寂夜漫漫一望無際的茫茫山上點著為數不多的火堆在這孤寂的夜里偶爾發出比深夜還長遠的哀嘆這便是淮南山上君世蔚為大觀借口攻打靖國而從端王爺那里奪回的騎兵他們在這里駐軍了一天一夜
君世諾披著黑色披風站立在沒有火光的地方只有月光把他的影子拖得長長的清風在他身後同樣站立了許久二人都沒有說話
只是看到君世諾自從灕州回來後就越漸變得深沉少語她開始越來越猜不出君在想什麼了只是每每看到君世諾孤寂的背影時她就會在心里憶起那個談笑風生從容淡定的君世諾
記得有前人說過每個人的心里都潛在一個孤獨的角落總有那麼一個人會讓你把這個角落毫無保留的暴露出來清風想君世諾的這個人定然是夏暖燕因為也只有夏暖燕才會讓君世諾暴跳如雷才會讓那個溫雅的男子丟掉所有氣度
清風走下前我君世諾並排站著輕輕的從口里吐出一句話「王爺听說了嗎夏暖燕答應嫁給靖王了三天後成親」
君世諾緊緊握住的拳頭露出了青筋片刻他側目看著清風那樣玩味而又不真實「我不會讓她過好日子的不會真的不會」
清風故意仰起頭說得認真而正氣「可是王爺兩國聯姻一膽和離就已經說好了的婚配生死各不相干我們沒有權利再去打擾她的生活了不是嗎」
君世諾冷笑一聲「呵婚配生死各不相干夏暖燕的事我是鐵了心要管的了清風你吩咐下去若不把涼州夷為平地我們誓不回朝」
清風惻異的盯著君世諾黑夜里這雙明眸閃著明顯的驚訝「王爺這事不是鬧著玩的」
君世諾不該如此不理智的更不該用生靈涂炭來報復夏暖燕以此取得快感
夜深靜下去如同人的心一樣的沉靜沒有一點風沒有一點波瀾這注定是一個無眠夜
夏暖燕簡單的收拾了幾件衣物為明天的出戰做好充足的準備看到端王妃給她的玉佩時她溫婉一笑心里慢慢有了點溫熱也不知為何就它帶上了只是她恍然想起似乎她的身上已經沒有半點與君世諾有關的東西了兒女情長終是與她別了最好
夏暖燕恍然想起古人寫過的一首詞說的就是她這種一廂情願終無果的苦
清月弄孤影與君相思絕一盼歸
梢上落影寂情深付薄朗二望憶
物無與君親卻如初相念三空等
舊影揮不盡上了眉頭亦上心頭
想著這麼一首詞夏暖燕笑意更淒迷一盼二望三空等如今她孤身一人想著這些怨詞終是不爭氣的她在心里對自己的說︰君世諾從今以後對你不念不忘不思不憶說到定做到
夏業敲著夏暖燕虛掩的門夏暖燕才回過神來「進來」
夏業推開門在外面站立了小片刻兩人都恍惚了一下想起白天的事夏暖燕的心還是輕微的顫粟了一下呵如今她真不知該用什麼身份去面對夏業這個和她朝夕相對了十八年的人卻把她騙得體無完膚
夏業試探性的問「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吧」夏暖燕起身走到桌子旁邊坐下下午耶律長洪下旨夏暖燕擔任將軍出戰其後還有一點就是夏業為副帥其實夏暖燕有點同情夏業都一把年紀了還要因為她再上戰場
夏業和夏暖燕對面而坐下他用一種復雜的神色看著夏暖燕最終啞著嗓子說「暖燕打仗不是你想像中的那麼好玩的可不可以不要那麼任性你知道嗎這樣會讓很多人擔心你的」
「這個人也包括你嗎」
「當然要不我也不會自動請纓要陪你出戰了」夏業說到最後時底氣不足聲音也低了下來他說擔心夏暖燕的確是事實可是夏暖燕這麼目不轉楮的看著他他一時就慌亂了言語
夏暖燕勾動嘴角淺淺的笑「其實我也只是想問問你這些年來你有沒有真正關心過我」
「當然有」
「那你有沒有打從心里把我當作親生女兒來對待呢」
「我我我」夏業張口一時理屈最後從咽喉里擠出三個字「我想的」
夏暖燕咬住嘴唇把目光投到窗外也只有那一片黑得不見光的夜色才能讓她不至于那麼惶恐我想的看夏業說得多無奈說得多委屈說得好像他也是身不由己似的
夏暖燕的心一點一點的抽痛評心而論這輩子她沒造過多大的孽竟要她受這麼多的折騰怪不得夏業向來對自己有求必應如果誰得罪她必無好果吃原來不是因為夏業寵她如珠如寶只是夏家一直以君命這先她才得這厚待
夏暖燕收起目光看著夏業「明天我一定要去我得為百姓做點事我得為自己積點福好讓我下輩子就算做牛做馬我也不要做棄兒了」
夏暖燕說得決絕一字一句都讓夏業無力回抗
夏業深長的嘆了口氣終于他相信了那句老話女子無才便是德女子一旦讀了點書仿佛心里住了一個靈魂壓根就沒有人能夠駕馭
「暖燕我只希望你明白這些年我還有先王都是為了你好我們在用最溫柔的方式在保護你」
「為了我好說得多冠冕堂皇爹今天我還叫你聲爹那是因為我寄住夏家十八年了你受得起可是你們也不想想在我任人戲說的時候誰站出來給我作主了在我一個人孤寂的時候是誰給我溫暖了怪不得在你身上我得不到一點溫情原來你一直沒給過我任何溫情如今先王走了你卻要我沒有任何怨言對不起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早就不該讓你知道這事的這本量件丑事我們最不希望的就是丑化你的心到頭來還是讓你受傷了」
謊言被撕破時總有一堆合適的理由總有一堆非要讓人信服的理上可是謊言也只是游走在信任的人之間夏暖燕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去相信夏業的這套溫柔的說法
這一夜夏暖燕沒有熟睡忐忑一夜天才亮就和夏業他們帶著十五萬大軍出征同行的還有陸雲
夏暖燕領兵出戰一時成了涼州城一大熱話題她可以產成了一出笑話朝廷武將那麼多耶律長洪竟讓一個老漢和一個黃毛丫頭出戰這不是拿著江山當玩笑嗎
陸雲和夏暖燕並排騎著馬雖然他一直不明白夏暖燕為何有這個決定但是夏暖燕做的任何決定他都會支持就好比當年夏暖燕執意嫁君世諾所有人都認定那是個苦果他也沒說半個不字
陸雲忍了很久還是把話問了出來「三小姐你知道楚國的將軍是誰嗎」
「是誰不曉得也許我認識也說不定」夏暖燕面無表情「不管是誰我都會盡力的」
「我听說了」陸雲頓了頓才說「是君世諾听說他用兵神勇還有他揚言不把涼州夷為平地誓不回朝」
夏暖燕抿著嘴唇臉色青白不過很快又恢復了「雲大哥相信暖燕擔天下之職必行萬民之任我君世諾和我早已沒有了半點恩情可言了」
「不過對方是君世諾我還是減少了一些擔心」陸雲自言自語的小聲喃喃夏暖燕耳明還是听到了他的話
夏暖燕把馬橫在陸雲面前拉住馬繩「雲大哥今天你得把這話說清楚」
陸雲想了想理直氣壯的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君世諾無論如何也不會把你怎麼樣」
「你是想說無論如何他都會把我的殘命留下來對吧」夏暖燕白了陸雲一眼咬牙切齒的說
陸雲毫不遲疑的點點頭「殘命也是命沒有什麼比活著更好」
「如果是殘命我寧可不要」夏暖燕昂起頭倔強的說她的表情卻把她內心的那點悲涼出賣了是的在君世諾面前討得殘活對夏暖燕來說比活著還難受
話雖至此可是上天偏喜弄人如果到了君世諾手上是不是殘活不是夏暖燕說了算也不是陸雲說了算
總有一天夏暖燕會明白你想留芳萬年你想萬民安好你心系百姓你就得放下有些東西比如幸福比如自尊又比如一些讓你無法接受的東西也得學會接受
這個天下從來就是弱肉強食有些時候注定你要卑微求活你就一定得笑容可掬的卑微求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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