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暖燕在南宮山莊呆過了一個末冬.這日.春陽盎然.南宮緯他們送夏暖燕出門.南宮湘燕嘟嚷著嘴唇.「姐姐.真的要走嗎.我們還會再見吧.」
「會的.一定會的.」夏暖燕拉著南宮湘燕的手.搖搖晃晃著.這里.她也開始有了小許的不舍.也正因為對南宮山莊有了點不舍.夏暖燕才決意要走.
人相處久了.總會有感情.自從夏暖燕得知白如月與南宮緯的關系後.不自覺的.就對這里有了一份依賴.可是.夏暖燕知道.這依賴.她要不得.一旦有了依賴.就有了牽掛.她的人生里.從來容不得牽掛.因為牽掛于她而言.只會是一種禍害.禍害她的余生.
林少習把馬牽給夏暖燕.「保重.」
「保重.」
「後會有期.」有時候.明明是有萬語千言.可是.話到嘴邊.就只有最簡單的幾個字.後會有期.林少習覺得.沒有什麼比後會有期這話來得更重要.
夏暖燕朝林少習點點頭.對著大伙扯開一個笑臉.「後會有期.」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夏暖燕牽著馬匹.迎陽走去.不仰頭.不低頭.也不回頭.
南宮緯輕輕嘆息.「一人一馬.跡盡天涯.這本就不該是一個女子走的路.」
南宮忱拍著林少習的肩.和他一樣.把目光落在那個漸越變小的背影上.「少習兄.算了.有的人.適合相夫教子.有的人.寧願漂泊余生.暖燕就是後都.她只適合做你生命里的過客.來過一陣子.住過一陣子.留下的.也只是一陣子.」
林少習扯出一絲苦澀的笑.「如果沒有灕州那場.傾盡才華的相遇.也許.她會只是留下.一陣子.如今.這個聰穎的女子.怕是覆盡年華.我都忘不了她了.」
南宮忱嘆息.「我說了.你這輩子.注定為才所累.終不知.是喜還是憂.」
夏暖燕到站在街角.看著人跡攘攘的人群.她突然.想回夏家了.好像.她有那麼一丁點的.不那麼厭惡夏家了.或者說.不那麼排斥白如月了.只是.如今.她落得如此丑名回去.不是不.只會給人徒增笑柄.白如月沒有好歸宿.她的女兒.是不是.也配不起.好的歸宿.
夏暖燕細想了一下.還是決意回夏家.既然林少習都知道君世諾休妃的事.想必.是和離書信.已經到了靖國.坦白說.夏業待她.一直比自己的生命還要珍貴.為人父.夏業確不易.
夏暖燕把馬拴緊.走進雲來客棧.「小二.給我包十個饅頭.趕著點.我要趕路.」
「好 .姑娘請稍等.」小二脆聲應著跑進去.夏暖燕閑散的看了一下客棧里的客人.前在不遠處的一桌男男女女.在議論著什麼事似的.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夏暖燕低下頭淺笑.如今大楚昌盛.家國天下事.都成了老百姓關心的話題了.
夏暖燕隱約听到那男的在說.「封老爺肯定是讓人給陷害的.你說.封家是灕州數一數二的大富人家.書香門弟.會做出那樣喪心病狂的事嗎.沒準.是誰眼紅封家.才設個井讓封老爺跳進去的.」
「姑娘.你要的饅頭.還熱著呢.五文錢.謝謝.」小二哥樂呵呵的把饅頭遞到夏暖燕手上.
夏暖燕接過饅頭.一臉疑問.「小二哥.他們說的封家.是灕州城的那封家.」
「還不就是.听說封家才剛納了個入贅姑爺.是在衙門辦差的.好日子才沒過幾天.封老爺就犯事了.還是自家姑爺上門捉的人.」
「有這樣的事.」
小二哥一時說得起勁.把抹布往肩上一搭.繼續說.「姑娘外地來的.有所不知.這封文才.是出了名了好人.樂善好施.惜文愛才.附近的幾個縣.好多人都愛過他的恩惠.施恩不圖報的.說他犯事.我們打死都不相信.可是.有什麼辦法呢.我們這些人.打打架還行.真要上到公堂.除了挨棍子.什麼也幫不上.」
夏暖燕心里納悶.如果一個人說是好人.還可能是扯談.但是.大伙都說是好人.想必.這個封文才.不是一等一的好人.至少.也是個大好人了.上次擂台接觸.雖沒有過多正面交流.不過.他也不像大奸大惡的人.
夏暖燕往小二哥手上塞一錠白銀.「小二.你說封老爺犯事.犯的是什麼事.」
「姑娘還不知道嗎.現在大街小巷都貼了告示.說封文才欲奸不遂.殺了人家一家三口.連小孩子都不放過.正在听候發落呢.」小二說完.環視了一眼四周.附在夏暖燕耳邊說.「什麼欲奸不遂.我看都是些狗屁理由.鐵定是封老爺得罪了哪個達官貴人了.才安個無須有的罪名.」
「呵.小二哥.看來你對這封文才印象挺不錯的.」夏暖燕佯裝得去淡風清.
「不只是我這麼說而已.桃源村的人.都這麼說.」小二理直氣壯的.才說完.就氣泄了.「喲.掌櫃的回來了.我得干活去了.姑娘請自便.」然後.灰溜溜的跑進去了.
夏暖燕把饅頭放進包袱里.駐在那里.腦子空了一塊.天下不平的事.多著呢.她不過是靖國子民.拿什麼身分去干憂楚國的政事.況且.她也不是那種好打不平的人.
想畢.夏暖燕騎上馬.揚起馬鞭.往北而行.
突地.封盈盈那張楚楚動人的臉閃過夏暖燕的腦海.她動之以情的說.恩公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夏暖燕猛地拉住馬繩.馬的前蹄還未著地.仰頭長聲嘶叫.驚得路上行人.紛紛看過來.
夏暖燕只是微略思考了一下.扭轉方向.往南而走.後來她才明白.人.就不該有那該死的悲天憫人的同情心.
抵達灕州.已是月上梢頭.雖然立春已過.夜里的風.還是有點寒意的.夏暖燕一路上打听到封家的住址.同時.也零零落落的.听了一些.關于封文才殺人的事.
大伙說得有耳有鼻的.那天封文才喝醉回家.途經馮家.見馮家的媳婦劉氏一個人在院子里.起了色心.意圖誘奸.撕扯中.馮老爺和老太出來.大伙爭打著.意外殺了馮老爺子.一不做.二不休.也把馮老太和她半歲的小孫子也殺了.適逢馮馬回家.打昏了封文才.才和媳婦一起到衙門告狀.
這話听上去.好像順理成章.夏暖燕總覺得.有點別扭.封文才一個年過半百的醉漢.能赤手殺三個人嗎.其二是.在他們混打中.為什麼沒有人呼救.還有就是.那天晚上月光很暖暗.听說是朝廷里來了人.匆匆驗尸.確定死亡.然後就不準任何人接觸尸體了.最重要的一點是.殺人.是件大罪.就算不誅連九族.按律例.是要抄家斂才的.可是封家.除了封文才入獄.其他人卻是相安無事的.
這麼一想.夏暖燕更是納悶的.馮馬夫婦.在左鄰右舍的眼中.都是模範夫妻.感情好.劉氏對家公家婆也十分照顧.馮馬又是大孝子.他們著實沒有可能聯合起來.害自己父母.況且.那里面.還有他的半歲兒子.而劉氏一把淚水一把鼻涕的指證封文才.既是如此.朝廷為何又遲遲不定封文才的罪.听候發落呢.
夏暖燕一肚子的疑問.來到封家門前.封家大門緊閉.只有搖晃著的燈籠.時而動一下.
夏暖燕走過去.拍著紅漆木門.這拍門聲.打破了沉寂的夜.時面許久沒有反應.夏暖燕的拍門聲越發急促.許久.才隱隱約約的听到里面有人的腳步聲.來人步伐也很急促.來到門前卻放慢了腳步.門被拉開一條小縫.一個婦人探出頭來.見到夏暖燕的那麼刻.她明顯的舒了口氣.「姑娘.要想借宿.請到別家吧.我們家不方便.」
話畢.中年婦人正想關上門.夏暖燕伸手止住了.她溫聲說.「我是來找盈盈小姐的.」
婦從雙目睜得大大的.在夏暖燕身上打量了一番.或許.著實找不到她身上.有任何攻擊性的東西.她猶豫了一下.帶著嫌意說.「姑娘.對不起.我家二小姐這些天不方便見客.你還是請回吧.」
「不見我.你們會後悔的.」夏暖燕果斷的說.那神氣就好比.她是拯救萬民的主.可是.她真的不是救世主.救世主是不會讓自己處于無法把握的處境的.
婦人見夏暖燕這語氣.十足的底氣.想了想.就讓夏暖燕進去了.
婦人把夏暖燕領入屋里.一屋子的人坐在那里.一籌莫展.婦人的聲音打破大伙的思緒.「二小姐.這位姑娘找你.」
「我們認識嗎.」封盈盈站起來.細細看著夏暖燕.似曾相識.卻又想不起.在哪里見過.她自認還算是個美女.所以.如果真在哪里見過夏暖燕這等絕子.她應該不會忘了的.
夏暖燕溫溫一笑.「認識.兩位小姐再認真想想.」
「夏公子.」封汀汀猛然想起.這一笑.溫良如玉.
封盈盈恍然大悟.高興之余.又蹙起眉毛.「恩公這次來.本該好好接待的.只是家中有些事.實在不便留恩公住下.若是連累恩公.盈盈就罪過了.」
「難道你覺得.你爹是罪有應得嗎.」
封汀汀和封盈盈同時月兌口而出.「不.爹是冤枉的.」
「那我就沒來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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