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靜很靜,夏暖燕坐在窗前,在月光的倒映下,樹影斑斑駁駁,銀白的月光,潔白的雪,融在地面,混亂在一起,夏暖燕眉心微微鎖著,剛才辛世仁的話茬兒,還是讓她,有點不太舒服,她多麼的不習慣,讓一個人窺探自己的內心,況且,那個人,還是個陌路人,路上相逢的陌路人。
君世諾推門進來,略帶抱怨的語氣說,「明早還要趕路,不早點歇下,還在那里吹風,你是不是不想趕早回去了
「還好,我在想事情夏暖燕也沒有轉身,目光仍停在那飄雪上,給人一種安逸愜意的錯覺。
君世諾走過來,靠在牆邊,斜睨著夏暖燕,看著了片刻,認真的說,「想什麼,想得那麼入神了
夏暖燕挪移嘴唇,笑得很淺,很輕,「你說,人是不是都喜歡玩忽職術呢,明明只是萍水相逢,卻偏偏要揣度別人的心思,還是,作為一個大夫,他覺得,把人的心病看出來,才能證明他的醫術高超嗎?」
君世諾吸口氣,輕輕的說,「你是說,辛大夫嗎?」
「嗯!」
「暖燕,有些事,你不要太在意,萍水相逢也是相逢,辛大夫無論說了什麼,我相信,他都是沒歹意的,至少對你,他沒有半點歹意君世諾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語調放慢了,那中肯的態度,甚至有點生硬,有點不屑。
夏暖燕抬目看著君世諾,說句實話,這是她頭一回,這麼平靜,近距離,不參雜任何情愫的看著君世諾,呵,萍水相逢也是相逢,這句話,曾幾何時,自己也說過,沒想到,由君世諾的口說出的,就變了味道,變得無奈,變得好像,那般的無力,換而言之,這相逢,如果可以,他寧可不相逢。
「怎麼這麼看著我?」
「因為你長得英俊啊夏暖燕敷衍著說,君世諾也一笑置之。
夏暖燕抬眉,玩味的說,「王爺,你知道嗎,我想,我該學會一件事了
「什麼事?」
「學會把喜怒哀樂藏在心底,我深信,總有一天,我會把這東西學得出神入化的
君世諾一愣,硬生生的沒明白夏暖燕的意思,「不明白!」
「因為,我害怕讓一個人揣度自己的心思,那是一件可怕的事
「呵,還以為你怕什麼,事無不可對人言,揣就揣吧
夏暖燕張口欲言,最後,什麼也沒有說出口,一笑而過,事無不可對人言,說得多坦蕩,可是,君世諾不明白,每個人,都有自己內心最脆弱的地方,比如,白如月,就是夏暖燕的最脆弱,一旦把這些脆弱完全披露出來,示于人前,會讓夏暖燕覺得,像被人剝得**果的公示于眾,這強大的壓力,她受不起。
然,人心肉做,真有人能把喜怒哀樂藏于心底,真有人能把這東西,玩弄得出神入化嗎?辛世仁說,夏暖燕太精,終不是一件好事,這麼看來,夏暖燕又不是一個精慧的人了,不過只是一個天真的小女子,僅此而已。
君世諾拉近窗戶,和色的說,「早點睡吧,睡覺是排斥煩惱的最好方法,睡著了,不驚不擾,不煩不燥,不沮喪,也不彷徨
夏暖燕和君世諾,背向背,和衣而寢,一夜到天明。
朝霞把天空映得血紅紅的,早上的寒意也格外濃,夏暖燕實是一夜未得好眠,就趁早起來趕路了。
辛世仁抱著昨暖那把古琴出來送行,「夫人,這琴跟老夫也有二十年有余了,今天難得踫上知音人,就把這琴送給夫人了吧
北風凌亂的吹著並立的兩人,夏暖燕頭發也有幾分凌亂,和夏暖燕所不同的時,此時的辛世仁,沒了昨天剛見的凜然,倒是有點顯老態了,還有點佝僂的感覺,才一個晚上,就讓一個人老了一把,這絕對與年紀無關,可能,是心態問態,又可能,是視角問題。
夏暖燕站在厚厚的積雪上,腳踏白雪,身著素白衣衫,訖立著,她呵了口暖氣才說,「辛大夫,這琴,昨天暖燕也說了,是名貴的東西,況且,它跟了辛大夫,也那麼長時間了,對辛大夫來說,就有如自己的手足,暖燕怎敢收下
「好琴易得,知音難求,昨晚夫人的一首《白頭吟》彈得實在是與眾不同,老夫一把年紀了,也不想讓這琴給我陪葬,夫人就收下吧
夏暖燕為難的看了一眼一旁的君世諾,君世諾目光凝聚,卻又是迷離的,沒有目光的落處,最後,他才悠悠的說,「暖燕,你就收下吧,難得辛大夫如此盛意拳拳,我們若是推卻,就不太好了,再說,今天這一別,以後就不會再相見了,收下,權當我們相識一場的見證吧
君世諾的話,慢條斯理的,像整理過一樣的,有條不紊,夏暖燕總覺得,他的話,听上去,有點別扭,特別是最後一句,卻又說不出,哪里別扭了。
夏暖燕只好款款謝意的接過琴,「那暖燕就謝過辛大夫割愛了
其實,夏暖燕想說的是,知音雖難求,也不是一生遇不上,夏暖燕,定然不是辛世仁遇到唯一的一個,所謂的知音,他執意要送琴給她,或者,是憫惜她那可憐的心病,或者只是同情她,或者,是欣賞,又或者,夏暖燕搖搖頭,像君世諾說的,今天一別,再無相見,有些人,有些事,何必要追根究底呢。
只是,馬車漸遠,夏暖燕看到干風中,紋絲不動的辛世仁時,頓覺悲從心起,她側目看著君世諾,用極其肯定的語氣說,「你和辛大夫,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暖燕,你說哪里去了,我和辛大夫,素不相識,怎麼會有事瞞著你,」君世諾理直氣壯的瞄一眼夏暖燕抱在懷里的古琴,「要有事瞞著的,也是你們瞞著我了
「你說的,也對!」夏暖燕垂眸,手指觸擴琴弦,清幽的琴聲,打破空曠的晨曦,「這的確是一把好琴,但願你不是,所贈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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