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侍衛抓住蔡掌風的肩胛.強行扳過他的身軀.用力一按.壓向殿外.另外兩名則跟在後面.
「且慢.」謝堯弦迅疾掠到蔡掌風面前.手一伸攔住去路.以不容反駁的口氣對寶座上滿面怒容的君主道.「微臣好不容易請來蔡藥師.望國君念在臣往日沒有功勞有苦勞的份上.同時體恤微臣一片望君痊愈的誠心.讓蔡藥師為國君把脈.診出病因罷.」
他環顧四周的臣將.「諸位說謝某做得對否.免得國君回寢宮後又操勞得將保護身體的事給忘了.還不如在端泓殿將病診了.一來保身體無恙.二來使大家安心.」
一向沉穩持重的謝堯弦.今早一系列舉動太過于突然.並且讓人隱隱有一種壓迫感.且預感不詳.臣將們經過一陣恐慌疑惑之後.方才慢慢緩過來.覺得謝堯弦表現得霸道一些.但他說得畢竟有理.更重要的是.他們都想知道國君為何會出現干嘔癥狀.
反正.國君不可能全部處置.至多也是謝堯弦當替罪羔羊.
不少臣將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
楊永清嘆了一口氣.靈鏡松開又握緊.念頭搖擺不定.
「胡鬧.」鄭笑寒一掌拍在扶手上.身體微微顫抖.「你們竟敢逼上.」
「國君十來日早朝時皆抑制不住干嘔.臣等只想知道國君犯的什麼病.從而對癥下藥地獻上關心.何來逼上之說.」謝堯弦不依不饒.眼中泛著幽冷殘酷光芒.
「呵.」鄭笑寒冷笑一聲.「謝堯弦.你好大的膽子.本王不是不願治.你又能怎樣.」目光凌厲地掃過大殿所有的人.「退朝.」
「一樁喜事.國君為何動怒.」一言不發的蔡掌風終于開口.「草民雖然醫術不精.但在遠處以診法四式望聞問切中的望來判斷.國君該是有了身孕.所以才會出現干嘔現象.」
話甫一出口.大殿上頓時一片喧囂嘩然.果然如此麼.那又是懷了誰的孩子.
鄭笑寒的身體劇烈地顫抖幾下.手扣緊扶手卻一下子抓空.側頭一看.鍍金扶手方才被握的那部分變成粉末紛紛揚下.扶手內部以千年寒鐵打造.剛韌無比.幾年前.鎖秦維洛的鐵籠材質便是寒鐵.就連將邵柯梵鎖入其中都完好無損.此刻的寒鐵卻如此不堪一擊.
楊永清有些不忍.靈鏡緩緩松開.然而.想到容蘿.又一下子握緊.其實.他十分清楚.是否懷孕已經不那麼重要.只要將國君與鷹之第二號仇人床上的畫面顯現出來.便可引起大亂.只是謝堯弦沒有靈鏡.只能通過確認這個方面來入手.至于孩子的父親是誰.看來那蔡掌風準備了一手.
謝堯弦臉色大變.佯裝慍怒.「蔡藥師.這樣的話可不能亂說啊.國君尚未成親.如何懷的孕.出言誣陷君主.當心你一百個腦袋也不夠掉.」
蔡掌風一臉鎮定.對隨時可能到來的死亡絲毫不畏懼.「草民隔空望診從未出錯.倘若國君和諸位大人不信.那麼草民斗膽請求替國君把脈.」
「放.肆.」一字一頓.從鄭笑寒的牙縫間蹦出來.她已經惱怒到了極限.卻拼命忍著一掌將大殿上的人悉數滅掉的沖動.「謝堯弦.你今日很是反常啊.目的何在.你直接說了.本王.可以跟你商量.」話鋒在「商量」兩個字時陡然一輕.帶著某種威脅的意味.
謝堯弦愣了一下.「微臣沒有任何目的.與所有臣將一樣.為國君著想而已.」
「本王問你.目的何在.」鄭笑寒黑亮的眼楮已經有些赤紅.死死地盯著他.似乎要將他扯入那一片地獄火海之中.
謝堯弦被那樣的目光逼得一驚.額頭上盜出了虛汗.然而立即想到.只要她不殺他.他便有機會.然而.她不可能在大殿上解決他.于是膽子又壯了起來.
「蔡藥師說國君珠胎暗結.並且國君這段時間的反應也如懷孕的癥狀那般.已經引起諸臣將的猜疑.請國君配合診斷.給眾卿家一個交代.」
「交代.」鄭笑寒冷笑.「就算本王懷孕.那也是本王的事.為何給你們什麼交代.可惜蔡掌風有眼無珠.還真的是診斷錯了.」
謝堯弦眉毛一挑.「國君已經二十有三.卻尚未婚配.為了鷹之王室繼承.懷孕自然是好事.臣將們都期待著呢.」
諸臣皆表現出對謝堯弦舉動的贊同.在國君下令退朝時腳跟穩然不動.如果是懷孕.那名男子是誰.會是在場的某一家麼.
謝堯弦咄咄逼人.楊永清覺得他過分了.然而.倘若是以靈鏡將國君與祭塵的場景展露在諸人面前.豈不是更過分.畢竟是對他有重用之恩.並且他也曾忠心耿耿的君主.他連謝堯弦的做法都于心不忍.何況使用靈鏡.
人生中從未如此猶豫過.靈鏡在手中握緊了又放松.
「蔡某行診三十余年.診斷從未出過差錯.只要國君配合診斷.便可得出結論.」蔡掌風絲毫不介意鄭笑寒惡言相擊.誠懇地請求.然而.眼中卻閃爍著某中道不明的神光.
鄭笑寒忽然想到一個極為重要的問題.「呵.你不是第一藥師麼.假使本王懷孕.你又如何得知本王那未來的夫君是誰.」
是啊.她懷孕的事情大白于天下又如何.只要不知道孩子是祭塵的.那麼謝堯弦便沒有領百官彈劾的理由.她可以慎重挑一位男子.說孩子是他的.然後盡快晚婚.
听出國君松口.殿上一片駭然.又熱烈地相顧討論起來.難不成.真的是懷孕了麼.
謝堯弦手捋胡須.得意地點點頭.越來越被逼入死角.她再厲害也沒有什麼辦法可使了罷.
一抹驚喜在蔡掌風臉上閃過.轉瞬即逝.看來.國君交的任務有希望完成了.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扁平的圓盤.置于攤開的掌心.微微舉起.「有辦法.這是胎引.設有兩根方向相反的靈針.各指南北.南為女.北為男.北針微寬.中部有細長的槽.取孕者的血和男方的血滴入針尖對應的盤面凹槽中.倘若孩子是兩人的.那麼兩根靈針便會重疊.南針嵌入北針槽中.共同指向東方.」
楊永清嘆了一口氣.似如釋重負.似為難逢的良機被別人搶走而大失所望.靈鏡終于徹底松握.
听了這一席話.鄭笑寒好不容易恢復一絲血色的臉變得慘白無比.剛想說話.又听謝堯弦驚訝地道.「既是如此.倘若國君懷孕的話.只要找到這一個多月來進過惠珂殿的男子.不管是臣將還是劍客.就連那鷹之的第二號仇人白祭塵也要請來取血.對吧.」
「正是.」蔡掌風點頭.看向寶座.「現在首先要確認的事情是懷孕與否.國君不信草民以望診斷.那麼.請容許草民以切脈相診罷.」
看來.終究還是瞞不住的.後果如何.已經無需多想.
無邊的驚恐暫時取代了憤怒.鄭笑寒艱難地閉上眼楮.不想流露半分情感.然而.那顫抖的眼皮還是將她狼狽的一面展示無疑.
時間仿佛靜止了.所有人一反常態.不再像以前那般恭敬地垂著頭.而是頷首注視著寶座上抑制不住慌亂的國君.等待著她的表態和回答.那些目光如煨毒的針芒.鄭笑寒感到萬針齊齊刺在身上.
「哈哈哈哈哈……」鷹之國君霍然睜開眼楮.大笑起來.笑得痛楚無比.笑得殘忍非常.笑得嘲諷無奈.似乎有一種淋灕的鮮血.要隨著笑灑遍大殿.下一場漫天的血雨.
「你們通通認為本王懷孕了.是麼.」一連串刺骨凜冽的大笑之後.鄭笑寒反而鎮定下來.搖搖頭.手覆上小月復.「那麼.本王怎麼不覺得是懷孕了.」
掌心凝聚的元氣.迅疾地進入月復中.準確地斷了那一條微弱地連接著母體的臍帶.很快.那只手仿若無事地輕輕移開.被四指遮住的拇指猛地一顫.仿佛要刺入掌心.
「那麼.請蔡藥師上座前為本王診脈罷.」鄭笑寒淡淡地吩咐.心卻似乎被轉輪攪成了碎片.片片血腥.
國君忽然改變了態度.大殿上的人不由得面面相覷.不知所措起來.難道.之前只是因為認為謝堯弦無禮相逼才那麼憤怒的.
謝堯弦和蔡掌風一怔.雖然這是他們想要的結果.但隱隱感到很不對勁.
只有楊永清才明白個中緣由.感概地搖了搖頭.之前國君遲遲下不了的決心.在諸人的苦苦相逼之下終于降臨.對鄭笑寒而言.她已經付出了最大的代價.他又何必多做打算.
靈鏡在手中成為一堆齏粉.紛揚而下.
蔡掌風不急不緩地沿著白玉台階.走向寶座.看到鄭笑寒嘲諷冷冽且充滿仇恨的目光.再鎮定內心也生出了寒意.
鄭笑寒將手搭在完好的左側扶手上.眉毛一挑.「請.不過本王可是有言在先.倘若沒有身孕.蔡藥師將會為之前說的話付出代價.」
「是.」蔡掌風跪下來.恭敬地垂首.手按在鷹之國君的脈搏上.忽然身體一顫.迅速抬起頭來.驚恐地大叫.「這不可能.怎麼.怎麼可能沒有身孕.」
大殿上再一次嘩然.弄了半天.原來只是一場莫須有的鬧劇.
謝堯弦的臉色瞬間黯淡下去.哆嗦著聲音怒斥.「蔡掌風.你是在玩弄國君和諸塵將嗎.一會說有.一會說沒有.究竟有沒有.」
蔡掌風站起身.面對那張威嚴凌厲.充滿嘲諷的面孔.踉蹌著後退兩步.強力使自己鎮定下來.「現在確實沒有怪胎的跡象.然而.之前是有的.一定不會錯.」
謝堯弦身體一晃.差點站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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