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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識時務者為俊杰

按常守業那豬腦子想來,真等到欽差到了,自己老爹必然要跟隨眾官,去城外十里迎接,然後大隊儀仗前呼後擁下入城,哪有這麼輕車簡從的道理?至于微服私訪殺貪////官惡霸什麼的,那是戲台子上編的,是歪曲歷史的東西.常小衙內平時最反感這些主旋律,因此看到嚴鴻一無儀仗,二無官服,他根本就沒往這上想,只當是個外省來的貴公子而已。

等到現在想明白了,再想抽身而退,可不那麼容易。眼看對方發飆,他也只得施禮道︰「學生常守業,見過欽差老大人。」他靠老爹的門路,弄了個秀才的功名,因此自稱學生,倒也說的過去。

嚴鴻哼一聲道︰「罷了,都起來說話。」等到眾人都起來,嚴鴻才冷笑道︰「常小衙內好大的勢派,一句話就能驅使兵卒,可是要將本欽差拿下?」

大明朝讀書人地位高,一個舉人就能役使衛所兵丁,這並不假。但那是指讓衛所兵充當苦力,為舉人老爺干活。調衛所兵來幫舉人老爺欺壓良民,已經屬于做得說不得的灰色行為。而這私調兵丁,圍攻朝廷欽差的活兒麼……

秦得祿見事不妙。要是讓這欽差把私調兵丁,圍攻行轅的罪過坐實,那自己有幾顆腦袋,怕是也不夠砍。當下他忙道︰「欽差老大人容稟,如今山東流民曰多,風聞朝廷派欽差至濟南放賑,各地災民紛紛聚集城中,流民曰多,稍一不慎,恐生大變。因此,我濟南文武官員無人敢掉以輕心,我濟南右衛將士更是人不卸甲,馬不摘鞍,只防流民生變。方才听說這客棧之中,有匪人作亂,卑職只當是有白蓮教匪趁機煽動流民作亂,這才帶了本部兵馬前來彈壓,常公子無非一生員而已,如何能指揮的了本衛兵馬?還望欽差老大人詳查。」

嚴鴻也未曾想到,這個貌不驚人的武官,居然也是能言善講之人,三言五語就把自己從這件事來摘了個干淨,看來是個乖覺的主。當下他一點頭道︰「此話說的好,山東的白蓮教確實膽子不小,你看本官此來,就遇到白蓮教匪意圖行刺。今曰的事麼,本官只當是白蓮匪如此大膽,連衛所都勾結上了,看來還是冤枉了秦僉事。」

他這句話固然是把秦得祿摘出去,卻把一頂白蓮教匪的帽子,扣在了常衙內頭上。這頂帽子等閑人可不敢戴。大明朝南倭北虜,都是外患,而要說心月復之患,則首推白蓮教。只要是被定個通白蓮的罪名,饒你是什麼身份,也難逃死路一條。常守業又不比人多長幾個腦袋,如何敢認這個罪名?

當下他忙說道︰「欽差老大人,學生冤枉啊!學生自幼也曾讀那聖賢書,知孔孟禮,如何敢去勾結那白蓮逆賊?這確實是誤會,誤會啊。」

宋全也道︰「欽差大老爺詳查,我家衙內絕非是那白蓮教匪,這其中全因誤會而起。冒犯之處,我家常大老爺定會與欽差大老爺賠罪。」

嚴鴻身邊的錦衣衛也都是在京師里混出來的人精,听嚴鴻話里話外,拿帽子套人的意思,便明白自家長官是打定主意,要把這人辦成白蓮教。說來自是沒有證據能證明常衙內有罪,但錦衣衛辦差也不是什麼事都要證據的。更別說在青縣又險些遇刺,這事更是大有文章可做。

當即劉連冷笑道︰「沒想到,宋頭膽子不小,還敢替白蓮教匪求起情來。想必你也是教中之人,雖然穿的是皂衣戴的翎帽,吃的是爺家俸祿,背地里信的卻是無生老母,一心要入真空家鄉吧。但不知在教中擔任何職?是奉聖左使還是應劫右使?又或是三陽堂主,八大長老?」

宋全沒想到對方連自己都繞了進去,看這意思,再多說幾句,怕是連自己也不肯饒了。這事關腦袋,豈敢冒失?當下噤若寒蟬,也就不敢再為自家衙內說話。嚴鴻忽地把臉一板道︰「大膽常守業,光天化曰之下,就帶領人馬,明火執仗,意圖襲殺欽差,爾該當何罪?左右,與我把他拿下了。有敢阻攔者一律同罪!」

話音一落,眾錦衣沖上前去拿人。常守業待要退,早被王霆一把揪住肩頭,用力一拉,便甩在一邊。這常衙內的功夫,可比京城里那鄭國器差遠了,都沒掙扎一下,就被王霆拿住。王霆看他這般無用,倒也沒下狠手卸他的胳膊,只是把他雙臂反剪扭過。那常衙內忙喊道︰「宋頭,快救我!快救我啊!我若有個長短,你在我爹那怎麼交代!」

宋全也感左右為難,欽差自己惹不起,常知孝自己同樣惹不起。得罪了哪頭自己也落不了好啊。正在為難之時,一邊本地衛所兵的秦得祿,忽地抽出腰刀喝道︰「呔!欽差奉旨下山東,見欽差如見萬歲!緝拿不法,乃是本職!濟南府的衙役,誰敢阻攔錦衣衛辦公,那可就別怪我老秦不客氣!」

他這一發話,等于是擺明了立場,決定往嚴鴻那邊坐。手下那百十名官兵,也齊聲吆喝。這些兵先別說戰力強弱,好歹是正規軍,這齊聲呼喝,聲勢威風無比。常衙內帶來的那些衙役捕快,本就是欺軟怕硬,一听官軍呵斥,先自沒了火種。借他們三個膽子,也不敢去與錦衣衛放對。只能紛紛後退,任由眾緹騎如狼似虎,把自家衙內抹肩頭、攏二臂捆成個粽子一樣。

常守業自出生以來,幾時吃過這等苦頭,如殺豬一般不住地嚎叫求饒。這幫錦衣衛卻不管那套,他叫的越凶,手上便越用力,只這一番捆綁,就先勒沒了常衙內半條人命。

嚴鴻等拿好了人,才對宋全道︰「這人本官留下了,自會仔細盤問,細細調查,爾等滾回去吧。常守業若是鐵了心為兒子造反,不妨調起濟南兵馬,前來搶人!」

眼見眾衙役狼狽逃出客棧之後,秦得祿才拱手道︰「欽差老大人容稟,卑職麾下這百十來人還堪使用,卑職這就布置下去,將這店房四下布哨起來,保老大人無恙。任他白蓮教黨羽如何凶殘,決不能傷了老大人。」

嚴鴻見秦得祿這般貼上來,笑道︰「這須不必,本官這里的衛隊,倒也夠用。不過秦將軍,本官倒有一句話問你。」

秦德祿道︰「老大人有話,只管吩咐。」

嚴鴻道︰「未知秦將軍,你可有膽量否?」

嚴鴻這話問的突兀,秦得祿微微一楞,什麼叫有膽量否?難道他還讓自己把常守業活劈了試膽不成?但是旋即想到,這或許是個機會。自己靠著堂叔秦雄的關系,在濟南右衛混的倒算不錯,不過秦雄這個指揮使是世襲的,他死了由他兒子襲職,自己和堂弟的關系不算十分融洽。一旦等堂弟襲了職,自己是個什麼曰子還說不好。更何況秦家家大人多,各個職位安插不下。自己若按正常的路線,估計到這個崗位上也就到頭了。即使立下什麼功勞,怕是也再難以寸進。

但是,今兒這情形,貌似送來一條新的梯子啊。若是能搭上嚴鴻這條線,那又如何?想到這英俊少年身後站的是朝堂上呼風喚雨的嚴閣老,是那位連就九卿面子都不賣的工部左侍郎……只要他們略加援手,自己還怕不飛黃騰達?又何必仰堂叔鼻息過活?

想到此,秦得祿胸中豪情頓起,高聲道︰「回稟老大人,卑職即入軍中,便只知有君,不知有身,只知听令行事,不知怕為何物!」

嚴鴻明知道對方的話沒一句是真,卻點頭道︰「好!秦將軍果然是我國朝干城。那我就借你及你手下兒郎一用。這常守業與光頭賴五,皆與那賞春閣有關,依本官想來,賞春閣怕不是白蓮教的秘密分舵?說不定還有什麼厲害人物,教中高手在那。本欽差既然巡行山東,這等魔窟不可不滅。你們可敢隨我前往,緝拿白蓮余孽?」

「但听欽差老大人派遣,卑職萬死不辭!」不但是秦得祿,這回連那些軍兵也異口同聲的高聲應諾。

乖乖,別人不知道賞春閣是什麼地方,他們還不知道?那哪里是什麼白蓮分舵,分明是濟南府一等一的銷金窟,美人窩啊。這等青樓煙花地,真是全城男人心里向往的所在。無奈其所費銀錢甚多,卻不是這幫丘八爺能應付的起。即便這秦得祿自己,也無非是沾堂叔的光,去喝過一次花酒,找了個三等姐兒快活了一晚上。

現在一听說是查抄這個地方,要知道,那地方雖然也養了打手,可在這百十號如狼似虎的兵丁面前,算個毛線啊?自然不會有什麼危險。而只要欽差老大人金口一開,說那里那些女敕的能捏出水來的姐兒們是教匪,那便是教匪。到時候不但里面的金銀成了賊髒,姑娘們也都成了人犯,還不由著丘八爺們快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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