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清扶著慕容啟,二人過了橋,將鎖鏈放下。總算逃過了這一劫。
月色下,慕容啟的臉越發的蒼白如紙,豆大的汗珠順著他的額頭滾落下來。
「坐下,讓我看看。」雲清的聲音很低,但不容置懷疑。
找了一塊較為干淨的地方,她將慕容啟扶坐下來,然後顫抖著雙手,幫他解開了腰帶。月兌下外袍,中衣,最後褪下了里衣,一道鮮紅的刀傷,赫然躍在眼前。
「疼嗎?」雲清顫抖著聲音問道。雖然是明知顧問,可她還是忍不住說了這麼一句話,她的聲音非常溫柔,如果安慰一個受傷的孩子般那樣小心。
他縴細的手指在慕容啟的刀傷處輕輕的劃著,她想要查看一下傷勢的嚴重程度。
慕容啟感覺到了她的顫抖,握過她的手臂,強行擠出一絲笑容,低聲說道︰「我沒事,不要怕。」他的聲音暗沉低啞,明顯已經有些虛弱。
到了這個時候了,他還想著安慰自己!忽然間,一股酸澀之感涌上心來,雲清的眼眶開始發紅,漸漸的,一滴淚珠滾落下來。
慕容啟望著她,在自己的衣襟里找了找,終是掏出什麼,便伸出沾了血的手背在她面頰上一抹,將那滴淚拭了去。
「不要哭,我不會有事的。」
「哇」的一聲,雲清哭得更響了。
饒是沒有失憶之前,她也從未這樣哭過。但這段日子,她著實太過壓抑了。今日,她更是百感交集!她像個孩子一樣,將頭窩在慕容啟的懷里,不管不顧的放聲哭了起來。
慕容啟一邊的摩挲著她的後背,一邊嘴角含笑的安慰著她。
……
山坡上,當慕容啟和雲清過了橋之後,本來已經倒地的人又重新站了起來。他們三三兩兩的收拾著散落的衣物兵器等,默默的打掃著戰場。
「這個女子是什麼人,殿下為了得到她,居然出此下策?」一個人問道。
旁邊的人瞪了他一眼,甕甕的說道︰「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可,不該問的,別問!」
一群人悄無聲息的收拾著,不多時,山道上便恢復了寂靜,路上干淨無比,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
雲清哭夠了,便只剩下了抽泣。她伏在慕容啟的膝上,一動不動。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用袖口擦了擦眼角。
「走吧。」她的鼻音很重,顯然還沉浸在剛才的氣氛當中。
慕容啟笑笑,任由她扶著,二人借著月光,朝著山下走去。
「你怎麼樣?會不會有事?」雲清抬起頭看著身邊的慕容啟,紅腫的眼里滿是關切。
慕容啟心中一暖,扯起嘴角,笑道︰「為夫不會有事的,魚兒,不要太過擔心,我不會讓你當寡婦的。」
雲清苦笑,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他還有心思開玩笑。
走著走著,山道一側,居然出現了一座木屋。
雲清頓時心中大喜,她也顧不得什麼禮儀了,「叭叭」的拍打著門板。還好,不多時,屋內就出現了響動,緊接著,一抹昏黃的燭光映了出來。
「吱」的一聲,柴門輕啟,一個上了歲數的老漢披著棉襖趿著草鞋走了出來。
「大叔,」雲清說道︰「我與夫君路遇強匪,剛剛逃離,夫君受傷,深夜無法歸家,還望大叔能暫時收留一下。相救之恩,日後定當厚報。」慕容啟听她喚自己「夫君」,頓時心中大喜。
老漢本是樸實之人,一听是逃路之人,忙閃開身,將二人讓進了屋里。
一個老婆子聞言忙從里面趕了出來,給二人燒開水找吃食。
也巧了,老漢前些日子進山砍柴,被野獸所傷,家里正好備了金創藥,老婆子忙拿出來遞給雲清。
二人得了一間空房,略加收拾一下,便住了進去。
雲清小心的給慕容啟月兌下衣服,所幸刀傷不深,用水清潔了一下,便開始用手指蘸著一點一點的給他上著藥。
雲清上得很仔細,也很快捷。她的動作麻利而且輕柔。一切動作完畢,慕容啟並沒有感覺到太多的不適,而且才用了不過半柱香的功夫。
雲清拿過棉布,小心的撕成條,一道道的給慕容啟纏了上。她做這些動作的時候,神情專注,沒有絲毫的猶豫,仿佛一個行醫多年的郎中一般。
慕容啟垂目低思,心想她一定是在軍營之時練出的這些本領。如果她一會兒要是問起,可要怎麼回答才好。
雲清低著頭,一直專心的照顧著慕容啟,直到一切就緒,她也沒有問出多余的問題。待她收拾了殘局,老婆子的面湯也已經做好。她敲了門,便端著兩只大瓷碗走了進來。
這時候的慕容啟已經穿好衣服,梳好了頭發。老婆子站在燭光下好好的打量了他們一番,忽然拍著腦門說道︰「是你們!居然是你們!真是緣份啊!」
二人面面相覷,實在想不出來什麼時候見過這位老嫗。當然,主要是慕容啟想不起來,雲清就算是曾經見過,她也不會記得了。
「二位貴人不記得了?」老婆子嘴角含笑的問道。
不等二人答話,她一邊擺著碗筷,一邊說道︰「去年夏天,雨季之時,二位身著大婚喜服到此,當時這位娘子還生了病……」
「噢——」慕容啟總算是記起來了,去年夏天,他帶著雲清去看她母親的那座無字碑時,路遇暴雨,當時投宿的,可不就是這位老嫗的家。這還真是巧了。只是他記得,當時老嫗的家,是在另一座山上的。
「這是我們為了砍柴方便,另擇的一處房屋。」老婆子一邊解釋著,一邊給她們倒著開水。
「老人家,你是說,當時,我們身著大婚喜服投宿至此?」雲清驚訝的問道。看來,是她多慮了,慕容啟之前所講,似乎真的都沒有騙她。
「對呀。」老人一邊微笑著打量著她,一邊答道︰「這可真是緣份啊。對了,娘子可是比一年前更美了。」說著,他又瞧向慕容啟,看來是嫁了個好夫婿呀,要不然,怎的如此白皙豐潤。
是了,雲清經過這幾個月的靜養,無論是面貌,還是精氣神,看起來都比一年前的行武生涯時更過豐潤了。
老婆子提了水壺,微笑著將門掩上︰「時候不早了,二位貴人好好休息吧。」
折騰了這半宿,她們也確實是餓了。慕容啟背上纏著布帶,行動不太方便。雲清便端過瓷碗,一口一口的喂著他。
慕容啟看著燭光下雲清的絕美面容,吃著她一口一口喂給自己的飯食,心中瞬時涌起了無邊的幸福滿足感,夫妻,這應該就是夫妻吧。
驀地,他握住了雲清的手腕,用了一種近乎呢喃的聲調說道︰「魚兒,去年我們的婚沒有結成,今年,我們一定要把事情辦完。前幾天我已經向父皇請了旨,下個月初八,你便嫁我吧!」
雲清一听「嫁我吧」,拿著筷子的手頓時抖了一下。是的,事到如今,她已經沒有理由再懷疑慕容啟了。而慕容啟為了她,也已經不顧萬金之軀,身負重傷。于情于理,她都已經沒有理由再拒絕他了。
慕容啟見她遲疑,還以為是心有所慮,便連忙說道︰「魚兒,我現在只能封你為側妃,不過你放心,時機一到,我定當讓你做我的正妻!」
雲清的手又是一抖。是了,他有妻室了,而且,還有好多的姬妾……
既然是這樣,當時的自己又為什麼會愛上他,而且要跟他大婚呢?算了!雲清望著慕容啟因為負傷而越發蒼白的面容,心里想道︰我在這個世間,真真的已經沒有什麼能夠抓住的東西了。我甚至連自己是誰也無法去求證。算了,既然他愛我,對我好,那麼,還想那麼多做什麼呢?他要怎樣,便隨了他吧。
想到這,她沖著慕容啟微微一笑,將一口面條送到他的嘴里,柔聲說道︰「一切當由夫君做主。」
一切當由夫君做主?!
慕容啟狂喜!他顫抖著摟過雲清,也不顧背上的疼痛了。他將雲清緊緊的摟在懷里。我終于要得到她了。這幸福來得太過突然了,突然到慕容啟都有些不能相信。
「你終于肯了。」慕容啟喃喃的說道。是的,她終于肯了。跟他斗爭了那麼久,他用了那麼多的招數,她終于肯了。
夜里,慕容啟望著身旁側身而眠的雲清,她姣好的身姿在月色的映襯下越發的妖嬈可人。慕容啟呼吸著她身上傳出的幽香,望著她如墨般散開的長發。他將手放在了她的腰間,一點一點的挪移著。最後,還是固定在了她的細腰上。還有十幾天了,他不能在此刻唐突了她,另她生厭。
一夜,相擁而眠。
早晨,慕容啟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空空如也。他驀地坐了起來,後背的傷痛另他扯起嘴角。
「怎麼起來了?多躺一會吧。」門外,傳來了雲清輕盈的腳步聲。她端著一盆溫水,娉娉婷婷的走了進來。
「魚兒怎麼起得這麼早。」對上她一雙含笑的眼眸之時,慕容啟心中的一顆石頭總算落了地。他的擔憂已經成了習慣,他真怕哪天再次醒來,雲清又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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