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風在動,院子中那株老槐樹正在沙沙做響。
過來的時候,雲清就看到了樹下有好多的螞蟻,當時正排著整齊的隊伍,來回奔忙著。想來這會兒應該還是在忙著搬家。
螞蟻搬家,是不是又要下雨了?
一股清新的氣流,穿過半掩的門楣,拂起了床前的紗綾。
淡粉色的江南女兒紗,細細的紋路,無不彰顯著繡娘的精巧。那個左上角,繡的是蝶戲牡丹,還是牡丹戲花?層層疊疊,不清不楚,不陰不明,不倫不類……
喬越撲上來的時候,雲清滿腦子里想的就是這個。
此刻,她應該呼喊,應該求救,應該掙扎,甚至應該乞饒,不是嗎?
但此時,她腦子里就是那個床紗。
她知道,出了這個院門,一直往前走,走到第一個十字路口,往西,然後再往北,就有一家上好的江南織布館。剛入城的時候,她就曾在晚飯後和慕容風一起出去看過。當時他還特地給她選了一匹紅色的錦鍛,說要多給她準備幾套嫁衣,等到大婚的時候,再選一件最漂亮的來穿……
大婚……
清涼的風滑過肌膚,雲清的眼角,不可抑制的滑落了兩行清淚。她不知道,今日過後,她是否還有那個勇氣去面對他。
觸及臉上的冰冷,喬越頓了一下。但這個已經被**燒紅了眼的人,並沒有停下來他的瘋狂。
他不停的撕扯著她的衣服,就像一頭放出了牢籠的野獸,瘋狂的想要將面前的美食瞬間撕碎。
她沒有反抗,她想盡量讓自己的心思離的遠一點,仿佛靈魂離開了軀體,她就不會再痛苦。
上面的男人,見她一動不動,就如同發了瘋一般的想要在她身上留下印記,似要將自己刻上去一般,他狠狠的吮咬著,揉捏著,似要將她撕碎。
雲清痛苦的閉上了雙眼,瞬間淚如泉涌。堅強如她,冷靜如她,可此時……
她知道,今日過後,她,將不再是她;而那個在自己的頭腦中存在了十年的高大身影,在另外一個院中,還在等著她,等著她一起回家。
就在洪水快要決堤,周身的血液即將凝固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了一個低沉的聲音︰「四爺,書房起火了。」
喬越狂燥的朝著門外的人罵了一聲,然後努力的壓抑了一下心中的欲火。他猶豫了一下,看了看身下的人,似有不舍,又有不甘,或者,更多的是一種怨恨。
他翻身下床,草草的披了件袍子就要往外走。
想了想,又重新折回來,拍了拍雲清的臉頰,又恢復了一臉的嘻笑︰「娘子,等著我,我去去就回。」然後又在她的臉上胡亂的親了一下,才轉身離去。
待室內恢復了平靜,雲清的心不可抑制的狂跳起來,她仿佛如夢初醒般,睜開了雙眼。
她吃力的扭轉著頭,顧不得自己的不堪,慌亂的觀察著四周的情況。如果沒有意外,這一小會兒,恐怕就是她逃出魔掌的最後時機!
她試著運氣,很努力的運氣,可周身還是綿軟無力。反復幾次之後,她重重的跌回床里,此時,听著外面樹葉沙沙的聲音,遠處街市的喧鬧聲,她第一次感覺到了什麼叫做羨慕,什麼叫作絕望。
在她又一次勞而無功的時候,床前忽然閃過一道黑影,還沒來得及看清來人的面貌,就被一件披風蓋住,接著,整個人被裹帶著扛了起來。
她的頭不時的觸及那人的胸膛,很寬厚,好像是個男性。透過披風的縫隙,她看到那人穿了一件金邊瓖底的朝靴,走路很穩,足下生風,輕功底子應該不錯。
一起身,躍過了院牆。那人的氣息還是非常平穩,不見絲毫的氣喘。雲清不禁自嘲,都這個時候了,她居然還有心思觀察別人的武功功底。
出了牆,她就被人放到了一輛馬車上,接著那個人也跟著鑽了進來。
他似乎和駕車的人交待了幾句什麼,馬車就開始不停的顛簸起來。
雲清的臉始終被披風罩著,她的面前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她想了想,還是問道︰「你是什麼人?要帶我去哪里?」
沒有得到回答。
一只手伸了過來,她緊張的向後縮了縮。那人頓了一下,只是將她身上的披風又緊了緊,將剛才不小心在外面的皮膚重新蓋了上,始終沒有說話。
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間農舍里,剛想動彈,就听見一個低低的聲音傳來︰「你中了迷香散,沒有兩日,是下不了床的。」
她看向窗邊,一個身著藏青色長袍的男子,正背對著她。
「你是誰?你要干什麼?」雲清驚恐的問道。因為她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已經穿了一件不知道是誰的衣服。
那人似乎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就淡淡的道︰「你的衣服是一個婆子給你穿的,想必你也不想光著身子滿街跑。」
「你……為什麼要救我?」雲清放低了音量。
那人終于回過了頭,只是很可惜,他戴了一張面具,除了那雙深沉的眼楮,什麼也看不到。
他緩步走到床前,在雲清的旁邊坐了下來。
雲清下意識的向後躲了躲,他似乎笑了︰「你放心,我不會把你怎樣,如果我想怎樣,剛才你就逃不掉。」
雲清暗自松了一口氣,人家說得對。憑自己現在的模樣,任何別人想要如何,她也沒有反抗的能力。
稍稍放松,一陣困倦就席卷而來。渾身的綿軟加之剛才的恐懼,她現在早已渾身無力。
「這是哪?」她強打著精神,輕著問道。
那人沒有回答,但是一直在看著她。而且幾乎是目不轉楮的看著她。
她被他看的有些發毛,就垂下眼,不再言語。她知道自己現在最好不要招惹任何人,還是少言為妙。
過了一會兒,那人就從桌上拿過一盞茶,默默的將她扶了起來,喂著她喝了下去,她沒有拒絕,也沒有力氣,更沒有理由去拒絕。經過了方才的一番折騰,她早已是口干舌燥,想來,也是與那中毒有關。
天漸漸的黑了下來,窗外飄來了絲絲的青草香,雲清不知道此時身在何處,但她側著耳朵仔細听了听,發現除了風吹著草動,還有蟲鳴,不見有任何聲音。想來,必是出城了。
迷迷糊糊的又睡了一會兒,就被人推醒了,還是那個人,還是那張面具。
他手里端著一碗粥,看不出來是用什麼米做的。黑糊糊的,而且好像是燒焦了的樣子。
見雲清望著他,他似乎有些尷尬,一邊將她扶起,一邊輕聲道︰「我不大會煮,你先湊合吃。吃完再睡,忘了和你說,中了迷香散,不僅下不了床,還會一直睡下去。」
待雲清一勺一勺的吃完,確實如他所言,難以控制的睡意又席卷上來。
其間不知過了多久,雲清只感覺一會兒醒,一會兒睡。似乎又被他叫起來喝過幾次水,吃過幾次飯。不過這幾次煮的粥似乎質量好了許多,沒有再煮糊,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餓的原故,總感覺味道也香甜了很多。
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太陽應該已經升得很高了,有一道刺眼的光芒射了進來,雲清下意識的用手去擋。
看著自己的手臂,她高興的發現,自己終于能動了!
她激動的坐了起來,抬腿就要下床。忽然間頭一暈,門口立刻沖過來一人,將她扶了起來。
原來那個面具臉一直就坐在門外,幾張椅子拼在一起,上面還鋪了些干草,難不成,他一直睡在這里?
看著他微濕的衣角,雲清確定了剛才的推測。因為方才站起來的瞬間,她看到了這間屋子的外面,是大片的農田,植物的睫葉上還在滴著水,很顯然,最近下了雨。
她忽然對此人產生了好感,不管他是誰,不管他把自己弄到此處的目的是什麼,起碼到目前為止,他還是個謙謙君子。
那人也不說話,就默默的扶著她,到院子中走了走。
面前是一片稻田,綠油油的,已經有了一尺多高。南國就是好,四季都如春。不像北國,恐怕現在還看不到綠色。
雲清忽然想起了什麼,扶著那人的胳膊,有些焦急的問道︰「恩公,不知我在這里躺了幾天?」
那人看了看他,才道︰「到現在為止,這是你在這里的第三天。」
「什麼?」三天!不是說兩天就能下床嗎?
雲清焦急的活動著腿腳,跌跌撞撞的就要朝外走去。
「你去哪?你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後面傳來了那個人冷冰冰的聲音。
「恩公,謝謝你出手相救,大恩不言謝,改日定當雙倍奉上。還請恩公指點一二,我現在在何方?」
那人看著雲清焦急的樣子,似乎是嘆了口氣。就見他拉過一把椅子,慢幽幽的坐了下來,不緊不慢的說道︰「你想去哪?是去找慕容啟,還是慕容風?他們給你吃的苦頭還不夠嗎?如今難得有了可以自由的機會,你還跑回去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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