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給秦王世子請安!」薛雲陽一見來人,趕緊上前磕頭請安道。
其他的人,以及周圍的老百姓見了,都跟著請安起來。
「起來吧起來吧,不必多禮了。今兒個這兒怎麼這般熱鬧?本世子遠遠兒听著什麼國都什麼皇宮的。這都是在鬧什麼勁呢?嗯?誰來給我說說,讓本世子也樂呵樂呵。」秦王世子施施然走到喬書辦因為磕頭讓出來的位置上坐著,然後從桌子上抓了把瓜子在那里磕牙,翹起個二郎腿,磕著瓜子,隨意吐著瓜子皮,嘴里慢慢地問著。
這副模樣,瞧得薛雲陽那個頭疼啊!
說來,這秦王世子,是最不像皇家人的世子了。三十來歲年紀,父王親王,是當今皇帝的嫡親弟弟。自古皇上是個好猜忌的,就是一母同胞的弟弟也不例外。而這秦王卻是個聰明的,整個人是個戲迷,府上養了一堆戲子,甚至自己偶爾還會親自上台,去扮演一番那生旦淨末丑,偏偏一個老頭兒了,現在還喜歡去扮演小生正旦呢!在京城里,這般行事的人物,還是投一份兒。
而他一手養大的秦王世子,更是個喜歡湊熱鬧的主,哪里有熱鬧就往哪里湊,偶爾還會教訓教訓一些他看不慣的人。平日里熬鷹遛馬養鳥斗蛐蛐,大人小孩喜歡的玩意兒都少不了他。每日里最喜歡的,就是帶著倆隨從在京里四處晃悠。這人,也尤其好認,秦王世子喜歡一身紅衣,兩個隨從卻都是一身黑衣。整個京城里,會這麼風騷的男人,也就獨有他啦。
薛雲陽自是糾結萬分,可王梓珊又好得了哪里去?
剛剛來個世子,她就得跪下磕頭,罵老天的心都有了。偏偏這位世子爺,還這般風騷,這一身大紅的衣裳,京里頭穿得最多的,只怕是那新嫁娘吧,一個大男人,選這麼耀眼的眼色,真是刺眼極了。王梓珊腦子里就鬧出一個詞,人妖啊!
尤其這男人似乎三十歲年紀,可因為養尊處優,肌膚保養得極好,瞧著,仿佛二十上下模樣,皇家出品,本身就帶著幾分尊貴的氣勢。可偏偏這人坐沒坐像生生把那份氣勢給淹沒掉了,你說,有幾個男人會大庭廣眾之下嗑瓜子的?還一邊嗑瓜子,一邊嘴里吐皮,做出這麼不雅的動作來。讓旁人瞧了,只覺得這是紈褲子弟罷了。
薛雲陽和王梓珊都還沒來得及說話呢,那胖妞眼楮閃亮得可以,一把抱著兒子朝秦王世子撲上去。
打住打住,不是你們想的,人家只是撲到秦王世子腳邊。
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著︰「世子爺,您老人家可要給奴家做主啊!奴家本事清清白白的良家女子,僥幸救了薛家大爺一命,薛家大爺答應奴家,要八抬大轎迎娶奴家,還跟奴家……跟奴家成就了好事了。那日送薛家大爺離開的時候,薛家大爺許諾了奴家,說是會擇日來奴家家里下聘迎親。可這薛家大爺當日一走就杳無音訊,奴家左等不來右等也不來。奴家無法,家里老父老母听到奴家的事兒,愣是活生生氣死了。奴家沒奈何,安葬了爹娘,和哥哥一道,就上京來尋薛大爺。哪里料到,京城會這般大啊?奴家兄妹左找右找都找不著人,絕望之下,都打算徑自回鄉了。可這個時候,卻听到京里有人說,一個姓薛的人戶,要娶姓王的人家的千金。奴家一听姓薛,暗自傷神,哥哥瞧不過去,帶了奴家來薛家看。哪曾想,這姓薛的,就是當日一走了之,曾與奴家……的薛大爺?哥哥替奴家上門質問,可薛家大女乃女乃千阻萬攔,就是不讓奴家進門。只說,如果誕下孩兒,證明孩兒是薛大爺的,就八抬大轎迎了進門。可世子爺您瞧瞧,這薛家現在的形勢,分明是想欺了奴家,使手段不讓奴家進門啊!世子爺,您可得給奴家做主啊!」
這一場哭,讓圍觀的所有人都見識了女人牙尖嘴利顛倒是非的手段,一眾人瞧得那個無語啊。
心說,要是自己不是從頭看到尾的,只怕都會覺得,所有的一切,都是這薛家大爺大女乃女乃的錯了。
「哎喲喲,這出戲可真是夠熱鬧的啊!這又是美救英雄,以身相許的,又是珠胎暗結,千里尋音的,又是當場鬧婚,抱兒上門的,現在這一大攤子又是怎的?滴血驗親?我的個乖乖,比我父王成日里演的那些個戲都要熱鬧千百倍啊!那些醉打金枝啊,三打白骨精啊,牡丹亭啊,西廂記什麼的,早就听膩味了。本世子瞧著,哪里又你們家演的這出戲精彩?哎喲,我說,姓薛的,回頭你就讓人去秦王府,給我父王擺談擺談,讓他也演個有新意點兒的戲吧。瞧著也有趣些不是?噗……」說著說著,就在那兒吐瓜子皮起來。
眾人一听秦王世子這般說話,都無語了,王梓珊更是覺得囧得厲害。這秦王世子,怎麼會這般行事?好生詭異啊。
「世子爺……您……」胖妞說不下去了,她哪里敢說世子爺,您怎麼可以這麼殘忍,這麼不仁慈……
「怎麼不接著演啊,現在演到哪里了?滴血認親可是?趕緊的,讓本世子也瞧瞧,這滴血驗親到底靈驗不靈驗。都傻愣著干嘛?」秦王世子一發話,薛雲陽王梓珊對看一眼,各自起身。而兩個書辦,也擦了擦額頭上根本就不存在的汗水,戰戰兢兢地起來。心里想的卻是,怎麼今兒個就惹了這位爺過來?要知道,有他在,這事兒準得出亂子,都不能按照原來的情形發展下去。
「來,董嬤嬤,你抱著寶寶。」王梓珊發現自己的幾個丫頭,都跟柱子似的,呆了,腿都站不穩,不得不把還算鎮定,見多識廣的董嬤嬤拉出來。
把兒子交給董嬤嬤,王梓珊才朝秦王世子福了福身,嘴里笑著道︰「既然今兒個世子爺得閑,來看我薛家演這出戲,那,如若戲演得精彩,世子爺,可有彩頭不曾?」
薛雲陽一听自家夫人的話,剛剛站起來的身子,差點兒又歪倒下去,乖乖,他怎麼從來都沒發現,自家夫人……自家夫人說話也能這般幽默呢?在世子爺跟前,居然還能從容鎮定地跟世子爺玩笑,甚至要了彩頭。這……
可秦王世子一听,就樂啦,興致高漲。喲呵,沒想到,這京城里,居然還冒出了這麼個女人來,瞧她那不驚不燥地問自己要彩頭的小模樣,真是怎麼看怎麼可樂。
「成啊成啊,本世子看戲,合適就少了那點子彩頭了?難不成夫人以為,我秦王府連這點子彩頭都出不起?只要這戲演得熱鬧,夫人想要什麼彩頭,直說就是。」世子爺閃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直瞅王梓珊,就想看看她到底能說出個什麼來。
「世子爺說笑了,這彩頭,如何是我薛家要了?當然是世子爺您瞧著高興給啦。給多給少,是個意思就成,我薛家不會去計較這些許小事的,能讓世子爺一樂,也是我薛家的造化不是?世子爺,您就先做著用用茶,磕磕瓜子用些點心果子一旁看著吧。」說完,從白芷端著的盤子里取起那只碗,又從紫蘇那里取來銀針,來到董嬤嬤跟前,朝自家兒子小手上一扎,坤宇當然清楚自家老媽這是干嘛,也不鬧騰,反而還沖著世子爺樂呵呵的笑。這娃想著,這怎麼都是皇家人呢,混個臉熟總有好處,所以,就借著機會賣萌起來,人朝世子爺搖手不說,嘴里還依依呀呀地說著誰都不懂的話。
「哎喲,這是大女乃女乃的哥兒吧,瞧著可真機靈,好似認識本世子呢。」秦王世子還真喜歡上坤宇了。
「世子爺您這就說笑了,她一個小小嬰孩,哪里就識得人了?大抵……大抵是瞧著世子爺您的衣裳,紅彤彤的,惹眼好看呢!小女圭女圭就喜歡熱鬧的顏色。」王梓珊一邊回著話,一邊朝薛雲陽走,銀針就直往薛雲陽手指上狠狠地戳,該死的,都是你惹來的一大攤子事。哼!
直瞧見薛雲陽眉頭微皺心里才好過一點,總不能都是她倒霉不是?
王梓珊哪里曉得,薛雲陽皺眉,是因為听到自家夫人毫無顧忌地跟人家世子爺說話。這小模樣,真不是一個養在深閨的女子該有的,她居然……還敢笑話世子爺著紅衣。
「哈哈,夫人的兒子,真會欣賞。本世子就說嘛,本世子的衣裳是最好看的,算你兒子有眼光。噗……」又一個瓜子皮落地。
而一旁的兩個書辦,和周圍的觀眾,算是見識薛家大女乃女乃的能耐了。瞧瞧人家這氣定神閑的模樣,居然在皇家世子跟前還能這般,真是……不一般的人物啊!
「各花入各眼,管那麼多干嘛?自個兒高興就成。世子爺,您瞧,這可對?」王梓珊一邊說,一邊把滴了坤宇和薛雲陽的血的碗端到世子爺跟前五尺處,放低了碗,好讓世子能看清楚。
「嗯嗯,不錯不錯,這女圭女圭是薛家的種。噗……」秦王世子覺得這薛家大女乃女乃說話那是有趣極了。
「兩位書辦大人也瞅瞅。」來到兩位書辦的不遠處,放低了碗。
「不敢不敢!的確是父子。」喬譚兩個書辦,听了世子說是的話,哪里還敢反駁?當然一口的應了下來。
王梓珊等世子和兩位書辦都看完,就不再讓人一一看過去了,這下子直接把碗擺在靠近人群的那張桌子上,就回到董嬤嬤身邊,抱回自己的兒子。
眾人有的遠遠而瞧,有的大著膽子走進了看,當然,也都應是。不過的的確確,兩滴血是容在一起了的。
王梓珊走了這麼一圈,讓她的四大丫頭羞囧萬分。怎麼能瞧見個世子爺就腿軟了?于是,一個個提起了精神,王梓珊也瞧見了她們的做派。
笑著朝白芷道︰「接下來的事情,白芷,紫蘇,你們去吧。」
這次滴血認親的事兒,王梓珊是拉著白芷紫蘇兩個丫頭在自己屋子里演練過的,白芷當然能听明白自家主子這話什麼意思?
眼見主子這般認可自己,當即狠狠地點頭道︰「奴婢們定不讓主子失望。」說著二人就把手里的盤子遞給身旁的二等丫頭,白芷從黃 手里接過她的托盤,托盤上放了兩碗水,紫蘇,又從連翹那兒拿到那把刀子,二人疾步來到胖妞跟前。
「你……你們這是要做什麼?」胖妞一瞧二人又是碗又是刀的,抱著兒子就想往後退。可她剛剛是跪在世子爺不遠處,跪了半天也沒人理,腿都麻了,這一退,人就往後跌下去,歪倒在後面的地上,形狀十分可笑。不過,麻木的腿倒是得了放松。
「呵呵,瞧你這婦人說的什麼話?當然是滴血驗親啊,這血不滴又如何驗親?難不成,你這婦人,還以為我二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一行穩重的白芷,難道擠兌人一把。
那歪倒的胖妞臉紅一陣白一陣,這是,她懷里,被她抱得極不舒服的女圭女圭也大聲哭了起來。
「那……你們如何不用針?剛剛不是用針的嗎?這一把刀下去,誰知道你們會不會趁機傷我孩兒?」胖妞一見眾人取笑,趕緊機靈地說道。
「哎喲,瞧我這記性,剛剛咱們就帶了一根銀針出來。現在和銀針上沾了我家少爺身上的血了,如果還用來給你家哥兒放血,要是因此不準怎麼辦?好了,嗦嗦的干什麼?是不是不敢驗血啊!」白芷忽地沖婦人冷了臉。
「驗吧驗吧,誰說不敢了?」婦人穩住自己的身形,心一橫,就把懷里大哭的女圭女圭的一只手送出去。
白芷倒真沒把傷口擱大,畢竟那麼多人看著,一把大匕首,也就瞧著嚇人而已。把著小兒的手,滴了兩滴血在紫蘇端著的兩個碗里,正準備走,婦人忽然回過神來。
「怎麼剛剛是一個碗,我兒就是兩個,要滴兩滴?」婦人惡狠狠地朝白芷瞪眼,跟看殺人凶手一般。
「呵呵,夫人多慮了,這不,怕不是我家爺的種,到時候還得再找你家兒子要血嗎?這一次弄完,省事不是?」不再理睬那婦人,白芷跟紫蘇二人朝薛雲陽走去。這次換了把匕首,朝手上割了一刀。
白芷這才把滴了那小兒和薛雲陽的血的碗端著給世子和二位書辦看,當然,最後也放在了外邊的桌子上。
「哎喲喲,原來真的是上門訛詐的啊!這戲可就有趣了,話說,這娃兒到底是誰的呢?」世子爺光華瀲灩地笑了起來,端的是美不勝收啊!
人群里的不少婦人,瞧著都直了眼,心說,難怪這世子爺喜歡著紅衣,這一身打扮,陪著這笑,可真是漂亮啊!
不過,一听世子爺這麼說,又都去看桌子上的碗了……
「我就說嘛,這娃兒指不定是這婦人弄的野種,專門想偏薛家大爺,好上薛家享福的。人家薛家可是有萬貫家私的啊。」
「去去,剛剛還說薛家騙人呢,這會兒又說這婦人,你可變得真快。」
「這女人真不要臉,都不知道跟哪個野男人好上了,肚子里有了野種,就跑來訛人家薛家。」
「對對,真是丟我們女人的臉」
……
「不可能的,不可能……」胖妞一听,臉色慘白,抱著女圭女圭,身手敏捷地撲桌子上來,一瞧,果然那兩滴血並沒有融合在一起。可……這怎麼可能?不是說……
「不是這樣的,一定是你們弄假,一定是的。」胖妞受不住地朝薛雲陽王梓珊咆哮。
那嚇癱了的虯髯大漢,也驚了,趕緊爬起來跑過來一瞧,怎麼會這樣……
白芷卻笑著給招財使了個眼色,讓招財摁住那虯髯大漢。
虯髯大漢,一瞧,大驚,掙扎道︰「你們這是要干什麼?你們敢殺人是想殺人滅口是不是?你們……」
白芷朝他手指一刀下去,紫蘇同樣伸手敏捷地接過一滴血。
紫蘇端著盤子來到世子爺跟前……
「哇哦,融了啊!哈哈,這女圭女圭分明是這毛臉漢子的種嘛,這兩口子一起栽贓?這世道可真有趣哦!」
什麼?
眾人一听,頓時其其瞪大了眼,不約而同地看向紫蘇手里的盤子,眼瞧著紫蘇走過兩位書辦身邊,這下紫蘇沒急著吧盤子放桌子上,那邊人正多呢。
紫蘇端著盤子,繞著人群走了一圈,讓個個都瞧仔細了。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不是這樣的,不是……」胖妞听了世子的話,頓時癱了,嘴里嚷嚷著不是。
虯髯大漢一听,也軟了身子,這……,這是怎麼回事?女圭女圭怎麼可能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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