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麥在客廳里來回渡步,英氣的眉頭緊緊的蹙著。愨鵡曉已經快到凌晨十二點了,秦英還未回來,她很擔心。
再次拿起電話撥打秦英的號碼,良久後依舊是嘟嘟聲,沒有人接听。夏小麥不安的拿起鑰匙,轉身往門口走去。
「老大……」拉開房門,夏小麥一愣,沒料到沈傲風會忽然出現在這里。
沈傲風見夏小麥慌慌張張的要出門,本來就沒什麼表情的面孔上多了一絲陰郁,「她還沒有回來?」
「……」夏小麥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的話,目光落在他身上的西服上,隨即意識到什麼,「你今晚去參加了‘盛世春華’的宴會?」
因為通訊器的關系,夏小麥知道秦英的具體位置。
沈傲風沒有回答,目光越過夏小麥看向客廳,陰郁的氣氛持續上升。
「那個人……英子只當他是哥哥……你……」夏小麥緊張的替秦英解釋。沈傲風一向冷漠,從未見他露出過這樣陰郁的表情--難道真的在吃醋不成?
哇,這可一點都不好玩!雖然她一直很好奇沈傲風吃醋的樣子,但是這種氣氛怎麼怪怪的?
她可不想被沈傲風一氣之下,一掌拍死!
「小麥……」沈傲風忽然開口,夏小麥警惕的後退了小半步,「什麼事……老大……」
沈傲風伸手從褲兜里掏出一串項鏈,遞給夏小麥,「幫我把這個交給她。」
「禮物嗎?你自己給她不是更好?」夏小麥暗自松了口氣,卻越來越覺得今天的沈傲風很奇怪。她寧願看他一張死人臉,也不想看他板著一張死人臉裝憂郁……怪壓抑的。
沈傲風沒有回答,拉著項鏈的手頓在空中,夏小麥無奈得伸出手接過項鏈,「老大,你今天很怪呢!」
「這間房子,我會盡快過戶到她的名下。你也可以繼續住在這里……替我……保護她。」沈傲風語畢,轉身就走。
夏小麥趕緊追了出去,這是唱那處?分手嗎?
「沈傲風--你有話就當面和英子說清楚,我不會幫你這個忙!」夏小麥在小區門口追到了拉開車門,正準備上車的沈傲風。
只見他一手扶著車門,側身深沉的看著夏小麥,「她會懂的……小麥,拜托你。」
不是他不想把話說清楚,而是他根本無法面對秦英。一想到自己給她帶來的傷害,他就恨不得親手了結了自己。
「沈傲風,你--」夏小麥自己的愛情都搞不定,面對沈傲風,她除了氣憤,卻也不忍心指責什麼。他的處境,她明白。可是,就因為這樣就放棄秦英,她怎麼都覺得不應該這樣。
「或許,能有辦法解決這一切,只要有足夠的時間,一定可以。所以,沈傲風,不要那麼快放棄她!」夏小麥勸道。
沈傲風無言的看著夏小麥,那原本黝黑的眸子被染上了無奈與心疼,那份悲涼是發自內心的不舍與留戀,卻又無可奈何的掙扎。這樣的抉擇,他比誰都痛苦!
夏小麥看見了,她張了張嘴,卻沒有再說什麼。
由遠而近的車燈照亮了這邊,打在沈傲風臉上,照得他的英俊的面孔接近蒼白。夏小麥側目,看向停靠下來的轎車。
遠遠的,秦英就看見了沈傲風。雖然听不見他和夏小麥在說些什麼,卻將他的痛苦看進了眼底。
「孟大哥,今天謝謝你。」秦英扯下肩頭上的西服,放在副駕駛上。
孟岩厥目光柔和的看著她,修長的十指依舊握著方向盤,「不用謝。更何況,若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遇到哪些不愉快的人。」
「不知者無罪。我回去了,你平安到家後給我短信。」秦英沖他淡淡一笑,來開車門下了車。
孟岩厥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鏡片下的目光深沉而莫測。隨後,他倒轉了車頭,開車離開。
秦英一步一步的走向沈傲風,高跟鞋與地面撞擊間發出 的聲響,凌晨的街道冷清了幽靜,那清脆的 聲似古老鬧鐘滴答聲,失去的時間,再也無法回到過去。
她在經過夏小麥身邊時停下,抬手接過夏小麥遞過來的項鏈,「給你。你們好好聊一聊,我回家等你。」
「嗯。」秦英的目光落在手里的項鏈上,那時她五歲那年送給沈傲風的。她將項鏈緊緊的握緊手心,抬步走向沈傲風。
夜燈下的秦英,一襲白色的晚禮服,清純而高雅。就如一朵散發著芬芳香味的梔子花,純美典雅,青春美麗,讓人即便只看一眼,就無法忘懷。
時光不可以倒流,記憶卻可以重疊。這樣的場景,沈傲風並不陌生。那還是秦英剛入大學時候的事,他作為他們的臨時教練,在名單中發現了她的名字。
她一向獨來獨往,目光所及之處,總不喜歡將別人印進她的眼簾內。那時的她,孤僻而**,是學生眼中獨行俠。
盡管那時,他是他們的教官,她卻對他一點印象都沒有。因為,她從未讓人真正的走進她的心里,除了,死纏爛打的夏小麥。
經過調查,發現她真的就是孤兒院的五歲小丫頭,他放在她身上的目光便再也無法離開了。
那時,他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安靜的跟在她不會注意到的地方,默默的保護她。即便她不知道,他卻樂在其中。
發現她的美,她的任性,她的**,她的倔強,甚至于她的孤僻。一點點的了解她,試圖接近……
當一切都變得真實,他真的可以完全的擁有她時,上天卻給他出了一道天大的難題。如果,可以堅持,他絕不放棄。但是,代價是外婆的性命呢?
不,他只能放棄。繼續堅持只會讓罪惡感加深,即便二人將來在一起,內心深處也會不安。
他不懂,外婆為什麼那麼偏激的拒絕秦英,僅僅是因為媽媽嗎?媽媽不能得到幸福,是那個男人的錯。可是,秦英沒有錯,她比任何人都要好,她和那個男人是不一樣的。
但是,外婆卻連證明的機會都不願意給她。他好心疼,好難過……卻無法抗拒……
那份無奈與被迫,壓抑著他的心,使他連呼吸都覺得沉重,心里的痛苦蔓延到全身的血脈里……這是外婆對他的凌遲,他不能讓痛苦再蔓延到秦英哪里。
收起滿心的痛苦,沈傲風黝黑的眸子強裝淡然的看向秦英。
「這個……不打算說些什麼嗎?」秦英扯動嘴唇,露出一抹牽強的笑容。項鏈被纏繞在她指尖上,心形的掛墜垂落下來,她舉手,讓他看得一清二楚。
心形的掛墜不止是父母留給她的唯一事物,還是她的期望與念想。她珍重這件物品,因為她奢望過家的溫暖和父母的疼愛。將它交給沈傲風,其實心底是渴望他能帶給她這些的吧!
年幼時或許不懂,只是潛意識里覺得那個孤寂的大哥哥想要人陪,而她也很想陪他。很多年前,她將決定權交給了他,而現在,她想自己決定。
沈傲風沉默的看著她,半響後才緩緩開口道,「丫頭,我……們……」
「讓我和你外婆談談。」秦英打斷了他的話,將項鏈回握進手心里。沈傲風抬眸與她對視,她上前一步,伸手掰開他的手心,將項鏈放進了他的手心里。
「丫頭,對不起……」沈傲風將手心里的項鏈放回到了秦英手中,言語中除了愧疚,他再也無法表達更多。他多想抱她如懷,多想告訴她,他好愛她,他不能放棄她,可是……
一切的無奈都被他壓抑進心中,遏制他對她的愛。
秦英垂眼看著手心里的項鏈,輕咬住顫抖的下唇,沒有出聲。她要的不是這些……她更知道他的為難……她的體貼令她無法開口強迫他做什麼事。
即便,她做的努力是為了兩個人能繼續在一起。
沈傲風沉重的嘆息一聲,將秦英緊緊的摟緊懷中,好緊好緊。如果可以,他多想將她揉進心里,讓她看看,他的心有多愛她。
「丫頭,對不起……我不能冒險。外婆她……有心髒病,不能受到任何強烈的刺激……對不起……」愛她的話,再也說不出口。沈傲風默默的在心里念著,他愛她,好愛好愛,卻只能說對不起。
他不是軟弱的人,他比任何人都剛毅,冷酷。但是,家人是他唯一的弱點。
秦英垂在身側的手環上沈傲風的腰身,嘴唇動了動,顫抖著說不出話來。在海邊時豁然開朗的心因為沈傲風的話再次跌回谷底,心情說不出的沉重。
淚水毫無預期的冒出了眼眶,順著她的臉頰一路下滑,滴落在沈傲風的白色襯衣上。一滴,兩滴……滴進沈傲風的心靈深處,吞噬那原本就痛苦不堪的心髒。
她難過,兩個相愛的人為什麼不可以相守。她更心疼,如果相守讓他為難,那麼她可以接受他的選擇。
秦英用力的回抱了一下沈傲風,決然地用力推開他,轉身就走。
……高跟鞋踩在冷清的石板路上,發出單調而寂靜的聲音。秦英忍住回頭的沖動,一步一步毅然的往前走。
沈傲風呆站在原地,抬起來的手依舊保持著擁抱的姿勢僵持在空中。看著秦英堅強而倔強的背影,他的目光中盈滿悲傷。不是無法挽留,而是不能。
秦英在轉彎處停下了腳步,呆站在原地。淚眼模糊了視線,她看不清前方的路,所以,她無法繼續向前走……
她任然期望他追上來,她轉身,身後沒有半個人影。听著轎車開始離開的聲音,她的心一落千丈,跌入萬丈深淵。
他們--回不去了!
宛若夢游般,秦英恍恍惚惚的爬上了五樓,伸手在包里掏了半天,也沒有抓穩那串鑰匙。
她不停的發著抖,不知道是因為身體的寒冷,還是心冷。模糊的視線中,她看見夏小麥關切的臉。
「英子……」夏小麥心疼的將秦英抱進懷中,嘴唇張了又張,卻半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秦英整個人似掉進了淚泉里,無聲的抽泣,那樣的無助和絕望。而她……什麼都不能做。
沈家那老頑固,她家秦英有什麼不好,為什麼要將她逼到如此地步?夏小麥氣憤不已,心疼的將秦英拉進了屋子。
「啪、啪」鐵門與木門關閉的聲音。
夏小麥將秦英送進了房間,二人靠著床坐下。秦英無比乖巧的靠著她的肩頭,仍是無聲的哭泣。
夏小麥陪著她,沒有任何言語的安慰,卻勝過一切。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英哭累了,昏昏沉沉的睡去,夏小麥才將她安放在床上,替她蓋好被子。
翌日一早,夏小麥警惕的醒來,心里想著要給秦英做一頓豐盛的早餐,然後再陪著她出去散散心什麼的。卻不料,腳步才剛踩進客廳,她整個人都呆住了。
這……這……誰弄的?!看著滿桌豐盛的早餐,夏小麥張大著嘴,不可思議的走向秦英的房間。
只見秦英房間里的被褥被疊得整整齊齊,房間里收拾得干干淨淨,仿佛昨晚根本沒有人睡過似的。
夏小麥保持著張嘴的夸贊姿勢,轉身跑到自己的房間里掏出手表,「天哪,才7點,她是起得有多早?」
難道她昨晚一離開,秦英就醒了?她記得昨晚她入睡的時候,已經快凌晨三點鐘了。
夏小麥掏出手機,撥通了秦英的電話號碼,「英子,你--」
「小麥,今天我自己坐公車去上班。你的傷好得差不多了,也該回部隊了。我不是小孩子,會自己好好照顧自己哦!還有,吃完我做的愛心早餐,愛你!」
那邊,秦英自顧自的說了一通俏皮話,不等夏小麥開口就掛了電話。夏小麥表情怪異的看著手里的手機,好似手機變成了稀有動物一般。
秦英能放下那些不愉快的事,她自然開心。可是,這會不會太快了點?強裝堅強也該有個限度吧?她真擔心秦英受不了刺激,變的精神失常……
天,她連想都不敢想!夏小麥那里顧得吃早餐,快速的換上衣服,再胡亂的擦了擦臉,開車去了亞美。
而秦英?她今天真的很好。除了眼眶里布滿血絲,用一副銀邊眼楮遮擋了一下以外,她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精神。
「秦英,你還好嗎?」唐慕不知何時站在了秦英的辦公桌旁,水月般柔軟的目光中有著關心,也有著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