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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  轉身退步出餐廳, 走得一氣呵成,渾然沒有任何破綻。

她能說什麼呢?征服星辰大海的雄心壯志還言猶在耳啊,好麼, 一眨眼又談上戀愛了!

靠勾搭女人征服星辰大海?真棒!

顧  十分懷疑, 里歐思其實就是打著打探情報的旗號出門獵艷來了,號稱是征服星辰大海, 實際還是他熟諳了的騙人騙錢還騙心那一套勾當。

但這話她還沒法說!

那女人腦門上沒刻著字,誰也不能說她就一定不是他們正在尋找的那位旭輝星的庇護者。

超能力者的神經病千千萬,神經的表現又奼紫嫣紅各有奇葩,畢竟也沒哪條法典規定不能拉大提琴上音樂課穿成個女文青模樣坐在大學城的高級餐館里吃飯時間不吃飯紅茶下發呆。萬一她要真的是,那里歐思不就成了甘冒奇險以身飼虎兵不血刃獲取江山的典範人物了?!

美男計的標桿啊!能有紅顏禍水就能有藍顏禍水,誰讓他美呢?所謂拱手河山討你歡, 里歐思既然能騙得了錢那理論上講他就也能騙江山。送什麼不是送,萬一人家就樂意呢1!她要是現在反對, 那豈不是一口黑鍋先自己拽在了手上, 將來一旦有什麼不順利, 不背也得背, 追根溯源, 到時候全得成她一個人的不是了。

顧  不知道像里歐思他們這種職業小白臉是依據什麼挑選並鎖定目標的, 但既然他已經鎖定了, 除了讓開舞台給他盡情表演, 還能怎麼辦呢?至少在他演砸了之前絕不能拆台。

顧  真是想不到,黯然退場這個詞有生之年竟然能落到了自己頭上,內心真是既新鮮又感動,感動得都要咬牙切齒了。

看見了嗎?啥叫團隊精神啊,這就叫團隊精神!我顧  簡直就是個犧牲小我成全大我的典範!今年年底船上的最佳風尚道德楷模獎必須有我——垃圾里歐思,又坑老娘一上午看病, 我信你個小白臉不如信個中二!

生氣歸生氣,但年度最佳風尚道德楷模顧  走的時候倒是沒忘了順手牽羊,把野導游一起給捎上了。

野導游大約也是從來沒見過如此之騷的操作,看得眼珠子都鼓出來了,被顧  拽出門去,拖行至少一百米,兩條腿才在路上站定了。彼時,他們正站在小吃街的正中央,四周熙熙攘攘人群川流不息,

「小……小姐……姐」野導游結結巴巴的問,「您現在是想……想……想去——您中午想吃點什麼?」

「吃什麼飯吶?我哪都不去了!」顧  說,「你活兒完了,可以走了——哦,晚上典禮門票還是要的……」

她翻出錢包準備找一張面額合適的儲備券付給導游權做訂金,然而導游早在顧  說出「可以走了」四個字的一剎那,就「熬」地一聲竄起來,逃命似跑進人群里,轉眼就不見影蹤了。

顧  捏著一張面值十地元的紅票被晾在了當場,好嘛,這是被當成個敲詐勒索慣作仙人跳的不法分子了!

實際也沒差!里歐思可不就是個慣作仙人跳的男狐狸精嘛?!

然後她就是去那個敲詐勒索,抓奸在床的?

抓你娘的纂!

顧  被自己的新角色設定氣得翻白眼,這還不如狐狸精呢!呸,誰要干狐狸精了?果然跟小白臉混一起就沒個好!

顧  氣呼呼自己回了輝衛二,沒坐車,跑腿兒,節省了一個鋼的車票錢,順便做了一場運動。

輝衛二宇宙港廣場一側,臨時被他們借用的港口收容站這時候已經徹底變成個難民營了。

就在顧  眼前,關在大門口外頭擠不進去的宇宙盲流沒有一千也有九百五。像所有因基因癌癥而流離失所的瀕死者一樣,他們從頭到腳都裹在一塊灰蒙蒙斗篷里,不分男女,更不分老幼,唯一只有目光能透過斗篷看過來,眼眸卻是猩紅的,深紫的,甚至熒綠的,遠遠往過去,仿佛是從下水道里鑽出的老鼠,成群結隊的擠在一起。

這些「人」被圍在一個直徑數十米的能量柵欄里,一根立柱從柵欄中央升起,上面是傘蓋一樣的噴頭,不停得向下噴灑霧滴狀的消毒水,籠罩下方柵欄里擠得滿滿的灰斗篷們,然而變異的腐臭味還是從他們斗篷的邊緣和縫隙里散播出來,無論噴了多少的消毒水都壓不住,于是彌散到整個空氣里,到處都是這種令人作嘔的味道了。

四周負責維持秩序的港口士兵臉上都扣了呼吸面罩,躲瘟疫似的站在至少三米開外的地方,咒罵著呵斥柵欄里等候的「灰斗篷」挨次從開向大廳一側的出口出來,排隊進入大門,這其中如果有誰膽敢不遵守秩序做出瘋狂的舉動或者發出過分尖銳聲響,立即就會遭到一場無情的毆打,士兵們手里的能量棍發出光束射到他們的身上,他們就全身閃著火花的摔倒在地痙攣不止,直到著一股能量散盡,士兵才會勾住斗篷直接將他們挑起來扔回到柵欄里去。

這樣的景象,顧  在剛開始參與治愈波人體試驗時還會感到悲憫和恐懼,但現在一路上經過幾十上百次的志願者招募之後,則已經完全麻木而沒有任何感想了。如果說一定要有什麼感想,那也是先松了一口氣,是事情終于走上正軌的放松和安心。如果還像早上她走時那樣門可羅雀,那才真叫事反為妖,讓人不得不一直提著心,吊著膽呢。

事實上,一路走來,招募處被潮水般涌來的應招者所包圍和淹沒才是常態,那些陷入絕望的瀕死者們甚至會瘋狂對他們發動攻擊,毫無任何理智可言。而像旭輝星這里的條件真的已經算是十分上好的了,他們既不在垃圾堆也不在墳地,還不是荒野無人區,有這樣現成的場地和醫療消毒設施可以安頓應征者,還有士兵維持秩序,鎮壓他們隨時可能爆發的情緒。天知道,曾經有多少次,顧  需要親自將那些陷入躁狂的應征者們一起打暈,然後從中一一分辨,挑選他們所需要的實驗體。

是的,實驗體,在這段不需要協會審核發證就能隨意實驗的時光中,顧  深切體會並掌握了這個名詞。

當一個陷入先天基因病晚期,正不可挽救得走向死亡卻還沒來得及立即死透的「行尸走肉」,當他為活下去不惜選擇加入人體試驗的時候,他就不再是通常意義上所說的「腐尸」,但也絕不能據此就認為他們是人,于是就只能是一個「實驗體」了。

「實驗或者不僅僅是實驗,但實驗體卻只是實驗體而已。」

這是從治愈波項目一開始羅琳就在說的話,她曾經很當做耳邊風,但現在,在銀河幾萬光年之外的地方,顧  已經完全能理解其中的精髓並使之踐行。

不傾注感情才是最好的選擇,總而言之,她只能做好她應該做的事。

繞過那些忙著維持秩序的士兵背後,顧  悄然走進大樓。

樓里同樣嘈雜、混亂,一樓的大廳里至少有一兩百人的「灰斗篷」應召者,幾個莫尼克特意從船上帶過來幫忙的孔武壯漢則正混在這些「灰斗篷」們中間,在士兵們的幫助下給他們登記編號,記錄性別年齡病史出生地等基本信息。他們一邊詢問,一邊將信息錄入系統,完成之後還要專門拿猩紅色閃爍熒光的油漆筆直接將記錄的編號涂在他們斗篷醒目的地方,忙得是熱火朝天,幾乎焦頭爛額。

然而基因病瀕死者們或者出于過往淒慘經歷的被迫害妄想,大多行為矛盾,既祈盼實驗能夠救命又往往偏要在出身病史這樣的基本信息上言辭閃爍,做種種的隱瞞和誤導。這導致初始的登記十分不順利,而被找來幫忙承擔此項工作的船員,雖然一身的本領,號稱無事不行,但礙于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不便公然施展,最終也只能徒然呼喊,搞得一片雞飛狗跳。顧  就看見不止一處,她孔武有力的大漢們陷落在各種身形佝僂的灰斗篷們的包圍圈中,到處此起彼伏,都是他們聲嘶力竭的叫喊——「姓什麼,叫什麼,是男是女,今年幾歲,身上什麼毛病你倒是說啊!」

既然不能動武,又不便放公然放蛋仔出來催眠,那顧  就也沒什麼辦法好想,只能任由她的大漢們繼續這種低效率的登記詢問方式,她則自己一個人,趁人不備,偷偷溜上而樓梯。

二樓的秩序略好的一點,但好得有限,大概形容就是從集貿市場進化成了中心醫院掛號處,景象跟她當初在基因病醫院廣場上賣水的時候大同小異,基本差不離,無非規模小一號罷了。

按照他們招募以往的分工,二樓這里應該是對報名者進行基因檢查和確認分組的地方,已經進行過初始登記的應征者要在這里完成基因掃描,確認致病的基因點有哪些,最後才能根據所變異的基因進行分組安置,等候實驗時候的使用。以往,這套活顧  自己一個人就干了,從掃描到確認再到分組,無非她一次能量波動,在動一動手的事情,她還能批量處理呢,端是個大功率的基因精密掃描器。但現在,她一不在立即就不行了。

基因掃描器這樣的裝置在中心星域稀松平常,但在這里就沒那麼普通,至少在港口收容站只有基礎醫護設施的地方是沒有,唯一只有他們從船上帶過來的五台便攜式快速掃描儀——既然都是便攜式的了,效果和精密度度可想而知。即便精密度夠用,出于節約耗材與能源考慮這麼多的應征者也不能真的挨個進行全面掃描,只能是每台儀器配個助手,根據適應癥先進行人工初判,大概限定了掃描區間之後再進行局部的快速掃描。

這樣,工作效率還能高得起來就不科學了。一個經驗豐富的助手初判選擇區間每個平均三分鐘,快速掃描儀每掃描一個區間從檢測到出報告則至少要五分鐘,還不能排除由于誤判結果不理等等原因需要二次掃描的。總而言之,顧  趕到的時候,五個快速掃描儀每個掃後面都排起了長隊,後面還有毫不容易完成登記編號的新應征者被源源不斷的帶上來……

都怪里歐思,都是他耽誤的!

顧  再次在心里咒罵里歐思,自覺得把全部責任都推卸到小白臉頭上去,可以心安理得之後,于是才上前從其中一個助手手中接過記錄板,說道︰「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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