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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尼目不轉楮地盯著顧唅 地臉, 眼楮幽深如同無盡星空。
「請您握我的手」他說。
安東尼的手隨意擱在身體兩側的沙發上,手掌溫涼涼的, 手指間帶著些許潮濕的霧氣。顧唅 用一只手握住安東尼的一只手, 指根部分微微用力。
「是這樣麼」她問。
「不,不僅僅是這樣。你的手指應該穿過我的手指, 你的掌心應該和我的掌心貼在一起,一直到手掌根部, 這樣,我手腕的動脈血管才能盡可能的接近你的,我們才能感受彼此的心跳。」
「啊,充滿了科學感的情調,我喜歡。」顧唅 把他們連在一起的手改成十指相扣的模樣。
「然後呢?」她問。
「用你的脈搏感受我脈搏跳動的節奏,用你的血管感受我血管中血液流動的韻律, 」他用詩一樣的奇怪節奏說道, 「尋找我心髒勃動的頻率,然後,呼吸,再呼吸,讓你的心髒和我的心髒一起跳動。」
顧唅 照著安東尼說的那樣做了,一開始只是好玩, 然而,當她真隨著安東尼說話的節奏不自覺的調整呼吸時,她的確感覺到了他們彼此每一次心跳帶來的血液脈沖的韻律。顧 試著讓自己的脈搏去感受安東尼的脈搏,並隨著他脈搏的韻律跳動。這不太容易,不是太快就是太慢,總不能合拍。然而,就在她將要放棄的時候,他的心髒突然重重一跳,她的心髒與此同時也突然重重一跳,兩下重擊不分先後地疊加在一起,霎時間仿佛有一道強烈的電流擊穿了她。
無數信息流伴隨能量風暴灌進顧 大腦,仿佛在她腦海打開一個銀河,繁星閃耀,不見盡頭。與此同時,無數能量波動從她腦海深處精神世界的某一點迸發出來,在半空中與令一道能量相踫撞。兩股能量快速融合在一起,先是發出了一位微弱的振弦,然後就成一個頻率共振起來。在共振效應的推動下,能量在他們的頭頂形成一個巨大的閉環,一斷連接顧 ,一端連接安東尼,在兩個能量團之間循環不止。
顧 赫然看見了安東尼的精神世界,那是一副由八個紅色光圈組成的鮮活圖景。光圈由數不清光點組成,經過復雜的交疊嵌套組成一個整體的圖案。然而,這個圖案卻是支離破碎的,殘缺不全的。組成八個光圈的無數光點中的絕大半都晦暗無比,幾乎完全不能發光。而正亮著紅光的光點中也有許多非常不穩定,閃爍著一會兒明,一會兒暗,仿佛風中的殘燭,可能下一秒就會熄滅。特別是光圈之間互相交叉部分,一律是黑漆漆的一片,使光圈之間完全不能聯通,于是使整個圖案都顯得死氣沉沉。像是密布了雪花點和信號盲區的遠程宇宙通訊圖像。
而伴隨著這個能量循環的開始。這片圖景中,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個光澤黯淡即將熄滅的光點驟然閃亮一些。隨後,共振中能量每完成一次循環,腦海中的圖案就會有一個光點重新變亮。能量運轉原來越快,幾乎像飛起來一樣。顧 的能量快速的流失,衰竭,開始陷入白洞。她大口的呼吸,開始窒息,陷入昏厥。汗水從她每一根毛孔里滲出來,她的臉頰上顯出一種不正常的潮紅,繼而又褪去變成蒼白。
安東尼眼睜睜地看著顧唅 陷入精神白洞,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直到顧唅 的臉色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他的眼中才顯現出一絲猶豫不決。然而還沒等他作出決定,他就感覺到手掌上傳來的能量流突然變得紊亂,殺伐十足地展露出將要爆發的跡象。安東尼當機立斷,果斷抽回手掌。
于是,能量循環立即中斷,共振效應開始衰竭。十分鐘之後,思維才慢慢回到顧 地頭腦。
顧 從精神白洞中猛然醒來,悵然若失,像是發了一場大夢。
「是又輪到你了麼?」鬼使神差的,她問。
男人睜開眼,長久沉默地注視他,幽深的黑眼眸里有什麼正在強烈地掙扎著。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男人閉上眼,胸脯劇烈的呼吸幾次,他以不容拒絕的口吻說道︰「請您買下我!」
「買下?」
在听到這兩個字的一瞬間,顧 的大腦呈現出一陣短暫的空白,她用疑惑的語氣咀嚼這兩個無比熟悉卻又無比陌生的字眼,內心里猛然生出一種決然氣概的大義凜然。在她十八的生命中,她從來沒有體味過這樣的心情,如此迫切地想要得到他。
「對,買了!」在內心里,她帶著一種狠勁對自己說,「非買下不可!」
說買就買,顧 跳起來就去拍包房套間的門︰「開門,快開門,鄭雯雯,我們要干一件大事!」
房間門被拍得震天響,但鄭雯雯一點兒聲音都沒有,是侍應生開的。
「鄭小姐醉得厲害,已經睡了。」他說。
「去找你們的領班!」顧 大聲對他說,然後沖進房間,去拖熟睡中的鄭雯雯。
「起來!雯雯快起來!我們得買個男人!」
導游杰克和侍者推開包房的門跑進來︰「出了什麼事?」
「沒什麼,只是導游先生你又有新工作了,」顧 一手拖著被拽到地上還在熟睡的鄭雯雯,一手指向沙發上的男人,「我要買下他,所有導游先生您得幫忙砍價。」
導游杰克吃驚地轉動視線,沙發上的男人在包房模糊的光線下面目模糊,幾乎看不清表情。
……
安東尼和杰克一直把她們送到進出境閘口,才不得不停下來。安東尼幫顧 將醉倒不醒的鄭雯雯安放到行李拉車,再把她們的包一起掛上顧 的脖子,依依惜別道︰「我只能送您到這里,再往前就是地球環保控制圈以內的地方。到家之後,喝一點水立即休息。24小時之內都不要再踫任何酒精和迷幻劑,否則很有可能對您的身體造成不可逆轉的損害。睡醒之後,請您和我通電話。借助于天網系統,生物芯片和奴隸控制終端,您可以隨時定位並呼喚我」
顧 迷迷糊糊地听著,迷迷糊糊地點頭,只知道安東尼在跟她說話,但至于說得什麼,記住沒記住之類的,連她自己恐怕都不清楚。
對于顧 的這個狀態,連導游杰克都有點兒不放心,認真建議道︰「要不然在軌道空間找個旅館先睡一覺?兩個醉著酒女孩兒單獨回家,恐怕不大安全。」
顧 听見這句話頓時就是一個激靈,人一下子清醒過來不少。「不行,不行,今天必須回家!」顧 連聲說道,「昨天十八歲生日晚上夜不歸宿可以,但今天早上還不出現,我媽指不定得報警。」
「那麼打個電話?」安東尼問。
「算了吧,那我家太後還不得嘮叨死我?與其叫她問東又問西,還不如我冒著被打劫的風險上路。再說也不會有流氓打劫我的,」顧 嘿嘿一樂,「姐就是流氓!」
杰克心說︰姐你恐怕連流氓的毛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安東尼想了想說︰「她應該不會真的醉倒,而且地球的治安一向不出問題。」
「親愛的,果然還是你最適合跟我組隊啊,知道姐的能力所在。不枉我砸鍋賣鐵地買了你。」顧 得意地將包往脖子後面一甩,拉起載著鄭雯雯的行李車往檢疫口走,同時還揮手跟兩個男人道別︰「拜拜了,親愛的安東尼,還有杰克大叔,姐走了。」
「顧主人,請等一下。」杰克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追上來。
「哦,忘給錢了。」顧 一拍腦袋,頭暈眼花地翻出錢包,取出十塊錢交給杰克,「諾,你的車錢,導游先生。」
「哪里,顧主人今天坐我的車已經讓我賺了不少錢呢。實在不應該再收您車費。」杰克客氣著接過鈔票,立即就塞進了衣服兜。然後,他搓了搓手,湊上前一步沖顧 笑道︰「顧主人,其實我是想給您說,恁可以把您的奴隸租借出去的。」
「啥?」
杰克瞥了安東尼一眼,繼續說道︰「是的,可以把暫時用不著的奴隸租給空間軌道的店里收租金。像您的奴隸這麼好的條件可以租給俱樂部,日租的話一個月至少有三百塊錢的租金哪。反正您沒法帶他進地球,白扔在軌道空間上也是白扔著。租出去至少還能給他自己掙點口糧不是?」
「當然,當然,您現在可能還用不著,可等將來萬一您又有這個打算呢?您可以找我,我給您介紹分成最高的店……」杰克覷著顧 的神色,同時遞給他一張名片︰「這是我的聯系號碼,您留著,留著……」
「退後,退後,誰讓你進到檢疫口五十米以內的?你們這些該死的外星盲流,骯髒的下流種,還站在哪兒干嘛?等老子揍你呢?」檢疫口高大威猛的保安揮動電棍驅趕膽敢接近檢疫口的杰克,導游先生一溜煙地跑了。
保安沖顧 聳肩︰「外星人就是這麼下賤,纏上來就不放,比蒼蠅都難轟。小姑娘你慢點走,這邊過檢疫,指環戒面向上以方便核實身份。」
顧 充耳不聞,發了一會愣,她隨手將名片扔進提包。數了數錢包里大約還有七十來塊地元。考慮了一下,她又返回去來到正目送她離開的安東尼面前,說︰「我都差點忘了,你身上沒錢吧?我就剩這點了,你先拿著找個地方住下吃飯買買東西什麼的吧。明兒我睡醒來看你。」顧 說著把錢包里全部整錢,十元一張的地球儲備券一共七十塊全拿出來交給安東尼,自己就剩了幾塊錢的坐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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