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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  低頭看抓住自己胳膊的人, 那是一位中年婦女, 她應當是屬于生活富足的階層, 身上的穿著還有打扮和妝容都看得出精致的模子, 沒有貧窮的影子。但現在她曾經精致的穿著已經被揉得皺皺巴巴,臉面黯淡無光, 發卷枯萎,美好的妝容也被她哭泣得梨花帶雨的眼淚搞得一塌糊涂, 情緒顯然是不太穩定的。

顧  看著這位曾經精致現在糟糕透頂精神上已經瀕臨崩潰的中年女士, 內心十分慶幸。幸好自己不是天生的能力者, 並且有一顆與人為善的慈悲心腸, 後天的訓練並沒有讓自己形成遇到攻擊自動就要發出反擊的條件反射。否則這位可憐的女士,恐怕現在早已經倒地身亡, 命喪于此了。

「求求你,好心的小姐,把這杯聖水讓給我吧!」她涕泗橫流地哭泣著哀求, 「我的兒子已經不行了, 醫生讓我們帶他離開。現在只有宇宙之神的祝福才能拯救它, 讓他活過來。我們等不到明天的清晨上神山去求一杯聖水,求您, 把您的這一杯先讓給我的孩子, 宇宙之神會保佑您的好心,給予您和您親人賜福的。」

顧  愕然,十分吃驚地看向自己手里拿著的水杯,那是她從林曉辦公室帶出來的一次性再生材料的金屬杯, 上面的確鏤空著神殿荊棘皇冠的劍與犁標志。她張了張嘴,下意識地想解釋這並不是從神山帶下來的,就只是協會辦公室熱水壺里倒出來的白開水而已,但中年婦女已經伸手抓了過來。

這位中年女士,即將失去孩子的母親把顧  一短暫的驚愕與尷尬當成了婉拒,情緒激動之下頓時就伸手搶了。她勇猛無畏地像一頭母獅子,撲向顧  就宛如撲向生的希望。顧  本能的後退,被這位母親的氣勢給震撼住了。顧  的背後就是掛急診的長隊,她退無可退,女人則步步緊逼,只一下就攥住了顧  的手腕。

平心而論,顧  是沒有衛城婦女上流社會那種被人模一把就躁狂的臭毛病的,但活生生被人掰住了手腕也夠令她錯愕和反應不及的,而且她僅余的一點理智還得用來克制能量本能,不要把這女人絞成飛沫——即使再遲鈍的能量場遇上這種直截了當帶有明確強迫意願的動作也會有所反應——這讓她看起來徹底呆住了。

這時候,顧  的同伙們也終于是找了過來,黑旋風看到跟顧  拉扯到一塊的中年婦女,一個健步上前就把她撕下來向外一甩︰「滾一邊去,動手動腳的你是想干啥?!訛人?」

顧  可以作證,以黑旋風的手勁來說他真可以稱得上是輕拿輕放、小心易碎品了,但即便是輕拿輕放中年女人也被他這一下子搡出去了至少六七米,站立不穩翻滾著摔在地上。一個戴著帽子的男士趕過來抱起女人,看模樣應該是她的丈夫。丈夫的背後跟著男僕,男僕的手里抱著一個用毯子包裹著的男孩兒,那應該是她的兒子。女人被摔懵了,聲音噎在喉嚨里幾秒鐘才吐出一口氣,然後她本來就已經幾近失控的情緒就徹底崩潰,倒在她丈夫的懷抱里絕望地嚎啕大哭起來。

丈夫抬頭,暗中打量了顧  和她的一行同伙們一眼,似乎迅速在心里掂量進一步沖突的得失利弊。一霎之後,掂量有了結果,他扶著他痛哭的妻子,帶著他的僕人和兒子離開了。

里歐思從後面攬住顧  ︰「您還好吧,顧小姐。」

顧  看著那一對夫妻在夜色與燈火的照射下,頹然遠去哀傷的背影,搖了搖頭︰「她想要那杯水。她以為這是從神山上帶下來的,能帶給她的孩子帶來宇宙之神的祝福,她等不及明天的日出——」

漢克也跟著看了看那背影,緊接著就勸說︰「的確是有許多的信徒迷信這個,頑固地認為神山流淌的聖水能夠帶來宇宙之神的祝福,但實際那只能清洗人世間的罪惡而已。祝福或者有,但對于螻蟻一樣的人的他們來說,宇宙之神的的祝福確實是太渺茫了。小姐就不要同這些普通的人一般見識了吧。」

里歐思對于漢克這樣一種努力想要表達同情但又怎麼也悲憫不起來,發個好心都要帶著一股居高臨下味的衛城腔調是怎麼听怎麼覺得不順耳,皺了皺眉說︰「她也是沒有辦法吧。能到這里來的不會是付不起基因病治療費的,他們現在這個樣子一定是被醫生宣判了死刑,沒救了的。人,誰想等死呢,到了什麼辦法都沒有的絕境時候,就算神靈最渺茫的祝福,也只有一把抓住。」

黑旋風則嗤之以鼻,「呸」了一聲說道︰「這種人我一點兒不同情他們,活著干,死了算,到了要死的時候,就死得明明白白的,求神拜佛那有個屁的用!」

「是啊,什麼用都沒有——」里歐思也跟著嘆了一口氣,似乎自嘲似的一笑。然後他語氣一轉,就說︰「所以,大家也別灰心喪氣,錢雖然是沒有了,但我們現在其實還是有希望的——」

里歐思環顧眾人,然後看向顧  ,忽然鄭重了其事,對他們講道︰「顧小姐,諸位,我有件事情想要告訴——」

然而顧  已經沖了出去,早沒有在听他講話了。

「蛋仔給我一個催眠場——」

顧  抓住蛋仔的胳膊,拽著他急匆匆地追上那一對的夫妻,橫插進他們面前。

他們之中的妻子正在僕人的幫助把男孩往休眠箱里放。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面貼著男孩的臉頰一面反復親吻他緊閉著的眼簾。丈夫則挽著妻子的手臂扶著她搖搖欲墜的身體,也潸然淚下。顧  猛然插進來,把他們都嚇了一跳。丈夫忍著傷痛和眼淚抬起頭,哀告道︰「請您不要見怪,這位小姐,我太太她並不是故意去冒犯您的。她太傷心了,我們的孩子馬上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我們——」

顧  搖頭,把手里的金屬杯遞向他們︰「不,這個讓給你們的孩子,我願意把這杯「聖水」給他,我剛才只是——只是太突然,沒反應過來——」

丈夫和妻子都驚呆了,木然看著  手里的金屬杯不知所措,然後妻子就撲了過來。她餓虎奪食一樣的從顧  手里奪走杯子,捧著著它就像捧絕境里的希望,枯井里的蜜糖。她撲到休眠箱旁,用一種虔誠的姿態將水澆灌在男孩的頭頂、身上,涂抹他的額頭和臉頰,目光里充滿了期待和滿足,就像農民埋下種子,漁夫撒出了漁網。丈夫也跟著妻子一起沖到休眠箱前,目不轉楮地看著她做這一切,目光里也充滿了同樣的希望與期待。

顧  走近幾步,男孩靜靜的躺在休眠箱里,閉著眼楮毫無反應,並沒有因為臉上涂了聖水,身體被淋得濕淋淋的就有蘇醒或者好轉的跡象。但他的父母卻對顧  充滿了感激。

「我們會報答您的,小姐,一定會報答您的。」丈夫說道,並且努力翻著自己的口袋,希望能從那里面找出哪怕一個能夠抵償聖水的金幣來。但顯然沒有,他們沒有提前準備。于是丈夫十分窘迫地掏出一疊儲備券遞給僕人,吩咐他說︰「趕緊,到最近的聖堂去,替小姐換一袋免罪券來,一定要換金的——」

「呃,不用了——」顧  攔住撲人。她看了看僕人手里的那一疊紅色的儲備券,又看了看這一對夫妻,就說道︰「如果你們想要表達感謝,那就給我一地元吧。」

「這怎麼能行呢?」男人連聲拒絕,「那根本不能表達我們對您的感謝,也是對神靈的褻瀆。盡管那些金幣這並不能彌補您所失去的,但請一定不要拒絕,就當滿足我一個做父親的心安吧……」

顧  卻很堅決。「沒什麼不行的,」她說,「做為我把水從神山替你們帶下來的感謝,那很合適——哦,我沒有可以找零。」

在她的堅持下,男人屈服了。但他翻遍了自己的口袋還有她妻子的手包都沒能找到顧  要的面值的儲備券。最後還是僕人從自己身上翻一枚面值為1地元的硬幣,交到了顧  手上。

「您真是太好心了,小姐,」丈夫說道,「宇宙之神會保佑您的。」

妻子還鍥而不舍地涂抹男孩的臉頰跟額頭,顧  走到休眠箱前看了看,問︰「這孩子得的什麼病,是哪個系列的基因出的問題呢?」

「是m4-5d基因組的轉移缺失,」丈夫忍著哀痛答道,「醫生說他會徹底陷入無力,不能動,不能說話,甚至連睜開眼楮都辦不到,他會在清醒中死去……」

顧  點點頭。

「願宇宙之神祝福他。」她這麼說道,然後就轉身離開了他們。

她穿過人群往廣場的另一面走去,騷動從背後傳來,是發生了大事情的樣子。很快,廣場上的人就隨著這騷動流水一樣向後面涌去。顧  的同伙們逆著人潮的方向擠過來,追上她。

「我想到賺錢的辦法了。」她對他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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