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顧 帶著蛋仔第一次向林曉提起這個記錄時不同, 這一次林大訓導師對它表示出了絕大的興趣。他將這枚徽章放在桌上, 扭動使古籍具現, 並打開翻到古籍最後記錄著能量陣型示意圖的那些篇章。
「那麼, 」林曉修長手指在能量書旁輕輕敲擊兩次,然後就問顧 , 「你是怎麼知道這些是能量陣型的記錄而非是能量模型的?畢竟只從外觀看,他們都一樣, 不是嗎?」
然後, 他又搶在顧 開口之前說道︰「不要說是你猜的。這樣內容和屬性的東西在現在的能量學課程里根本不會出現, 包括神殿的典籍里也不會存在, 你不可能在任何地方學到這些,也沒人可能會教給你, 甚至「陣型」這個字眼作為一種錯誤的能量學定義早幾百年都已經被刪除掉了,你的思維里根本不應該有這個概念,更別說一看見圖紙就能認出來。在沒有人給你充分提示甚至是直接告訴你的情況下, 你根本不可能知道。」
「這個嘛, 」顧 努力分辨說, 「記錄上的文字里歐思認識的,他把記錄現場翻譯了給我們听, 所以我們才知道那是陣型。」
林曉目光轉過來, 盯著顧 不放︰「你最好說實話。」
顧 在林曉如炬目光的注視下只堅持了十幾秒就敗下陣來,是沒比蛋仔強上多少。林曉那種早已經洞穿一切宛如智慧之光的凝視,在顧 感覺就像來自上帝的凝視,讓她脊背骨發涼, 壓力簡直是無窮大,那是仿佛多堅持一秒都有被壓斷碾碎的恐怖錯覺。于是,顧 狼狽地後退一步,抹了一把臉,戰戰兢兢地說道︰「確實是里歐思翻譯的記錄,他很淵博,超乎尋常的淵博,在他翻譯之前,我的確只猜測猜測那些大概是些能量模型,後來里歐思翻譯出來上面是字眼是陣型之後我才恍然大悟。不過我在里歐思翻譯出來的瞬間就接受並且認為這一定是真實的的確有一些緣故在,不獨是因為布魯赫長老之前向我提起過——」
顧 躊躇起來,且不說實驗室被查封就有林曉做主導的技術審查委員會的一份功勞,牽扯到宏觀治愈波項目以及羅琳最新的實驗方案,她們跟林曉在技術上目前是個敵友難分的狀態,顧 並不願意向林曉談論到事情的細節,但現在似乎已經到了沒辦法含糊其辭,不得不談時候。
她不能拒絕林曉的詢問,這不僅僅是因為小貝學長和蛋仔還需要他的手段來救命治病,同時也是顧 本人的需要。現在羅琳被關進了修道院,維利也被送去了前線,整個宏觀治愈波的項目都陷入了停滯,所有的希望和壓力都寄托她自己一個人的身上了,而她只能徒然地捧著一疊根本看不懂的實驗方案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她不是一直在發愁沒人能指導並支持這樁實驗,甚至打算不惜綁票也要弄到一個新的項目負責人嗎?
在這一刻,顧 猛然意識到,跟還不知道在哪兒的新負責人相比,也許林曉才是那個真正能為她提供指導甚至是能給予她靈感為她指明研究方向的人,也許這也是現在唯一有實力他們破開僵局的人選。而且林曉現在就在這里,他們之間還有淵源,有交道,他還願意跟她談論這件事,他是她立即就能夠得著,一伸手就能抓得到的——一定能抓得到!
顧 立即就有了決定,她決定就冒一冒這個險了!
于是,她向林曉講起了她從羅琳手里得到伊夫家古早記錄的手稿的事。她談到羅琳在手稿上對那些記錄中的能量模型做了整理和推導,進而對整個治愈波項目提出了新的實驗方案,但對自己卻對方案一籌莫展,甚至完全看不懂,不知怎麼辦好。
「我一整晚上都在想那些公式和推導結果,」她說,「推導結論里所有模型的能量表達式都是非收斂性的,表征為一個非固定不穩定的半維面位,維面系數也根本不是已知的常數,而是一個莫名其妙的數字。我實在搞不懂為什麼會是這樣,後來里歐思翻譯回憶錄的時候提到陣型,我就想——」
說到這里,顧 忽然抓住了當時錯身與自己飛過的那一絲靈感,猛然間自己覺悟了——
「伊夫家家族記錄里的模型也是陣型!」她大聲叫道,「一定是這樣!羅琳計算推導的其實是能量陣型。她把多種能量相互交融配合使用的能量陣型當做統一的能量來推導,所以最終得到的維面公式才不能正常收斂。把來自于不同的能力者,弦振動發生維面完全不一致的能量混合體按照維面公式進行反向推導,最終得到的維面常數當然沒辦法是一個固定的已知量,因為它本來就是變動的。所以羅琳新的研究方案實際是要實驗多源混合能量陣達成治愈效果的方法。就像布魯赫長老在修道院門口所說的,把低級的或者非生物的晶石能量作為輔助以某種特定的陣型加以融合排布之後,它們也能夠達到更高規則層次和更高能量強度的效果。」
「如果實驗成功,我們最終找到了這種方法,」她不無興奮地說道,「如果這真的成立的話,那不僅我們的研究可以突破局面徹底打開僵局,學長也可以得救了!」」
「顯然你已經在無意中觸動了機關,打開過這種方法,只是你又把他遺忘了。」林曉打斷了顧 的憧憬與興奮,對她說。
顧 立即頹然低下了頭。
「林老師,求您,」她說,「幫幫我,給我一點指導,幫我把它找回來。這很重要,您難道對它不感興趣嗎?我願意跟您分享它——」
顧 以為林曉會向她要羅琳的手稿和研究方案,然而卻並沒有,他向像根本沒听到顧 的請求和許諾一樣,繼續沿著自己的思路說道︰ 「這是很顯然的事情,你得到了能量的啟迪。布魯赫帶你走過的能量陣已經在你的精神中留下印記,給予了你啟迪。于是能量的本能為你指引了方向,引領著你,牽起你的手帶你觸模了未來的真相。」
「你的確是很幸運,顧 ,宇宙先給了你一個啟示,然後又給了你一把鑰匙。如果說前者還是運氣的話,那麼後者就只能說是命運的安排了。」林曉揮了揮手,牆上華貴的天鵝絨窗簾宛如幕布一般打開,幕後,一間透明的能量隔離室里,發育中營養不樣的少年正果著上半身,揮汗如雨與無形的能量相搏斗。
「這就是你的鑰匙。」他說。
「蛋仔——」
「一個完美承繼自超能力發軔時代的能量陣,並且他還是活的。」林曉看向顧 ,「他的身上隱藏著多元能量波迭代技術關鍵性的密碼,這顯然易見,通過他,我們將找尋到你所踫觸到的那個‘未來‘,非常重要的未來。」
顧 在短暫的震驚之後瞬間就領悟到了蛋仔以及自己的當下的處境。看著透明牢籠里的少年,顧 呼吸急促,渾身的皮膚都不由緊繃起來,疑心自己這是送羊入虎口,要親手把蛋仔的人生葬送在林曉手里了——明明這個少年是那樣信任和依賴自己啊!
「您,您把蛋仔怎麼樣了?」她緊張的問道。
「你覺得我應該把他怎樣?」林曉反問,「解剖他的能量場,把他當做一個標本那樣用大頭針固定起來,然後用放大鏡慢慢研究?」
他笑了一下,說道︰「我一開始的確是想炸開他的能量場,看看那里面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但在準備完成的一瞬間我忽然改變主意了,多元的能量體系理論上講不可能統一于同一個生物場,因為坐標錨定是沖突的。但現在擺在我面前的就是這樣一個活生生的反例,他不光把多個錨定的能量場片段都塞進了自己的能量體系里,並且他還實現了它們之間的自洽以及統一生物場循環,最重要的是他還活著。我不知道該把這稱之為奇跡還是怪胎,這少年是個天才還是蠢貨。我不希望把他炸開之後發現我們希望從他那里找到的東西已經跟著他統一的循環一起消失。」
「我從來沒想過要把蛋仔炸開從廢墟和殘骸里找什麼,林老師,從來沒這麼想過!」顧 惱怒無比地捶了一下桌子,「我帶蛋仔來這里,是讓您救他,幫他長大!不是想把讓成為一個實驗體!」
「是嗎,那看起來我們的想法一致了。」林曉輕描淡寫地說道,「我也認為活著的他更有價值。我們應該保持他能量場的活性以便觀察並找尋那個秘密。我得承認,我一開始的論斷有誤,他並不是一個可以快速解決的添頭,而已經是整件事情的一部分了,並且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他指了指透明房間里的蛋仔,又指了指休眠箱里的貝少桓。
「這傻小子是個跟你一樣的糊涂蛋,根本說不清楚十來年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變化究竟是什麼,即使能量殘痕的軌跡分析也拯救不了他的記憶,就跟它同樣拯救不了你的智商一樣。所以我只能建議你們,好好呆在一起,彼此給對方一點啟示,這有助于你們早日找回遺失掉的真相。我建議你們共同研究這件事,尋找問題的答案。」他看了一眼時間,「我已經為他量身定制了一整套全新的能量引導方案。再有一個半小時,第一次引導結束後,你就可以帶走他並開始觀察他的能量場了。」
作者有話要說︰ 8號的更新。10月還差國慶期間的4號和6號,過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