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閨女與好兒子相顧無言, 丈母娘和準婆婆倒是幸高彩烈。
李淑芬女士一手擒住了親閨女,另一手隨便一輪就抓住個恰好「路過」的使館工作人員。
「哎,那個, 」她喜氣洋洋地問,「結婚登記怎麼走呢?」
過路的使館工作人員喜聞樂見, 很熱情的就給他們指了路︰「院子走到底, 盡頭那排房間最里面那個就是,開著門呢, 現在是受理時間。」
「證件要帶齊啊, 還要本人拍照簽字的。」他還好心提醒,「現在人不多,不用排隊,再耽誤一會兒可就不好說了。」
「謝謝,都準備好了呢。」李淑芬女士笑著一揚顧 的手。
于是,一行人就都呼啦啦地擁著顧 還有貝少桓往院子盡頭的登記處走,搞得顧 臨時想反悔退步豁出去搞出大事件都不能了。
進到登記處, 果然空蕩蕩一個排隊的都沒有,只有櫃台後面的工作人員。但李淑芬女士她們一到,登記處的寧靜就被打破了。僅李淑芬女士一個人鬧出來的動靜就堪比放了場炮仗,就別提還有個清阿姨了。她們一闖進來就自作主張地要了登記表替顧 和貝少桓填了起來。這個是許可代填的,沒有要求必須本人親筆書寫。填完之後就把核對的任務丟給了顧教授, 然後又風風火火跑過來把顧 和貝少桓推到攝像處的投影幕前,讓他們肩並肩手挽手地照一張笑容親密的標準結婚照。
趁著李淑芬女士和清阿姨站到設備機位後面胡亂瞎指揮的時候,小貝學長用力握了一下顧 的手, 低聲向她耳語︰「你別擔心, ,她們走了我們可以再來大使館申請解除的。」
這也是正是顧 想勸慰小貝學長的,因此她也向他耳語︰「對,等把她們糊弄走了我們馬上就來離婚。你放心吧,小貝學長,我肯定不能坑你。」
「好,看這邊,笑一笑!」
攝影師抓到一個很好的瞬間,沒管李淑芬女士和清阿姨的咋呼,直接點了按鍵。
真人二十分之一等高的立體照片隨後投影出來,攝影師稍微調整了輸出質量就把它從投影口端了下來,稍微看了看就遞給顧 和小貝學長。
「很好,金童玉女,天生一對,特別的不錯。祝你們結婚快樂啊。」
顧 和小貝學長一起把投影接過來,意料之外地兩個人心里瞬間都有股難以言喻的激動情緒起伏。投影照片的確還真看起來是挺拔俊秀一對璧人的模樣,果然誠如攝影師所說的特別不錯。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笑了一下,顧 說︰「還挺像那麼回事,似模似樣的。」
然而不等他們多交流上幾句,李淑芬女士和清阿姨已經餓虎撲食般地從他們手上搶了照片就走。互相撕撕扯扯,指戳著哪里照得好,哪個角度又不行地跑去登記員那里交照片。
這時候,顧教授也已經核對完了申請表交到登記員手里。登記員手腳很麻利,一面也應景地贊了幾聲新人模樣漂亮登對,一面將投影照片二維化嵌入申請表。然後就向還遠遠站在攝像處充呆的顧 和貝少桓一招手︰「過來過來,是你們兩個要登記吧。」
于是兩個呆子就又被李淑芬女士和清阿姨給推到了櫃台前面。
「怎麼這麼不積極呢?恐婚那得等回地球辦婚禮,登個記不用的。」
登記員取笑了他們一下,然後就說︰「你們的護照,還有身份登記碼都拿出來。」
顧 被李淑芬女士抓著手,糊里糊涂就給掏出來了,連要再掙扎一下的事都給忘了。那邊小貝學長也拿出了自己護照與身份證明。登記員將他們的身份證明和申請表一起放進機器進行檢查,然後就拍出一張紙在他們面前。
「這個結婚誓詞,你們看一下,沒問題就在下面手寫簽字。」她說。
但實際,她也並沒有等他們去看,而是對著申請表直接就問。她先問的顧 ︰「顧 ,你是自願和貝少桓登記結婚,已經充分了解婚姻的權利和義務,並願意承擔嗎?」
顧 張口結舌,然後說了︰「我願意。」
登記員又用同樣的話問了貝少桓,貝少桓也回答了我願意,然後登記員就把能量筆塞到了兩個人手里。
這時候,顧 才有時間看一眼面前的結婚誓詞。她低頭看見它是以白紙黑字地形式寫著的一大篇文字。開頭就是年月日xxx和xxx自願登記結為夫妻,彼此約定在婚姻存續期間履行夫妻權力與義務,下面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條,最後是簽字署名。顧 這時候心里緊張地厲害,腦子里飄乎乎地整個人幾乎都要上了天,根本無心去看那些一二三四五六七的文字條款,眼神飄忽一目十行地勉強自己掃了一遍,但實際根本什麼都沒看進去,糊里糊涂地她就在底部署名簽了字。一旁,小貝學長也幾乎在同時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兩個人又一起抬了頭。
登記員收走顧 和貝少桓手底下結婚誓詞,他們還捏著能量筆,緊張地看著登記員將這張紙放進設備。設備的指示綠燈響起來,顯示信息正在傳送。
「相關的信息要傳送回地球去,審核之後再傳送回來,然後就可以給你們出證了。同樣的,你們登記完成之後,相關的記錄也會傳送到地球的中心進行備案。你們回地球之後也是直接有效的,不用再次經過審核有效的程序。」登記員解釋說。
她看了看時間︰「估計需要四十分鐘,你們可以坐在這里等一會兒。燈塔星距離地球只有四萬八千光年,又在主干系統上,通訊延遲得不算厲害,信息往返加上系統自動審核的時間也就半個小時四十分鐘,等等滿可以。要是在更偏遠的地方,說不定要等上好幾個小時,甚至第二天才能拿得到證的。」
顧 听登記員的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十分得六神無主,心里什麼想法都沒有,只感覺度秒如年,不知這四十分鐘怎麼挨過去。李淑芬女士和清阿姨在一旁倒是聊得熱火朝天,統一思想一致認為讓他們結婚就對了!當初就不該讓他們出來!幸虧燈塔星還算是近的,要是在哪個通訊延遲好幾個小時的地方那才更要命等等。
煎熬激烈平靜的的四十分鐘之後,信息傳送閃爍信號燈轉為接受信號,然後設備開始自動生成結婚登記證,顧 和貝少桓的結婚申請經過過一連串的自動審核程序應該是已經被地球中心批準了。
顧 揚起脖子注視著結婚證件緩慢生成,內心在狂風驟雨與波瀾不興之間達成了一種微妙而神奇的平衡,仿佛是夢中盯著這張結婚證。
證件生成到一半的時候,設備突然卡住了,于是顧 就很忐忑地立即問道︰「怎麼了,是出了什麼問題,不能登記了嗎?我們其實可以改天再來的——」
然而登記員看了一眼控制台就很隨意地說道︰「沒問題,設備好好的,信息傳輸嘛,要跨過半個銀河系那麼遠呢,各種原因卡一下,停一停都是很正常的,過一會自己就好了。」
顧 「哦」了一聲坐了回去,那種失望又不想失望,期待又不想期待的糾結樣子讓登記員看著十分無奈。
「不過你如果有其他想法,在登記證生成之前,都是可以撤銷的。」她把手指放在暫停鍵上,等著顧 的反應。
然而顧 卻毫無反應,直到證書生成的探針又重新動起來,從她嘴巴里也沒能再吐出一個字。
登記員笑了笑,收回手指頭,她在地球駐燈塔星大使館的婚姻登記處,見過的因為種種原因被家長逼著或者沒有被家長逼著各種不情不願前來登記結婚,最後無論怎麼不情願都半推半就結成了的留學生多了去了,因此也不放在心上。
又過了大約十分鐘,證件終于在探針的停停走走中完全生成。登記員將兩本印有聯邦國徽的結婚登記證分別交到顧 和貝少桓手里,並鼓掌祝賀他們說︰「恭喜你們,現在你們是合法夫妻了,享有地球法律以及宇宙法對夫妻權力的一切保護。」
顧 茫然無措地站起來,看了看手里拿著大紅證書,心里很發懵——這就完了?我這就算結婚了,是已婚婦女了?
一旁貝少桓盯著證書也直發愣,大概內心也是懵的。
但李淑芬女士和清阿姨不懵,她倆神清氣爽倍兒清醒,已經興高采烈地合計起怎麼普天同慶得樂呵呵。
「得買點糖。」李淑芬女士說,「一會兒出去散散,喜事嘛,告訴大家慶祝慶祝。」
「對!」清阿姨也說︰「給導游司機還有咱們一個旅行團的都發發。」
于是李淑芬女士就問登記員︰「咱們這使館登記處有喜糖賣沒,或者外面附近這一片哪兒還能買?」
顧 听見李淑芬女士張羅著散喜糖,瞬間從夢游回到了現實,頓時是暴跳如雷急了眼︰「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