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習習。
一白一藍兩個身影,相距幾尺,負手在月下靜立了良久,一旁身著蔚藍色長袍的老者身形終于開始有些晃動。他扭了扭腰,伸手往後揉了下脊椎骨,「嘎嘎」兩聲,松了下筋骨後,終于一坐在了青瓦之上。
「哎,人老嘍,筋骨就不如年輕人嘍!」他微仰了頭側看了還立在那里的華寧修,輕哼一句︰「行,你厲害!」
他伸手拿下別在腰間的酒壺,灌了一口,便仰了身子往後倒去,雙手作枕,望著天上那一輪明月無比愜意︰「難怪那麼多仙家都偷偷溜下凡來,依老頭兒看,這人間啊,是真好!今後老頭兒就留在這凡間不走了,享上幾年的清福!」他嘖嘖兩聲,伸出一個指頭隨意描繪著那一輪圓月的輪廓。
「噯,你方才把老頭兒一個人扔下,自己到底是去了哪里?」片刻後,那老頭坐起身來,對著那個依舊靜立無言的男子,喊道。良久到應答,那老頭睨了他一眼,見他始終一副郁郁不歡的樣子,沒好氣的哼道︰「裝深沉!」
他仰頭灌了口酒,眯著眼掃了一下王府四周,潛伏著的暗衛,繼而開口道︰「你帶老頭兒來這里做什麼?那丫頭呢,你不是帶老頭兒來看她的根基如何麼,人呢?」
靜立在那廂的人聞言,終于松動了形,卻依舊是不言,轉眸只凝注著一個方向。
「你要是再像個木頭人似的杵在那里不說話,老頭兒可就走了啊!」那老頭拍拍站起身來,從那白影喊道,莫名的被人從好夢中拉起來,到這麼個鬼地方來吹冷風,他可沒那個閑功夫。
「她在那里!」白影終于出聲,聲音雋淡听不出任何情緒,伸手指著一個方向。
「哪里?」那老頭微征,隨即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頓時瞪大了眼,血氣涌上腦門。
「你……她怎麼嫁給別人了!」那老頭大步走近他的身旁,盯著他道︰「那你還找老頭兒來干什麼?」
那老頭望著依舊緘默無言,神色不明的華寧修,氣呼呼的負了雙手在背,在瓦楞上走了兩個來回,湊到他的跟前嚷道︰「問你話呢?三更半夜找老頭兒來干什麼?是喝喜酒麼,晚了點!看根基麼,早了點,人家正忙著洞房呢!」
「我只是叫你來看點東西,別的與你無關!」華寧修仍是淡淡出聲,而那雙鳳眸卻不復往日那般清潤,暗潮潛涌,激流橫飛,修長的雙手緊握,雋淡的容顏因為他的那一句話,變的有些灰敗。
那老頭聞言,捋了捋胡須,看著他半響,搖搖頭。片刻後才道︰「罷了!你的是老頭兒自是管不著的,也不想管,可若是那件事情的話……」他轉眸看了華寧修一眼,繼續道︰「時機恐還。」
「你不是說七星連珠之日麼?為何又說時機?」華寧修的回頭,望著他沉聲道。
「你看那邊!」那老頭弩了駑嘴,看向右側道︰「老頭兒方才發現,在北邊的那顆紫薇星一直忽明忽暗,閃爍不定,怕是要有變數。紫薇帝王,老頭兒猜,不出半年這個江山就會易主!」那老頭頓了頓,才看向華寧修緩緩道︰「所以,七星連珠之日也將推遲!」
「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更懂!那老頭睨了一眼身旁面覆薄霜的男子,鄭重道︰「其實這樣對你也好,順便你可以再確定下,自己是不是真的要這麼做!」那老頭高深莫測的看了他一眼,干咳兩聲,才負了雙手,一騰身沒入夜色之中。
華寧修轉身,望著那一處眼眸的鮮紅處,神色變幻莫測。那老頭一直旁敲側擊,明里暗里的示意,自己又豈會不知他的用意。可是,有些人注定不能與之相愛。明知沒有結局,又怎能再放任自己彌足深陷!愛也好,恨也罷,他都相信這些痛苦是暫時的,總有一天他會等到自己多年來的期盼……雖然他只是為了相信而相信。
他抿了抿薄唇,望著那掛滿紅色綢緞的房子,心中卻依舊抹上了一絲沉痛!他握緊了如玉般的手,微微閉了閉眼,欲要轉身離去。然而,正在這個時候,一直緊閉的房門忽然被打開,里面邁出的一個紅衣長發的女子,卻讓他離去的步伐生生的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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