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嫣夜來黯淡的雙瞳頓時亮了起來「絕情宮沒有,不代表別處沒有,清桐,你說,是什麼藥材,我去尋!」她拉著清桐的袖子,欣喜道,盈盈的雙目燃起希望,燦若星辰。清桐掌管絕情宮的情報網,無事不知無事不曉,他這麼說,定是知道解藥怎麼研制。
「任何人,沒有本宮的允許,不準私自下山!」走在前面的華寧修聞聲,突然轉身冷冷喝斥道,他入鬢的長眉擰緊,濃密的長睫沾上了細碎的雨滴,俊臉不再如往日般淡雅.黑白分明的眸子中迸出冷冷的目光,他看著嫣夜來,一字一句道︰「沒有本宮的準許,你不許下山!」
他微抬下巴,衣袖一揮,手中有了一塊金燦燦的牌子︰「玉谷令,清左使听令!」
「屬下听令」清桐單膝跪地,低眉接過令牌道
「無本宮指令,不準任何人進出絕情宮!有違此令者,宮規處置」他側頭望了望一旁的嫣夜來,語氣冰冷道︰「看好她!」他說完甩袖疾步邁出了小院。
嫣夜來呆呆的站在原地,這次她沒有再追上前,她知道,在絕情宮中,令牌一出就絕無收回的可能。心中鈍痛感越來越強烈,雪白如玉的臉上亦是掩不住的失望。他對她冷漠,對別人的生死他亦是冷漠。豬叔叔與他相交友好多年,卻也不能使他破格施救。她雙手緊緊握起,眼中水霧彌漫。
清桐看著一旁的嫣夜來,欲言又止。流年醉毒性烈且已滲入五髒六腑,實難相解。況且,昨晚宮主動用了神力替她療傷,已經漏了仙氣。或許已經讓天界下來的人嗅到了一絲氣息所以宮主才會嚴令禁止出宮。因為一旦有人進出絕情宮,宮主設下的結界在她進出的一瞬間就會很弱,若然在這個時候給予有心人可趁之機,追蹤到他們的一些蛛絲馬跡,那麼到時候主公苦心經營的一切就都白費了,整個絕情宮也將面臨大敵。
他清朗的面龐滿是凝重,當然他不可能把這些告訴嫣夜來。「小師妹,豬先生之毒宮主已經盡力,小師妹切不可妄為,違反宮規!」他說完,深深的看了嫣夜來一眼,才匆匆離開。
嫣夜來看著他離開之後,彎彎的細眉終于緊緊的湊在了一起。如果不能下山,她如何取得藥材來研制解藥求豬叔叔呢,更重要的是,時間越久,衰老的越快。等到油盡燈枯的時候,就算自己取到解藥,也是回天乏力了。她按耐住心中的焦急,思忖了一下,急急的來到小院的藥材坊,取了幾樣抑制毒性延緩衰老的藥材配到一起,熬了藥,才回到豬叔叔的房間。
看著晚娘小心翼翼的將藥遞到豬三的嘴邊,掰開他發紫的雙唇,濃濃的藥汁流了進去,大半又從嘴角漏了出來。她用干淨的錦布把藥汁擦干淨,再盛一勺,慢慢的喂進去,一次又一次反復,不厭其煩。
嫣夜來看著晚娘疲憊的身影,忽然想起,五年前那個眉眼清冷的女子,對她冷眼相向。很久以後她才從豬叔叔的口中得知,他們曾經有個孩子,那個時候他們還在一個有勢力的組織中當差。一次組織遇襲,他帶著晚娘和孩子護著主子一家逃離。不料在途中中了埋伏,黑衣人射箭圍剿,他為了救主上的妻兒,分神沒顧上系在懷中的孩子。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被利箭穿心,死在自己的懷里。主上得救,孩子卻死了。她還記得豬叔叔憶起往事,臉上痛苦的表情和顫抖的聲音。原本那個劍該是射進他的胸膛的,是孩子替他擋了那一箭。
從那以後,晚娘就瘋了一樣,衣食不記,神思飄渺,整天以淚洗面。後來豬叔叔帶著她離開了組織,隱于絕情宮中。晚娘也漸漸好了,卻變得沉默寡言,對豬叔叔冷冷淡淡。她想恨他,卻又不能恨她。孩子的命與他的命,怎麼選,她都做不出抉擇。所以她選擇逃避和拒絕。直到嫣夜來得出現,又喚醒了她的喪子之痛。
嫣夜來明白,很多事情愛的越深,痛的越深。她能理解晚娘的傷痛,失子之痛,愛不能愛恨不能恨的掙扎。所以她還是常常去小院吃飯,而晚娘依舊對她冷冷淡淡。直到有一天,準備離開小院的時候,手中突然多了一套淡藍色的女裝,「拿去!別總是穿著難看的男裝,看著就吃不下飯!」她說著,不由分說將衣服往她懷里一塞,便自顧自回了屋里,嫣夜來望著她的懷中做工細致的衣服,嘴角勾起暖心一笑。
從那以後她與晚娘就密不可分了,晚娘會做她愛吃的菜,縫她喜歡的衣服,她知道,在某一程度上,晚娘是將她當做了自己的孩子。她接受著晚娘做的一切,心中卻是愧然。她只是一個無父無母,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的孤兒,何德何能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一個原本屬于另外一個孩子的關愛呢。但是每每看到晚娘發自內心的笑靨,她又想,或許,能給別人帶來快樂也是好的。
她站在門口,看著晚娘坐在床邊不懈的喂著藥,她不忍心再給她失望。她不敢想象,如果再失去丈夫,這個女子該怎麼樣活下去。眼角泛起了酸意,她緊緊握著自己的衣角,轉身離開。她一定要,下山取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