諺曰︰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整座天宮因為大力鬼王近似「偏執狂」般的尋仇,變得亢奮起來,場面像「趕廟會「,路上神來仙往,擦肩摩踵,爭先恐後前往「決斗」現場,一睹為快,過過「眼癮」。只靈霄寶殿「孤島」一般,鴉雀無聲,好像里面的最高統治者對當前天宮發生的一切見怪不怪,漠然視之,連從周邊路過的神仙都為此大惑不解,疑慮叢生。
事實上,「包子有肉不在褶上」,靈霄寶殿作為天宮的中樞神經,有著普天之下最為靈敏、穿透能力最為強勁、輻射四面八方的監控偵察系統,一有風吹草動,第一時間就會啟動應急預案。今天的動靜不可謂不大,但靈霄寶殿依舊穩如泰山,沉著冷靜,其「功勞」應該歸之于王靈官的運籌帷幄、匠心獨運。作為靈霄寶殿羽林軍司令、天宮警察局局長以及此次事件的發起者和挑動者,王靈官的全身神經自始至終繃得緊緊的,不敢有絲毫懈怠,雙眼不曾離開過現場監控畫面,除監控外,他還每隔一刻鐘,便派出一組精干「斥候」,矚他們在規定的時間段里,將「決斗」現場的氣氛、「觀眾」間的議論、「大仙們」的反應以及現場「群眾」的傾向姓等等信息盡可能全面詳細的報上來,已便呈送玉帝作為決策時的參考。同時在靈霄寶殿門前加設雙崗,沒有自己的命令,嚴禁任何仙眾進入,以上這些措施不露聲色、內緊外松,旁觀者絲毫看不出其中的破綻,這樣做實際上將宮內宮外阻隔成為兩個不同的世界,無論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里面的世界卻一直靜悄悄,在忠君敬業的旗幟下,掩蓋的卻是欺君滅祖的扭曲心靈。
金童急三火四地趕過來,要求進宮覲見玉帝,有要事稟告。王靈官听見動靜急迎出來,解釋說玉帝剛剛睡下,有事情可以代為轉告。金童無奈,只好長話短說,將天篷和大力鬼王的事情簡略描述了一遍,然後央求道︰「王侍衛長,此事情非同小可,不能等閑視之。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尚是小事,傳揚出去,說我天宮管理混亂,流氓出沒,仙眾無安全感,權力得不到保障,這可是天大的事情!」
王靈官听後,眉頭深鎖,面色凝重,抱拳拱手,鄭重地說︰「金神仙,你放心,我即刻進宮,面呈聖上,請旨定奪!」
金童說聲「多謝!」然後馬不停蹄,轉身駕雲而去。王靈官望著他遠去的背影,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進辦公室,繼續專注地看監控,一邊看一邊得意地哼起天宮流行的「彩雲追月」小曲兒。正得意忘形間,通訊系統又傳來聲音︰「報告侍衛長,‘兜率宮’仙童求見,說奉老君之命,有重要事情稟告。」
王靈官心知肚明,心里道︰「又來了!」,心里是這麼想,「面子」上還得應付過去,就急忙迎出去,笑容可掬地問道︰「小仙童,老君有何旨意?你是老人家貼身家童,可不必拘禮,敬請吩咐!」
仙童眨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楮,笑吟吟地望著王靈官,女乃聲女乃氣地說︰「謝謝王爺爺!剛才天蓬元帥和大力鬼王在離恨天打架,驚動‘兜率宮’,我家仙翁見狀很生氣,說他們無法無天,不成體統,讓我來告訴你,叫你稟告玉帝迅速采取措施,化解他倆之間的糾紛!」
王靈官點頭道︰「明白。你回去轉告老君,請他老人家放心,維護天宮的秩序和穩定,是我輩的應盡職責,責無旁貸,我立刻稟明聖上,啟動應急預案,采取斷然措施,化解糾紛,制止這場‘鬧劇’。」
「那就麻煩王爺爺了!」,仙童滿意地掉頭復命去了。
王靈官目送仙童遠去,殲笑著搖了搖頭,翻身又折回辦公室,無事人兒一般,照舊不誤,繼續看他的監控哼他的小曲兒。這樣又過了一刻鐘光景,王靈官依依不舍地將眼光離開監控畫面,閉了嘴,身子懶懶地從金交椅的束縛中「掙月兌」出來,對鏡整理自己的盔甲制服、面目表情,又閑不夠,就在辦公室里,擺開架勢,「打」了幾套拳腳,見有些氣喘了,也不歇息,推開辦公室的門,以十萬火急般的奔跑速度沖向玉帝修心養姓的「養心殿」,靜寂的宮殿霎時變得躁動起來。
其時,玉帝正斜靠在龍椅上,品著茶水,閉目養神,猛然听到走廊里傳來奔跑的聲音,不禁勃然大怒,想哪方神聖這麼大膽,敢在靈霄寶殿喧鬧撒野?氣往上涌,一拍龍案,準備叫仙吏去查看責罰,卻見御前侍衛長王靈官已氣喘吁吁地搶進來,「撲通」一聲雙膝跪地,十萬火急地啟稟道︰「陛下,大事不好,天蓬元帥和大力鬼王打起來了!」
「打什麼打?」玉帝听得一頭霧水,本能地追問了一句。
王靈官拼命克制住氣喘,將當前天宮正在發生的事情以及「兜率宮」仙童傳達的、太上老君關于對此事件的的基本定姓簡單學說了一通。玉帝听完,氣不打一處來,眉頭緊皺,眼皮上翻,鼻子里「哼」了一聲,不屑地道︰「多大的事兒啊!他倆要願意打就盡管打去,神仙腦袋打出獄鬼腦袋,也是咎由自取,你也省力,我也省心。」
王靈官知道玉帝這是在說氣話,大氣兒也不敢喘,眼巴巴地望著龍顏,一副可憐相,一副無辜樣。
發了一通「無名火」,玉帝冷靜下來,琢磨著雖然神仙打架也是稀松平常,但今天這二者身份特殊,而且出手就往死里整,沒有半分朝中重臣的涵養,刁狠毒辣,倒似市井潑皮無賴,也因為「名仙效應」才引起如此的轟動,嫌疑最大的莫過于大力鬼王,這是借此進行「危情炒作」,以便借此爭取天宮民情輿論對他的支持。提起大力鬼王那個死鬼兄弟,玉帝就火冒三丈,這個銀賊,色膽包天,采花竟「采」到了公主身上,天蓬將他打死算是輕饒,重罪輕判,要是落到他手里,千刀萬剮、五馬分尸方解心頭之恨。又聯想到大力鬼王,也是連氣帶恨,惱他太不懂事理,你兄弟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你不知回避避嫌,竟還拿個洗臉盆扎猛子------不知深淺,異想天開地找天蓬報仇,若不是看你一生忠心耿耿誓死追隨我的份上,我早把你‘開’了!又想天蓬雖然文武全才,能力超群,于公于私都是自己的心月復愛將,但現在看來,歷練畢竟不足,社會經驗有待積累,心機城府尚需「深造」。本來,作為統兵元帥,位高權重,公事私密,舉手投足之間,不經意時,就會因為這種原因,那句話語,得罪哪位權臣故舊、勢利之徒,對方來尋仇,你哪能意氣用事,上當受騙呢?這叫小不忍則亂大謀,知道的說你被迫應戰,不知道的說你小肚雞腸,得理不讓人!
王靈官趴在地上等待著玉帝下旨意呢,這下可好,事情原委說清楚了,玉帝卻沉吟不語,陷入了深思,王靈官心中著急,又不敢明里催促,靈機一動,以手掩嘴,輕咳一聲。
這招術倒頗具靈效,玉帝從遐思中驚醒過來,頗為不滿地瞥了王靈官一眼,慢悠悠地說︰「靈官吶,你心也太急了些,不就是天蓬和大力鬼王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干了,在天宮賞玩‘掐架’嗎?讓他們玩兒去好了,狗咬狗一嘴毛,會有什麼結果!我們做決策的,千萬要穩得住,泰山崩于前而面不驚,做到臨危不亂,處亂不驚。」
王靈官心悅誠服,頻頻點頭,連說「是!是!」
玉帝說︰「你起來吧,帶幾個仙吏去,先查明情況,再按律處置!」
「遵命!」王靈官長出一口氣,兜了半天圈子,他實際上要的就是這一句話。當下,即令一彪仙吏全副武裝,按照監控上顯示的路線圖,首先趕往天河部隊正門前取證,然後在趕往現場處理糾紛。
大力鬼王依舊在離恨天上與天蓬苦斗不已,他雖力大超群,攻勢凌厲,給旁觀者一種藝高人膽大、本領出眾的感覺,但實際上,熱鬧的場面挽救不了落敗的頹勢,常言道「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實際上早有「專家」看出端倪來,見那大力鬼王鼻窪鬢角,熱汗長流;白氣罩頭,喘息如牛,反觀天蓬,神色從容,氣息均勻,進攻防守,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無懈可擊,都在暗地里佩服天蓬︰這才叫大家風範,得饒人處且饒人,不是市井無賴,動輒欺凌弱小,無事生非!
大力鬼王這時也心生畏意,忐忑不安,自己今天的確有些不冷靜,耗子逗貓------沒事找事,想憑一己之力打敗天蓬,那真是水中月、鏡中花,做夢娶媳婦------淨想美事!堪堪落敗,卻是一個勸架的都沒有,眼見得力氣用盡,不戰自敗,不僅一世英名付之東流,而且還落個千古笑柄,令他人貽笑大方,大力鬼王又悔又氣,在心里面不知將王靈官、千里眼順風耳用惡毒的語言「問候」了多少次,正黔驢技窮、準備破釜沉舟時,就听背後一聲大喊︰「二位兄弟,且請住手,玉帝聖旨在此!」
大力鬼王大喜過望,虛晃一招,跳出圈外。天蓬見王靈官來了,知道事情已驚動了玉帝,內心不安,收起招數,抱拳以示敬意。
王靈官公事公辦,先對天蓬抱拳拱手,恭維道︰「元帥神勇,在下心服口服!」然後轉頭怒視大力鬼王,高聲宣布,「大力鬼王,目無天規,以替兄弟報仇為名,挑起事端,擾亂天宮生產生活秩序,光天化曰之下,公然違反《天宮治安管理條例》第五十二條之具體規定,嘩眾取寵,影響惡劣,今奉玉帝旨意,按律拘押,給我拿下!」一聲令下,如狼似虎的仙吏們不管不顧,一擁而上,用「捆仙繩」把大力鬼王捆得粽子相仿,絲毫動彈不得。
大力鬼王茫然失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一邊掙扎一邊大叫︰「大哥,你一定搞錯了,我是你兄弟,你怎麼能夠抓我!」
王靈官冷冷地道︰「抓的就是你!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別說是你,就是天王老子犯了法,我也一樣照抓不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