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清歡眨了眨眼,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夏夜辭在皇宮里安插了不少王府的人,大婚的消息想必已經知道了,只听流辛醉道︰「你放心吧,王爺听罷並無反應,知道消息那會,正在後花園里和陸雲邪過不去呢,只是可憐陸小公子,被王爺給強行留下來吃晚飯了。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睍蓴璩曉」
若清歡皺眉,就是沒反應才最恐怖,他听了消息要是發火,或者上門來找茬,這才是正常的反應,夏夜辭什麼都不做,讓她無法猜透他究竟想干嘛?她不想這沽帝城為了自己再掀起什麼波瀾來。
朝夕楓要娶她的原因,在婚禮當天才會浮出水面,明聖帝之所以恩準朝夕楓娶她,恐怕關鍵也在大婚當日,再加上一個意圖不明的夏夜辭,所有居心叵測皆在三日後的婚禮現場,位置的發生亦如她本人一般蠢蠢欲動,不知將會有何驚心動魄的場面出現,一想到這個,心底就有一道強烈的力量欲不顧一切沖破屏障。
「清歡?」
流辛醉把手搭在她肩膀上,若清歡立即回神,扯開話題說︰「怎麼他又找陸雲邪的麻煩了?人家只不過剛成年的小少年,他一大把年紀了,怎麼還和小孩子過不去?」
一大把年紀……如果沒記錯的,夏夜辭剛過二十二歲生日不久,怎麼就一把年紀了……那老子今年也一把年紀了?流辛醉分外想捂臉,原來自己在若清歡心里已經這麼老了!
「你讓陶然留心點看著他新結拜的小地弟,別讓夏夜辭把陸雲邪給玩壞了。」隨便扯一句結束這個有點令她心煩的話題,若清歡對正和大夫討論如何煎藥的銀生道︰「藥我自己煎,你現在方便幫我弄點蔬菜和肉類來?」
王妃還沒吃飯?!那怎麼可以!銀生馬上就使用輕功跑了,若清歡看他走的那個風向不像是出宮的,便隨口問道︰「他這是去哪?」
「御膳房呀,那里有很多好吃的,你等著吃吧,以後每一頓都讓他去御膳房給你端。」流辛醉道,說著話時,他的神情沒有半分的不適,可見銀生經常去御膳房偷東西給他吃!若清歡倒。
流辛醉離開皇宮時,若清歡沒有讓他帶任何話給夏夜辭,有些話,她還不能說,夏夜辭有明銳的洞察力,擅長舉一反三,一旦她漏了個話頭,準會讓他猜到大婚當日她會有何動作。
最終銀生給她端來了一桌熟食,她叫醒朝夕楓,兩人享受了一頓御膳後,睡覺便成了問題,同床共枕不是沒有過,但如果不是迫于無奈,若清歡不會和他同床,畢竟,心里已經有人了。
「你也病著,早些休息吧。」朝夕楓躺在外面,空出里側,還掀開了被子,意思再明顯不過了,這個時候的他無論是心理,還是身體,都是最脆弱的時候,被鬼上身大損元氣,最親之人離去,雙重打擊的滋味除了他本人,又有誰能體會。
感情上,若清歡同情並且心疼他的遭遇,但這跟私人感情無關,她可以安慰他,陪在他身邊幫他渡過最難熬的幾夜,但她不能背叛自己的真實意願,不願用這種方式讓他誤會。
「我睡地上就好了,棉被很厚,沒事。」若清歡鑽進床下自己的被窩,閉上眼楮沒有去看朝夕楓此刻的表情,她怕在他眼底看到任何讓她感到愧疚的情緒,哪怕只是一閃而過。
她不知道,暗夜里,朝夕楓就這樣定定地望著床下的她,直到天亮也沒有辦法合眼。
她在他最需要她的時候,選擇和他保持距離,連靠近,都不再了。
暗夜退去,黎明來臨,雪落的愈加凶猛,在小院子里鋪了厚厚的一層,把井都給凍上了,壓折了梅林里不少花枝。
若清歡醒來不見朝夕楓,心底一沉,忙奪門而出,入目是白茫茫的世界,沒有腳印,也沒有人的身影。
不得不承認,這一刻她慌了,即使明知朝夕楓不會做傻事,她也害怕了。
「朝夕楓!」
「朝夕楓!」
「朝夕楓!」
連著喊了數聲沒有回應,若清歡奔入雪中,一直跑到梅林了,才見一道梅紅色身影若隱若現,他的身影在梅林中起起落落,將棲息在梅花上的雪一片片抖落,不厭其煩的還原梅林原本的面貌。
若清歡站在梅林盡頭,就這樣看著他,仿佛初見時那樣,他的嘴角依然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嫵媚的狐狸眼微微向上吊著,雙唇勾著令人遐想的弧度,勝過這天地間最妖媚的冬季,不知不覺,就奪走了她的神魂。
「清歡。」
不知何時,朝夕楓已經到了她身邊,衣上,發上,肩上,都落著冰冷的雪花,而他卻似毫不知情,站在她眼前微微笑著,眼底再也看不出一絲一毫的難過與神傷,就好像……有些人不曾死去,有些人不曾離開。
可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這樣的他,若清歡的心疼到了極點,小時候她媽媽曾說過?︰清歡,不要輕易相信一個人的眼淚,傷到深處,是沒有眼淚的。
是這樣嗎?傷到深處,不見眼淚,朝夕楓,是這樣嗎?
「出來怎不添件衣裳?」朝夕楓解下自己的披風,抖了抖上面落著的雪,溫柔的披在她的肩上,若清歡抬頭看他,他也在垂眸看她,長長的睫毛上落著一片雪花,一眨,消失不見,仿似他眼底積在深處的憂傷,一瞬不見。
「一大早跑來這里干嘛?這些都是雪梅,凍不壞的。」驅趕走腦中的情緒,若清歡踮起腳尖折下一枝梅花,放在鼻尖嗅了一嗅,「都說梅花凌寒傲骨,必有過人之馨,果然。」
朝夕楓笑而不答,折了一朵花插在她的發間,若清歡微有些不適應,但沒有躲開,只眨了眨鳳眼。
清冷美人與凌寒之花,當真是天作之合,朝夕楓退開一步,笑︰「好花配美人。」
「論起美貌,朝太子,這世間有幾個女子敢跟您比?」若清歡學他這招借花獻佛,折了朵梅花,插在他的鬢角旁,故作風流道︰「君有冠世之姿,梅乃冬之唯一,才算是絕配。」
被調戲了的朝夕楓也不惱,更未將鬢角的花拿下,反倒伸手去模了模一般,唇角抿開一縷苦澀,「外邊涼,我們進屋吧。」
兩人步行回小院子,一路上盡是她方才倉皇跑出來的腳印,若清歡難免有些尷尬,快步回屋拿出大夫給她配的藥,自顧自煎起來,朝夕楓飲著茶在一旁坐著,兩人都沒有提起今夜午夜即將要發生的事,彼此心照不宣,也彼此心有忐忑。
「王妃,屬下來送飯了。」銀生敲門進來,手里提著一個很大的籃子,里面必然放了好東西,正好餓著肚子的若清歡趕忙接過來。
于是,又擺了一桌,賣相都不錯,想必又是從御膳房里偷出來的。若清歡好奇道︰「你去偷菜難道就沒人發現?」可不是少一道兩道,這是連著少了十幾道呀。
「發現就發現唄,等他們發現我都已經走的沒影了,又逮不住我。」銀生相當囂張的一昂頭,興高采烈給若清歡布起菜來,連看都不多看一眼朝夕楓,對他來說,分一半的菜給這個恆帝國太子吃已經是很人性化了,這都是看在王妃的面子上呢!
「哦對了,流閣主讓屬下捎話,說冷曼沒有蘇醒的征兆,讓您放心。」銀生猜測,冷曼肯定是喝酒了,王府的大伙又她來下注了,不知道王爺下注了沒?要是王爺下注,他就跟著,那必然能賺錢!
冷曼今天是不可能會醒的,她贏定了,十倍的賭注哦厚厚,想想都開心,若清歡一邊吃,一邊給吃了幾筷子就不吃的朝夕楓夾菜,銀生則在一旁不停的給她布菜,還假傳夏夜辭的話,盡的一些曖昧的,讓人听了起雞皮的詩句。
「那個……里面有人麼?」
屋外傳來一道悅耳的男聲,朝夕楓和銀生兩人立即進入警惕的狀態,只有若清歡知道誰來了,很是意外,她起身打開門,果然,門外站著的那少年穿著一身格外雍容貴氣的綾羅綢緞,發上束著紫冠,腰上戴著玉佩,手上戴著扳指,一看就是豪門貴公子。
「你怎麼來了?」若清歡讓開身子讓他進屋,陸雲邪有些不好意思的抖了抖身上的雪,跨進屋里的這一刻,身體幾乎立即就僵住了,他感覺到有一道目光向他射來,十分犀利,仿佛要將他的靈魂給看穿了。
若清歡的視線從朝夕楓那帶過,手在陸雲邪腰上狀似不經意的一推,將他推進屋的同時順手帶上門,「怎麼也不撐把傘,特別喜歡受凍?」來王府的時候不帶傘,來這里也不帶傘,小少年你是不知人間疾苦嘛?
陸雲邪局促的站在她旁邊,不敢看坐在桌旁用膳的那個男子,他有預感,那個就是傳說中的恆帝國太子,雖然對方是敵國來的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