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靈虛宮」內此時香霧繚繞,薄薄輕煙如同極細的銀紗悠然飄散,果盤里削落的粒粒石榴顏色艷得發亮,閃著晶瑩潤透的光澤,風從敞開的牡丹雕鏤花窗飄了進來,溢著一縷幽香。
容惜柔伸出玉蔥柔荑,丹蔻似血,一把抓起盤中的石榴,緊緊握于手心,「沒用的狗,虧得我養她那麼年。」不多時,香甜的汁液從手中縫隙流出,而她掌心,僅剩一片糜爛。
小月緊縮著身子,不敢多言,秋末,天氣是愈發寒涼了。
這時,一位宮女跑進廳上,「娘娘,皇上來了。」
急忙的,小月速替主子將手心擦拭干淨,而那宮女也動手整理遺留在桌上的殘屑,彈指間,一如往昔干淨。
容惜柔用手撐起自己的腰,六個月大的身子讓她稍感吃力,但她的人較之以前卻是更加豐腴圓潤。
皇儀冽看著她向自己走來,臉上仍舊那抹恬靜清澈的笑,顧盼生姿,讓人心曠神怡。
但容惜柔嘴角彎起的妖媚卻在看向他的雙眸時陡然枯萎,「皇上?」
他的眼波為何會這般深沉?從來沒有過,他眼里的憐愛呢?好遠,他目光中自己的距離好遠,好像他的靈魂也遠去般,只剩下一片幽涼,曾經那片燦爛呢?
情急之下,容惜柔一把抓住他的手,「皇上」,不,她不能放開,而他,也不可以放開。
皇儀冽淒惻一笑,似無般淺淡,拉過她挽住自己肘臂,引她在軟椅之上躺好,「今天孩兒可有听話?」
許是自己心虛而產生的臆測吧,容惜柔暗斥自己的多心,轉即,「他可皮了,老踢我。」容惜柔似是埋怨又像嬌嗔,可臉上的喜色卻是盈盈生輝。
「來,讓朕听听。」說完,皇儀冽貼耳細聞,帶著將為人父的緊張和愉悅。
「嗯」。容惜柔笑靨璀璨,指尖情不自禁在他臉上游走,帶著脈脈深情,對,就是這樣,他還是他,絕不會變,剛才不過自已多慮罷了,水仙那小賤人雖然最後改口說是受玲妃指使,但與自己無牽無連,他斷不會發現。
「皇上听到了嗎?」
「听到了,他在叫朕父皇。」
容惜柔一陣嬌笑,少頃,皇儀冽舉頭相望,隨即又站了起來,漫漫凝視片刻,之後轉過身子復手背于後側,無形中,他的周身朦朧著冷霧,最後幻化成一簾屏障。
容惜柔望著他的背影,好冷漠!似乎曾經的熱情已經燃盡,僅剩下一地荒蕪,應該猜到的,如果是她必定埋不住。
眼瞼濕霧蒙蒙,容惜柔咬緊唇瓣,咬出玫瑰一樣的顏色。
似乎過了很久又卻像是眨眼之間,皇儀冽開口了,聲音悠遠宛同墜入綿長往昔,「惜柔,十八年了,朕以為了解你。」
容惜柔凝霧成珠,簌簌墜落,毀滅了,曾經的美麗。
皇儀冽有些惆悵迷惘,帶著蒼涼的嘆惜,「朕不想失去你,可也不想失去她」,說到這里,他啞然失笑,搖搖頭,「可最後兩個我都失去了。」
他愛上的兩個美好都如過眼雲煙,消失不見。
「皇上~」容惜柔哽咽著幽怨,只可惜他听不到。
嘆口氣,「你好好休息吧,朕有空再來看你。」說完,皇儀冽大步流星跨了出去。
「皇上,皇上」容惜柔急切的從軟椅上蹭起來,帶來肚皮的不適,「啊~」
小月快步扶住主子,卻被容惜柔一把推開,「皇上別走~」只可惜,這一次他並沒回來,也許以後也不會回來了。
想到這里,容惜柔痛得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