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都睡不著,便索性坐在客廳里徹夜長談,听丁小柔說了偶遇靳晨星的事情,馮茜不禁又感慨了一陣,然後若有所思地問道︰「小柔,你有沒有考慮過自己的終身大事?前幾天我又接到了一個大學同學的喜帖,現在,我可能是班里最後一個剩女了……」
皇甫臻的笑臉在腦中一閃而過,丁小柔苦笑著回答︰「我沒想過這些。愛睍蓴璩其實,我一直都很困惑,如果真要結婚,我是應該遵從黎珂的意願,還是選一個自己喜歡的人……」
沉默了一會兒,丁小柔忽然想起什麼︰「對了,馮茜姐,寧主任後來有消息嗎?」
馮茜緩緩搖頭︰「沒有……也不知她是自己主動離開的,還是被迫出走的,但是,像她那樣的人,如果不能繼續當醫生,恐怕會活得很痛苦吧。」
第二天一早,丁小柔和馮茜又來到了醫院。走進病房,楊禮文正半躺在床上吃早飯,見到丁小柔,他的臉上瞬間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黎琛,你來了?快坐。」
秦若桐見狀微微變了臉色,卻只是輕輕站起,強笑著說道︰「你們聊吧,我也該回家給孩子喂女乃了。」
丁小柔有些尷尬,楊禮文卻似乎並未察覺氣氛的微妙,探身拍拍床邊的椅子︰「黎琛,過來坐吧。」
馮茜「嗤」了一聲,撇嘴說道︰「椅子只有一把,你讓她坐了,那我坐哪兒?我看我還是回去吧。」
說完,馮茜作勢要走,丁小柔急忙將她拉住,楊禮文卻只是搖搖頭,輕聲笑道︰「馮茜,你這張刀子嘴真得改改了,要不以後怎麼找婆家?我听說胸外的小田……」
馮茜立即怒目相向︰「打住!流言止于智者,這個道理你應該懂吧。」
楊禮文不再說話,微笑著轉向丁小柔︰「黎琛,你現在過得怎麼樣,听馮茜說當上大作家啦?」
丁小柔連連擺手︰「你別听她胡說,什麼作家啊,就是偶爾寫點小文章,混個零花錢。」
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笑了一會兒,丁小柔收起笑容,遲疑著問道︰「楊大哥,你……你的病……」
楊禮文笑望著她,信心滿滿地回答︰「別擔心,我是干什麼的,我就是專門研究腫瘤的,雖然手術我不能親自完成,但剩下的戰斗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你等著看吧,我肯定能讓這些癌細胞俯首稱臣!」
停頓了一下,他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低沉︰「而且,其實就算戰敗了也沒什麼,這樣一來,我就可以早點去見你的姐姐,請求她的原諒……」
丁小柔急忙勸道︰「楊大哥,你千萬別亂想,你兒子還那麼小,大家不是都說,比起女孩,男孩子更需要父親的榜樣作用麼?何況,你跟我姐姐之間,根本談不上什麼原諒不原諒啊……」
楊禮文听了苦笑起來︰「怎麼談不上,要是當初我早點告訴她靳晨星有外遇的事,也許她根本不會被害……」
他的表情瞬間變得懊悔而苦楚,丁小柔四下看看,放低聲音說道︰「楊大哥,那件事是你誤會了,其實,那個女人是……」
丁小柔將涂曉婷的經歷和盤托出,並簡單提了一下譚銳的事,楊禮文專心听完,先是輕輕頷首,隨即皺起眉頭︰「原來是這樣,可是,我怎麼覺得哪里有些奇怪……」
凝神思考了片刻,楊禮文抬頭說道︰「你們不覺得奇怪嗎?雖然珂珂一直都是一位盡職盡責的好醫生,有時甚至太過較真,但不管怎麼想,她對這個涂小龍都太過用心了。嚴格說來,靳晨星和譚銳的做法並不算出格,更談不上什麼大的錯誤,珂珂的反應是不是有點過度?」
丁小柔不服氣地辯解道︰「我覺得很正常啊,黎珂,嗯,我姐姐跟小龍是忘年的筆友,又不是單純的醫生和患者的關系。」
馮茜這時急忙站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忽然說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黎琛,咱們也差不多該走了,讓楊醫生好好休息吧。」
拉著丁小柔出了病房,見她還在思索,馮茜一把將她攬住︰「好啦,別想這些了。嗯……楊醫生得病的事來得太突然,我也是有點慌了,他的狀態看上去還不錯,小柔,你現在打算怎麼辦,要等他做完手術再回G城嗎?」
丁小柔白了她一眼︰「當然啊,你在電話里說得那麼嚴重,我一下子跟店長請了半個月的假好不好。」
馮茜嘻嘻一笑︰「既然是這樣,那你今天就陪我上街逛逛吧,正是換季的時候,我想去囤點打折的好東西。」
丁小柔欣然應允,但她萬萬沒想到,馮茜的購物欲和體力一樣驚人,掏空了現金,又刷爆了一張兩萬塊的信用卡之後,還站在櫥窗前戀戀不舍,很快又看中了一雙一千多塊的鞋子,硬要丁小柔在店里守著,自己回家拿錢。
望著那雙閃粉點點、與馮茜的氣質完全不搭的金色高跟鞋,丁小柔有些無語,琢磨了半天,想出了一條緩兵之計。她靠上馮茜肩頭,用哀求的語氣說道︰「好姐姐,咱們先休息一會兒行不行,逛了這麼久,你就算不想管飯,至少也得給我買杯女乃茶吧。」
如願來到路邊的飲品店,丁小柔一邊啜著面前的蜜瓜女乃茶,一邊想著下一步的對策。目前看來,馮茜今天的大部分戰利品將來都會被束之高閣,如何盡量避免更大的損失就成了當務之急,轉念一想,丁小柔被突然冒出來的念頭嚇出了一身汗,這些衣服鞋子和包包不像是平常的穿著,倒有些像新娘子擺酒時的裝扮,再想想被馮茜大手筆買下的數支護膚精華,莫非……
嗆咳了幾下,丁小柔怯怯地開口問道︰「嗯……馮茜姐,剛才楊大哥說的那個什麼胸外的小田,他到底是什麼人啊?」
馮茜听了,臉上竟然升起兩朵紅雲,她低下頭去,有些忸怩地回答︰「他……他最近在追求我……」
見一向走中性路線的馮茜如此,丁小柔不由忍俊不禁,隨即板起臉來︰「馮茜姐,這麼大的事都不告訴我,你也太不夠意思了。這樣吧,你現在就給他打電話,讓他做東請我吃飯。」
馮茜面露難色︰「不太好吧,我事先也沒跟他打招呼。而且,誰知道他今天要不要上手術……」
丁小柔瞪起了眼楮︰「他上不上手術,打個電話不就知道了?常言說擇日不如撞日,何況明明是你理虧在先。」
馮茜遲疑著拿出電話,接通之後,半是羞澀半是撒嬌地說道︰「允晨,你現在有空嗎?嗯……我想讓你見一個人……」
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種粘膩的甜,丁小柔又猛地嗆到,連連咳嗽了一陣,高舉雙手做投降狀︰「馮茜姐,你饒了我吧,我還是比較習慣你以前的樣子……」
半小時後,田允晨匆匆趕來,他個頭不高,身材微胖,長得頗有喜感。看著馮茜「大鳥依人」地挽住他的手臂,丁小柔不禁暗暗感慨,真是一物降一物,誰會想到,心高氣傲、女強人般的馮茜,最後竟會被這樣一個看上去憨厚得有些土氣的男人收服呢?
一頓飯吃完,丁小柔終于明白了其中的奧妙。田允晨屬于那種大而化之的人,大部分時間都在點頭或憨笑,關鍵時刻卻總能突發妙語,既滿足了馮茜當家作主的願望,又照顧了她人前顯勝的虛榮,而且一路倒茶布菜遞紙巾,听說了鞋子的事,又顛顛地跑去鞋店結賬取鞋。丁小柔忍不住想起了皇甫臻,忽然覺得田允晨尋常的臉看上去反而更順眼些,不由在心里哼了一聲,夾起一大塊牛肉塞進口中,狠狠地咀嚼起來。
田允晨一直將丁小柔和馮茜送回了金碧華庭,他開的是一輛與他自身特質極為相稱的新寶來。
和田允晨揮手作別之後,心情大好的馮茜哼著歌走進門廳,丁小柔忍不住出聲調侃︰「快擦擦吧,口水都快流到胸口上了。」
馮茜嘿嘿一笑︰「小柔,不瞞你說,我對這個男人真的挺滿意的,美中不足的就是他比我小了整整五歲,不知道將來會不會有代溝……」
丁小柔決定不再理會這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家伙,自顧自上樓換洗,然後倒頭就睡。
朦朧中,她似乎听到了馮茜給田允晨打電話的聲音,而且又是那種甜膩的嗲聲……
第二天是周一,馮茜一早就去了醫院。丁小柔在床上賴到將近中午,突發奇想,準備去XX體檢中心看看王偉和方醫生。
剛走到體檢中心門口,丁小柔忽然被人驚喜地叫住︰「黎琛姐?!」
轉頭看去,那人竟是涂曉婷。丁小柔也很意外,笑著問道︰「曉婷,你怎麼到這兒來了?噢,我知道啦,你和王偉一定是和好了吧。」
涂曉婷有些害羞地低下頭去︰「嗯……我,我們已經結婚了……我是來給他送午飯的……」
兩人在花園的長廊里坐下,丁小柔由衷地說道︰「恭喜你們,終于能走出過去的陰影,有情人終成眷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