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九卷四清歲月]
第2節第七十一節假妮的心思
連續開了幾天會,張工作員還沒有把《雙十條》講完,一些人就不耐煩了。這天散了會,人們三三兩兩往回走,王假妮和黑牛爹走在了一起,王假妮像是自言自語說︰「派來個酸包教書先生,成天是絮絮叨叨講起來沒完,這哪里是搞運動,就是老和尚念藏經呢!」
黑牛爹附和說︰「俺看那娘娘腔先生就是個軟蛋,啥也弄不成!」
「這還把人坐下痔瘡了呢。」
黑牛爹壓低聲音說︰「恁听說了麼,馮村,馮老蔫叫斗爭了。」
「馮老蔫不是怪吃開麼,又是老黨員,咋能叫斗爭了呢?」
「嘁!就是倚老賣老,不服工作員,說人家年輕莽撞。叫工作員抓住了小辮子,查出他賬目不清。嗨!馮老蔫就不識幾個字,人也大咧咧的,他哪里會記賬呢。听說是有人不待見他霸道囂張,悄悄在工作員那里戳了他的鍋。」
王假妮也壓低了聲音︰「俺也听說馬村那個年輕會計叫打倒了。」
「就是那個梳分頭,油頭粉面的,騎個新車子那個吧?」
「不是他還能是誰!听說車子就是挪用公款買的。」
「活該!誰叫他騎個新車子燒里燒氣的,怪扎眼。」
倆人像是默契好的,前後看了兩眼,相跟著進了王假妮家,假妮老婆和孩子正在北屋里做飯,假妮拉著黑牛爹進了南屋。
假妮把旱煙袋遞給黑牛爹︰「人家村里都搞開運動了,俺早就看著趙驢屌不順眼,咱也得運動運動。」
「是得運動運動,他趙驢屌就是搞互助組比咱早了幾天,憑啥就一直當著干部,論成份,他比俺家還高呢!」
「嘁!年時秋里,他見俺挖老鼠窩,他就叫全村黨團員都跟俺搶,弄得俺家里沒吃的,受了半年恓惶。听說他把糧食攢起來送到公社干部家里去了,這不是拿著群眾的糧食行賄謾?別人不知道俺還不知道麼,這就是上頭說的那「四不清」。
「就是,他趙驢屌不清的地方多著來,土改的時候,地主家浮財都分了,他家是上中農,為啥不拿出點東西來?過了沒幾年,他家就過得富了,該不是土改的時候得了暗財吧?」
「他男女關系也不清。」
「還真是,他跟李小得媳婦就不清楚。嘁,從前誰家媳婦的房咱沒鬧過,後來他仗著自家年輕,團弄了一伙年輕人,鬧房就敢不叫咱了,硬是把咱這伙人撇過一邊了,說起來就是一肚子氣。」
倆人越說氣性越大,狠不得立馬把趙驢屌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腳。說到後來,王假妮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咱倆能整倒趙驢屌麼?」
象是鼓脹的尿泡上突然被扎了一針,黑牛爹蔫了下來。他兩手抱頭蹲在地下,不停地唉聲嘆氣。
王假妮在黑牛爹上踢了一腳,說「起來起來!俺最見不得人沒腦子,拎起來一條放下一堆。」
黑牛爹沒精打采地說︰「那咋辦?恁說恁說。」
王假妮壓低聲音說︰「咱倆勢單力薄,光憑咱倆肯定不行,咱也來個發動群眾。恁想想,誰能把人都為遍了,總有個仨厚倆薄。他趙驢屌這麼多年總會惡下幾個黑眼,咱倆分頭串聯,有幾個算幾個。再找張工作員反映反映,他要不听咱的意見,咱就上公社里找武書記告他,俺就不信了,他趙驢屌有多硬!」
黑牛爹大受鼓舞,摩拳擦掌︰「嘁,就是,俺去找李小得,俺就不信他能咽下這口氣!」
王假妮趕忙制止︰「等等等等!李小得那里還是俺去說,那人信神,身子又虛,恁別一竿子戳過去,他禁受不起,一口痰憋住再過去了。」
「那俺去找誰?」
「恁找三孬,他有一回偷隊里紅薯挨過斗爭,記恨趙驢屌呢;再找劉寶,長山撂過他一跤,他怪沒面子。恁再想想,看誰跟長山有疙瘩就找誰。記住,一定要保密,可不敢漏了風。俺親自去找李小得,完了再試探試探張工作員。後天上午咱還在這里踫頭。」
黑牛爹答應一聲,蹺起鞋底磕了磕煙灰,把煙袋遞給王假妮,說是要走。
王假妮客氣說︰「孩他娘做好晌午飯了,吃了再走。」
黑牛爹拱拱手,連聲說不了不了,瑟瑟縮縮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