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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仍是呆呆地看著我,我忙搖了搖他,「你听到我的話了麼?總之你一定要活著回到中原,替枉死的人報仇。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

「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你永遠是我的大哥。一定會救你出去的。」

他眼眸里有淚光在閃爍,火光映照著他堅毅的面龐,我不禁在心里唏噓,他本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怎奈造化弄人,如今卻落魄到這般田地。

「那你呢?」他嘶啞的聲音微微顫抖。

我極力忍住哽咽,「今天過後,我就是伊舍的側王妃了,你再不要掛念我。」

他將隨身放著的那枚玉印再次拿出來遞給我,「不管你是誰,你也永遠是我的妹妹,只要你幸福就好,見玉如見兄長,別弄丟了。」

看著玉上刻的「唐靖嘉印」四個字,從前不識得如今卻識得,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我控制不住地哭出聲來,握緊了手中的玉印,使勁點點頭。

「那你跑啊……來不及了……快跑啊……」我邊哭邊向他喊道。

命運真是出奇得相似,當初弟弟也是這般對我說的,只是如今我要食言了,關于姓名,關于玉訣,關于生存,我都要盡數舍棄了。

我是為了贖罪才這樣做的,會得到原諒的吧……

大哥還沒跑出我視線,就被一個騎馬的人攔住,由于光線昏暗我看不清是什麼人,只是心里暗叫不妙,便要奔過去一探究竟。只是突然有一大批蠻人發了瘋似的跑出來,四下哭喊著救命,我被眼前的景象震懾住,好不容易擠出混亂的人群,已找不到大哥的蹤影了。

鳴悲泉火光連天,滿目狼藉,廝殺聲和逃命聲此起彼伏,正當我手足無措時,有人把我拉到了旁邊隱蔽的角落,竟然是阿壁。

「這是怎麼了?」我像找到了依靠般松了口氣。

「中原人突然來襲,現在鳴悲泉亂成一片,你趁勢快逃出去。」

中原人……想必大哥剛才是被他們救走了……沒錯他一定是得救了……我開心地笑起來,「我不逃,我本來就沒想著活過明天,如今順利放走了大哥,我沒什麼遺憾了。」

忽而又想到還在沉睡中的王子,一陣心驚肉跳,「不好,他怎麼樣了?」

阿壁知道我說的是誰,「想是你把藥都給灑了,他沒睡一會兒就清醒過來,現在應該正組織軍隊與夏朝抗衡。」

我點點頭,「那你快去保護他吧,我一個人在這里了斷。」

他聞言氣急敗壞地對我吼道,「你到底在發什麼瘋!什麼了斷,你是想償命是吧,我求你別再那麼傻了好麼!你死了那些人也活不過來!你要真覺得愧疚,就活著去救更多的人!」

「我……」我被他吼得說不出話來。

他兀地把語氣緩緩,極其認真地看著我,「你還小,你並不是一無所用的,忘卻這里的一切,就當所有都是個夢,回到中原去好好地活著。」

我被他推了推,心亂如麻,忽听王子一聲高呼,「見中原人,立斬無疑!」

阿壁拍拍我的肩,「我出去了,你趕快跑。」

我縮在角落里不敢動彈,卻見王子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地問阿壁,「夏軍來犯這麼長時間了,你在干什麼?」

阿壁跪了下來,「阿壁睡著了,剛剛才發現出了事,請王子恕罪。」

王子冷哼一聲,面色極其嚴峻,「從晚上的時候你就消失不見,阿月呢?是你放走她的?」

阿壁低下頭,「阿壁不知道阿月王妃的下落。」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欺瞞我!」王子的臉陰沉得可怕,我已經許久沒有看見他這樣了,我都快要忘記,從我初見他時他就是這樣狠絕的人。

王子的身後突然跟上來一批人馬,他微微側身去問旁邊的將領,「你說,像他這般不忠之人當作何處置?」

那人答道,「不忠之人必須以死謝罪,不過阿壁兄弟實則是中原人,想必待在王子身邊早就存有他心了吧,對待中原人,我們應砍下他的頭顱,用他的頭骨做成酒杯。」

我听得陣陣發冷,卻見王子殘忍地一笑,「還不快去?」

那人駕著馬上前,阿壁忙起身抽刀去擋,卻見一個措手不及,頭顱被割飛出去,便悶聲倒地血灑當場,手中的短刀被打偏直直沒入了我前面不遠的沙土中。

這一切是來得那麼突然,以至于我被嚇得回不過神。阿壁縱然犯了錯,但是王子怎麼能對陪伴自己數年的兄弟如此無情!換作是我,他又會怎麼處置?原來那些溫柔都是假的,他根本就是一個魔鬼。

目睹了如此血腥的場面,我一陣作嘔,王子听到動靜往角落處看來,我嚇得迅速沖過去拔起阿壁的短刀,不顧一切地往前面跑,不停地跑。

我一路跌跌撞撞,馬蹄聲在身後緊追不舍,離我越發地近了。此時我只想著拼命往前跑,不禁握緊了手中的短刀,暗暗告訴自己一定要逃到中原去,絕對不能被蠻人抓住。前面有一頂帳子燒得厲害,正往外冒著滾滾濃煙,我硬著頭皮就沖了過去。戰馬畏懼火光,便停了下來死活不肯再挪半步。

撲面而來的熱浪讓我不適,雙眼頃刻間就被燻得濕漉漉的,我屏住呼吸盡量不讓自己吸進嗆人的煙灰,趁火勢還沒蔓延我走到帳子的最里面,用刀在帳布上劃了道長長的口子,用力一撕便成了個大洞,我便從洞里穿到了外面去。

帳子的另一邊傳來清晰而慘烈的交戰廝殺聲,而我的腳邊橫尸遍野,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突然瞥見旁邊停了匹馬,它的主人已經身中數箭死在了馬背上。我緩緩走過去,將那人的尸體拖下來,馬受驚抬了抬蹄子仰天嘶鳴幾聲。

我仔細看了看,這個死人是夏朝的將士,我突然想到要是以蠻人的打扮逃出去估計也會被中原人誤殺,于是動作利落地月兌下外衣扔到了一邊,又將這死人盔甲下的衣服扒出來套到自己身上。這未干的粘稠血液又熱又濕,此時我也管不了許多,見衣服太大不合身便隨便掖了掖,又胡亂地扯開發辮,將首飾取下用碎布裹好系成包袱背在身後,想著等會兒還能擋個箭,出去後還能換個錢什麼的。

時間緊迫,我收拾好忙走到馬兒旁邊,試探性地模了模,見它沒有過激反應,便琢磨著該怎樣上去。我瞧了瞧掛在馬肚子兩旁的鐙子,只好抬腳去踩,並用手緊緊環住馬前身,往上提了提身子一用勁便坐了上去。只是馬太高大,我感覺雙腳踩不實鐙子,手上緊緊攥了韁繩卻還是覺得害怕,總是不由自主地想俯身去抱馬脖子,抱了又覺得姿勢別扭不好控制。

正當我萬分糾結時,一隊蠻人的兵馬過來,大聲吼道,「快!這里還有中原人!」

我慌地動了動身子,也不知道怎樣能讓馬跑起來,沒時間找鞭子便心下一橫抽出短刀就往馬扎去。那馬吃痛高高地揚起前腿,我整個人往後一滑,忙死死纏住韁繩。蠻人吃了一驚,卻見這馬發了瘋似地狂奔起來,已無力追趕上。

馬上的我東倒西歪驚恐萬分,狂風從耳旁強勁掠過,我的腳一顛一顛月兌離了鐙子,只覺身下懸空像是踩在雲層里,我忙用雙腿拼命夾住馬肚子來固定自己的姿勢。馬兒被我扎得發了狂,我全身的骨頭都快被它抖散了架,整個人傾斜過來已經搖搖欲墜。馬兒昏了頭地向前沖,我大聲尖叫著已經沒辦法駕馭,想跳下來又怕摔斷骨。

「停……快停……」我的聲音斷斷續續,後面早就沒有蠻人在追趕了,卻見前方一片茂密的樹林,想是馬跑偏了,不過好在已經離開了鳴悲泉。

我感覺有酸水從胃里涌上來,梗在喉嚨處又下不去,頭也昏昏漲漲的,樹林里枝椏橫生,馬兒不管不顧地一路沖過去,草葉被撞得亂飛,我驚險之際眼看一根粗壯的木條砸來,正中我額角,我一個重心不穩終于翻下馬,狠狠跌到地上。

劇痛讓我動彈不能,我便想伸手去探額角的傷,剛一抬手就覺得筋骨癱軟,掙了幾下便體力不支地睡去了。

等我醒來已是第二天的正午,太陽透過密密的枝葉將熱量盡數傾灑,光線灼得人眼疼。我模了模額角的傷,那里已經腫了一個大包,感覺旁邊還有凝固的血塊。我仍是覺得全身酸痛,只好忍著將背後的包袱卸下查看起來,包袱已經被枝葉刮破,但里面的東西還齊全,我松了口氣,又瞥見身旁的短刀,喉間一陣抽搐竟哽咽出聲來。

短短幾個時辰,這把短刀的主人就已經不在了。我模模刀上已經干了的馬血,抑制不住地嚎啕大哭起來。我就坐在被烤得炙熱的地上,聲嘶力竭地哭著,我不知道我是在為阿壁難過還是在為我自己難過,也許是為這天下所有的苦命人難過。大顆大顆滾燙的眼淚滴落,我甚至哭到快要發不出聲音來,只能張著嘴狠命地喘氣。

直到我再也沒了精力,麻木地舌忝舌忝已經干裂的嘴唇,忽听不遠處有嘩啦嘩啦的流水聲,忙背好包袱去尋。誰想我剛一站起來,便雙腳發軟地癱了下去,小腿突然像是有密密麻麻的針在扎一樣,我痛得去按,看來是坐的時間太長腿麻了。

我已經覺得筋疲力盡,全身被汗汲透,太陽烤得我實在口渴,只好改用爬的方式一點點往水聲處去挪。我邊爬邊想,要是弟弟死的時候我沒被蠻人抓住,估計也是現在這樣的處境吧,也難怪王子放心讓我走,我一個人果然什麼都做不成啊。

爬了一會兒,只覺雙手又酸又痛,掌心還被磨出了好幾條血痕,抬眼一看,幾棵熙熙攘攘的小樹後面便是一條清澈的溪流。我大喜,覺得腿不是那麼麻了,忙用手撐著吃力地再次站起來,晃晃悠悠地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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