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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眸沉郁下來,抽出配在腰間的短刀抵住我的脖子,「你信不信我殺了你?」

冰涼的刀面貼著我的皮膚,我微微打著顫栗,是的我在害怕,可是我並不想求饒。「那你就殺了我吧。」

他愣了愣,顯然沒料到懦弱的我終于不畏生死了,于是邪肆地笑起來,笑容里帶著些許殘忍,「想死?我偏不。」他冷冷收回短刀,「你就安生待在公主那里,等著做我的姬妾吧。」他走過來捧住我的臉,作勢要吻下去,我忙掙扎著向後躲閃。一陣風吹過,我有些頭暈,竟腳底發軟癱了下去,他這才神色緊張地摟住我。

「阿月!你怎麼了?」

我有些無力,卻還是從他的懷里掙了出來,緩緩對他說,「求您放過我吧。」

他沒再與我爭執,只是一言不發緊繃著他好看的臉,眼看我轉身離去。

那天晚上,赫哲王子神色陰冷地去找了百里大夫。

「你說,本王子哪里不好了?就沒見過這麼不識抬舉的女人!不對,那個笨蛋太小了還不算是女人,我早該知道她愚鈍無知只會給我找氣!」

百里大夫好笑地看看他,舉起一杯藥茶,「要不您喝喝這個消消氣兒?」

王子不耐地將茶推了回去,「你說鬧成現在這樣可如何是好?」

百里大夫自己悠閑地喝起茶來,還不忘捋捋自己的山羊胡,「有人是兩情相悅無奈各自要強,終不得善處。而你呢,是一廂情願,我不是說了嘛,阿月那個小姑娘吃了不少苦,你得多疼愛她,她才能知道你的好。」

王子兩手一攤,「我對她好可她完全不領情啊。」

百里大夫笑著搖搖頭,「你對她的好並不是她想要的,你得順著她來。赫哲王子,本來你對她應是勢在必得,你完全不用擔心對她松一點她就會把這里翻出個天來,她還不是你的對手,順著她些又有何不可呢?」

「的確。」王子點點頭,暗自思量一會兒,意味深長地笑起來,「如了她的願,她才能令我如願。」

我回到帳子時已經又累又乏,全身疲軟無力,便找了塊鋪著毯子的角落隨意一坐,閉目養神起來。

「阿月!」沒過一會兒,便听見阿珠聒噪的聲音,我下意識地蹙了蹙眉,不想理會她。

阿珠跑進來,環顧一圈發現了窩在角落的我,便勾起一絲陰險的笑,向我走過來,在我旁邊歇息的侍女們都識趣地散開去,「原來你在這兒躲著呢,怎麼?不舒服?」

她踱步到我面前蹲,「怎麼變得這麼憔悴了?是不是今天公主帶你去看俘虜行刑把你給驚著了?別怕,我來給你看看。」她伸手要撫上我的臉,卻被我死死抓住了胳膊。

我睜開眼,波瀾不驚地看著她,她用力掙了掙,對我凶道,「松手!」

「你今天又想出了什麼花招對付我?」

她氣急敗壞,「松手啊你!晚上本來就是你守夜!」

我冷冷地甩開她的手,「現在還未到夜里。」見她滿臉怨恨地揉著手臂,我調整了下有些激dang的氣息,對她笑起來,「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今天王子私自帶走我是去做什麼了?」

她忙抬起頭問我,「是去做什麼了?」

「也沒什麼,不過就是與我說說話。」我認真地看著她,「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和王子之間什麼事都沒有,我是不可能做王子的姬妾的。倒是阿珠你,無論背景還是容貌都能配得上王子,要是再討了王子的歡心,正妃都非你莫屬。」

她輕嗤一聲,「這還用你說?」

我笑笑,「之前我是王子的貼身侍女,知道怎樣可以討他的歡心。其實你大可不必對我心存敵意,你若與我交好,我還可為你出謀劃策助你一臂之力。」

她听了這話,明顯動搖了,猶豫片刻問我,「此話當真?」

我篤定地點點頭,她撇撇嘴,「如此我以後不欺負你便是。你快說說,怎樣才能討王子的歡心?」

我剛要開口,又被她捂住了嘴,「等等,我們出去說,免得被別人旁听了去。」她鄙夷地瞪了瞪帳子里的其他侍女,拉著我就起身往外走。

我只覺得腳下虛浮,任由她擺布。她拉我至帳外,小聲問,「說吧,有什麼辦法?」

剛才與她周旋時我本意想哄她陪我去找百里大夫取些藥,如此一來公主要是知道了也放心些,不過我轉瞬卻想到一個更好的計策,便對她和善笑笑,「鳴悲泉氣候干冷,風沙大,我發現王子有些血虛肺燥,皮膚拆裂。如果你能幫他調理身體,他必定覺得你溫柔體貼,對你越發喜愛。」

阿珠想了想,「赫哲王子與百里大夫那麼好,怎麼生病了不找他啊?」

「他最是不拘小節的,這種不妨礙他的小毛病他自然懶得去說,不過你既然喜歡他,就要面面俱到,這種病拖下去慢慢就嚴重了,你應該主動點,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她興奮地笑起來,「那就這麼辦!不過我不會治病啊,我該怎麼做?」

見她已中計,我娓娓道出,「很簡單,你只要找百里大夫多要些天門冬,然後加在王子的吃食里即可,這天門冬對這方面的藥效是極好的。」

她用手模模下巴,沉吟片刻,「听起來不錯。」

我忙靠近些執起她的手,繼續說,「王子每晚都會出去隨軍操練,定昏時分回來要吃女乃糕油茶,眼看時辰差不多了,我剛好也有些不舒服,不如我陪你去找百里大夫?」

她感覺我的手微微有些發燙,臉色也很不好,便沒了疑慮,「那就這麼辦,等會兒我找別人去守夜,走吧。」

我便與她並肩同行去找百里大夫。她一路按耐不住地興奮,我卻暗自想到,這阿珠果然很好騙,從前在胭脂河,我時常去山間采藥,雖對醫術不通,但這類普遍的藥草我還有些常識。天門冬雖然能治血虛肺燥,但也可用作瀉藥,若是服用過量,後果自不用多說。到時候又能給阿珠懲戒,又可以報復下那個可惡的王子,都是因為他們欺人太甚,我小小地使下壞心眼應該不算什麼吧,只是又要拉百里大夫下水了……

我和她步行片刻就到了百里大夫的帳前,她迫不及待地就掀簾進了去,我抬頭看看天色,將黑未黑昏黃朦朧,已到亥時了。等到夜里阿珠去給王子送吃食,我就剛好可以月兌身。

「那個叫天冬的,可以治血虛肺燥還有皮膚干什麼的是不是?我放到吃的東西里面沒事吧?吃了能治病不會有事的,對吧?」我剛進去就看見阿珠跟在百里大夫後面不停地追問,看來她還是對我有些不放心。

「是天門冬。」我出聲提醒,「王子最近有些血虛肺燥皮膚拆裂,百里大夫應該也發現了吧。阿珠擔心王子呢,想多討些天門冬放進王子的吃食里,給王子調理身體。」

百里大夫回頭看看我,此刻他又變成了之前三十多歲的老匹夫模樣,皮膚有些滄桑,留著短短的山羊胡,五官較之他本來的面目有稍許出入,卻顯得很自然,如果不是我發現了他的秘密,絕對想不到這是易容術。

「真是巧了,王子剛來我這兒喝茶呢。」

阿珠瞪大了眼楮,「什麼?那他人呢?」

「去帶軍操練了。對了,我給你一些天門冬磨的粉吧,回去灑在吃食或湯水里就行。」

「那可要多給些才能調理得好。」我接了一句,百里大夫無聲地看我一眼,從旁邊的藥櫃里拿出個小包藥粉遞給了阿珠,他顯然明白我的用意,藥包雖小但要全吃進去可有的罪受了。

阿珠接過藥包,前後翻看了下,疑惑地問,「就這麼點,有效果麼?」

百里大夫捋著山羊胡笑道,「你全倒進去就知道有沒有效果了。」

阿珠興高采烈地將其收進懷里,「多謝百里大夫!那我現在就去準備準備,等王子操練結束!」她剛準備走又突然想起我,有些為難,「百里大夫啊……阿月她有些不舒服,不過應該沒什麼事,你給她看看吧,我得先走了。」

「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可以。」我對她說。

「反正你也死不了,看好了就回去歇著,別給我出什麼亂子啊。」她警告我幾句便匆匆離開了。

此時的帳子里只剩下我和百里大夫,他招呼我走近些,「我听說了白天的事,看來你是給驚著了,臉色很不好,我給你看看。」

我听話地上前,「謝謝你又幫了我一次。」

他將手指搭在我的腕上把了把脈,「你是氣虛,有心病。我說阿月啊,你每天都在想些什麼呢,還有今天你真的不要命了?要是赫哲王子真的把你一刀解決了怎麼辦?」

我有些負氣,「那剛好,反正我想死自己又不敢,他來幫我解決倒省了不少心。」

百里大夫無奈地搖搖頭,坐了下來,「罷了罷了,我給你開些定神的藥,你服了注意多休息便是。」

「我不是來給自己拿藥的。」

百里大夫驀地停下手中的動作,「莫非你是……」

我點點頭,「如今我已經豁出去了,能走一步是一步。他白天受的刑很重,我著實不放心。」

百里大夫輕嘆了口氣,沉思片刻只好拿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遞給我,「拿去吧,上好的冰凝露,內服外用皆可。」

我有些感動,接了過來對他說,「謝謝……我……」

他擺擺手,「行了別在這磨磨蹭蹭的,時候不早了你去忙你的吧,我也要歇息了。」

我再不好多說什麼,只覺得心里暖暖的,離去時忽而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便頓了頓腳步躊躇著問了出來,「我听說……你被下了血咒不能殺人,所以那天晚上……你本來是要殺誰?」

他沒有看我,我不知道他低垂的臉上此刻是什麼表情,卻只听見他極其疲憊的一聲嘆息,「別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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