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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連夜啟程

緊緊擰著的眉梢慢慢舒展,梅寧軒慢慢抬起眼楮看著對面少女愧疚的神情,深沉如霧的眼眸動了動,乍然看去,仿佛是柔波蕩漾,那般溫存。

但凡有一個人看到這樣溫柔的眼神都會心湖蕩漾吧?

北唐瑾的確是心湖蕩漾了,卻是卻不是動心,是恐慌,她甚至能感覺到手指和大腿微微發抖。但是她掩飾得很好,低垂著眸子,仿佛沒有半分動容。

「瑾兒,你的疑心病太重了,這便不會成為你的助力,而是牽累,影響你的判斷力。」梅寧軒微微嘆了口氣,勸慰道。

是啊,她的確是疑心很重,她所處的位置上不容許她出半點差錯,她怎麼會不疑心呢?

「師兄,你有要保護的人嗎?」。北唐瑾的神色微動。

他定定得望著她,眼楮里是她驟然變換的神色,他淺淡一笑,聲音那麼肯定又溫+.++柔,道︰「有。」

北唐瑾有些詫異得望著他,她本是想要等著他說沒有,之後繼續自己的話來反擊他,她為何要如此謹慎,可卻未料到他是這般回答。

那人已死,他要保護的人是誰?

「是誰?」她很自然而然得問道。

他卻微低下頭,看著茶杯里茶葉浮動,熱氣慢慢擴散,眼神之間有些恍惚,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半晌才道︰「總有一日,你會知曉的。」

「我並不畏懼生死,可是我要留著這條性命來報仇,保護想要保護的人,師兄你懂麼?」北唐瑾知道,梅寧軒並不想說出那人,但是這是人家的私事,她也不好追根究底。

因而,她這是想要跟他解釋她的謹慎,她的疑心,不是多余的,是必須的。

「我知道。」他淡淡得說著,臉上的神色恢復淡然,那雙微微含笑的眼眸也變得越發淡然無波了。

北唐瑾怔然。

見她的神色,梅寧軒又淺淡一笑,道︰「我知你對身邊每一個人都充滿戒心,對每一個微小的細節都會耿耿于懷,對每一個主動接近你的人都抱有警惕之心。我知你從未有一日安眠,從未有一日食之有味,我知你大仇未報,面對強敵心中惴惴不安,我更知你報仇心切,卻不敢妄動的無奈和恨……但是瑾兒,這一切都並不一定是你一個人完成的……」

他越說越是動容,含情的眼眸越柔軟,仿佛是一汪春水盈盈在那眸子里,溫柔繾動著。

只是,他又立即住口,有些慌亂得望著眼前的人,仿佛是擔心她受驚。

北唐瑾震驚得望著梅寧軒,神色極為復雜,眼神之之間說不清是動容還是訝然。她看了對方半晌,才道︰「師兄這是身有同感麼?」

梅寧軒動了動眸子,默默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

北唐瑾輕輕笑了起來,仿佛是微微有些感動,又有幾分的動容,唇間滑過一抹苦笑,道︰「師兄同我皆是苦命人……原是我想太多了……」她的聲音越來越輕。

仿佛是說給自己听,又仿佛是說給梅寧軒。

梅寧軒卻是極為詫異得望著她,見她神色淒然,苦澀盈眸,不禁心生愛憐動容之意。

她這是不再防備他了?

想通透了?

梅寧軒不禁這樣想著。

這時候,秋榮已經取來茶葉和水又將煮水的茶具備好。

北唐瑾從秋榮手中接過那釉彩極為雅致的菊花小壇子,對梅寧軒介紹說︰「這是幾月前在靜禪庵的紅梅上采下,一直埋在芙蓉花根下,想必,那股子清香味兒更濃了。」

她淺淺得微笑著,一改那往日的微微忌憚之色,多了幾分的柔和,這令梅寧軒一時詫異,只是片刻,他便道︰「瑾兒果真是很有心的人。」

極為清淺的聲音響起。

北唐瑾將那小壇子里的雪水倒入紫砂中,然後將其置于早就燃著的炭火之上。

梅寧軒見她紋飾極為華麗的衣袖慢慢浮動,宛如流蘇,一浮一動之間,動作行雲流水,不消片刻,只听得北唐瑾又道︰「不知師兄何時啟程?」

「約模要半月後吧。」

又是極為淺淡的聲音,听不出半分的情緒來。

秋榮站在一旁,有些奇怪得瞧著這兩人,不知是為何,她竟浮想起「相敬如賓」這個詞語。若是這兩人成婚,便是這般互相敬重,舉案齊眉?

兀的,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將目光轉向自家,只見那在她走前極為僵硬和防備額面容此時竟是難得的放松,面上更是少有的春風般的淺笑。

鮮少這樣笑,秋榮有些失神,心道︰莫不是想通了?這兩人到底是談了什麼?竟使得改變了心意?

眼見茶水已經煮好了,北唐瑾抬起手指便將茶壺從那炭火上取下,慢慢注入杯中,只是片刻便聞到一股子極為沁人心脾的香味,極是淺淡,卻是極為香味清新。

北唐瑾笑著將一杯茶遞予梅寧軒,道︰「許久不曾擺弄這些,恐怕是生疏了不少,師兄勉強解渴吧。」

梅寧軒卻是淺淡一笑,道︰「瑾兒謙遜了。」他說著,已經將茶杯接過來抿了一口,只覺茶水入口,茶香縈繞舌尖,悠遠綿長,又有一段極為淡的梅香,的確是甘甜清香。

「瑾兒泡的茶果真是好喝,也難怪師傅口中心中難忘。」梅寧軒品了一口便真誠得夸贊。

北唐瑾只是恭歉一笑道︰「師兄謬贊了,只是師傅喝慣了這味道罷了。」

「便是第二個人再用這茶,這水也未必能泡得出這個味道。」梅寧軒感嘆著,仿佛是有些惋惜和遺憾。

北唐瑾卻笑道︰「不若師兄這幾日便常來坐坐,瑾兒便泡于師兄喝。」

梅寧軒神色微微訝然,他望向北唐瑾,只見她面上的淺淡笑意,那般隨意,卻是兀自撩撥著他的心神,但是很快,他便感覺有些奇怪,仿佛是覺得哪里有些不太對,可是細細思量竟也想不出哪里不對來。

「若能多喝幾日瑾兒泡的茶,便是不虛此行了。」梅寧軒很快欣然應了。

北唐瑾只是微微一笑,眸子低了低。

落日西斜,賓客散去。

秋榮伺候北唐瑾梳洗,疑惑,道︰「怎麼這麼快對梅改變了態度?」

望著銅鏡中的自己,北唐瑾微微一笑,那笑容便是同在梅寧軒面前的笑容一般無二,秋榮見了這笑容,更加奇怪了,這是怎麼了?

「秋榮,此人若不是同我師出同門,我必除之!」

秋榮听得那冰寒的聲音,以及銅鏡里美人兒的笑容依舊婉轉,更是愕然,這樣的面容,竟是說出這樣的話,他們家……

「那今日為何這般呢?」秋榮不解。

北唐瑾笑道︰「他既是要這般對我好,我便應承他的好罷了,這也不整順了他的心意麼?」

「心意?」秋榮疑惑得瞧著鏡中人狡黠的笑意,越發迷惑不解了。

鳳晰琀匆匆回了府,這令雲珠極為詫異道︰「,您怎麼這般早便回來了?」

鳳晰琀極為優雅一笑,仿佛方才在北唐府驚慌不正常的人不是他一般。

「雲珠,下個月仿佛是錦繡的邀約吧?」鳳晰琀很快便靠在美人榻上,極為悠閑得說道。

雲珠詫異道︰「你不是說要推拒了麼?怎麼……」

鳳晰琀臉上有些奇怪的表情慢慢爬上,仿佛是被拆穿心事一般,但是他一貫雍容雅笑,因而,那奇怪的表情很快被優雅的笑容取代,道︰「我那帕子被毀了,正巧便要錦繡重新繡上一副新的。」

雲珠這才了然,道︰「那要何時啟程呢?」

「現在你便去準備東西,咱們晚上啟程。」鳳晰琀極為自然得說著,殊不知,他的聲音中有幾分的急切。

「晚上啟程?不是最不喜晚上趕路麼?而且,您不打算等花了麼?」雲珠越發奇怪了,他們家怎麼今日變得這樣奇怪了呢?

這個時候,鳳晰琀才想起來,花澗月還沒有找到,便深深嘆了一口氣,面色卻是不該,道︰「有他的消息了麼?」

「花今日被人扔在了齊國公府的門口,听說是並未受傷,只是人很憔悴,仿佛是受了許多的苦。」想著今日齊國公府上的人來報信,雲珠便慢慢說道。

「受苦?不是受刑?」鳳晰琀極為不解,眉梢微微挑起。

「是啊,人看起來面黃肌瘦,但是身上並沒有傷,卻是不知怎地了。」雲珠也覺得這件事奇怪極了,那些人將花劫走了,卻不逼迫,也不殺害,更不找他們談條件,仿佛就是為了將人擄去折磨的。

「哦……」片刻後,鳳晰琀的面上浮現一絲了然,然後道︰「不用等著他了,你將信留下,他總歸能趕上咱們的。」

雲珠終是點點頭,退下了,同時又極為怪異得看了自家一眼,可是見那美人榻上的人依舊那麼從容優雅,慵懶嫻雅的姿態,倒是真看不出什麼。

莫非是她想多了?

趕夜路?著急去做什麼?

雲珠不由得這樣想著。

待到雲珠退出,鳳晰琀那優雅的姿態再也掛不住,臉色變得有些僵硬微白,他深深蹙著眉梢,撫模著胸口,心中奇怪,自己這到底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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