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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關入大牢傷不起

八天後,烏翅抵京,容肅卻並沒有直接進城。消失四月,誰知道京城里發生了什麼變數,監察司又有了怎樣的浮動,李香年與他儼然你死我活之宿敵,不得不防!故而,他止步于城外,只暗中召集往日心月復,細細詢問京中事宜。

一問之下,面若凝霜。這四個月來,李香年不出意外的繼續令人挑撥左營關系,並千方百計的拉攏意志不堅之人,而他又莫名消失下落不明,使得人心不定,因此已有數位已生了二心,其中,甚至包含了一位身居要職的人員!

容肅性子陰冷,手段毒辣,但依然有諸多人士追隨,其中最大一個原因就是他這人極為護短,只要效忠于他,只要不是百無一用,他必全然袒護。司馬萍品行低劣人人唾棄恨不能殺之而後快,但卻依然在京里混得風生水起,便是人們知道他是容大人的手下不敢對付的緣故——動了他,就是動了容大人,動了容大人就是動了整個監察司左營,沒人會嫌自己命長!而司馬萍之所以敢這麼膽大妄為,也正是因為捉模透了容肅這個心理!

容肅這麼護短,但卻有個不容觸踫的底線,那就是——背叛者,死!

這個背叛,不單單是指已經背叛的人,容肅眼不容沙,哪怕只是生出了一點心思,也是犯了他的大忌,他必會毫不留情的除掉!江南鹽商朱富貴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所以,當他知道短短四月就已有這麼多人心思蠢動了,陰寒的殺氣瞬間讓身邊的人近乎窒息!

司馬萍被容肅身上的氣息激得一個寒顫猛起,怕被發現,又稍稍挪動後腳跟避開了半步,余光正好與做著同樣動作的同僚觸踫,眼神一個交流,彼此心照不宣——可以預料,那些人的死期將至,唯一可以想象的,不過是他們死的方式!

容肅背對著他們目光不能觸及,但並不妨礙他將他們的動作感應到,如今的他遭下屬背叛整個人都警惕到了極點,身邊細微的變化他都能捕捉的絲毫不漏,不過他並沒有在意,只是負手站立,眯著眼,像是在盤算著什麼。

想到什麼,又側頭問︰「宮里有何動靜?」

燈火照耀下,他的側面輪廓線條分明。

屬下屏息稟報道︰「據宮里線報,皇後娘娘曾在玩笑間跟皇上詢問大人的下落,皇上說您只是奉旨去江南辦事,娘娘便說大人太過辛苦,左營群龍無首,倒可以讓李大人代為掌管……」

屬下說到這不敢說下去了,因為容肅的表情都跟結了冰似的了。

世人皆以為當今陛下跟皇後娘娘伉儷情深令人艷羨,可容肅卻知道,帝後二人不過貌合神離,或者說,是皇帝裴元修一直在虛與委蛇。

裴元修登上皇位實屬不易,當年六位皇子,他勢最弱人最不突出,若不是得到兵馬大元帥李澤龍的一力扶持,如今的他只怕早已成為埋于他人帝王椅之下的森森白骨。裴元修登上皇位後也是極為感謝李家的,加官進爵榮華富貴毫不吝嗇,只可惜,到最後竟發現李家要的不僅僅于此!

李家是有野心的!

只是後黨勢力強大,又有恩于他,裴元修不得強硬抗衡,只能暗中周旋。先是將自己的親信當時年僅十六歲的容肅送至監察司,待前任監察司總指揮使死後,又欲讓容肅繼任,只可惜後黨早就想染指監察司這塊足以與兵部抗衡的勢力,所以在裴元修即將下旨前,率先推出了一人——當時正好從邊疆打了勝仗回來的李香年!

李香年是誰?李家老ど,李皇後的幼弟!

一旦李香年入主監察司,只怕不出三年,裴氏權利將被悉數架空,下一位帝王姓甚也猶未可知,所以自然而然的,裴元修就要回拒,可是當時他根基未穩,李家這一建議又合情合理,如何能回拒?裴元修無法,最後只能折中應對,將兩人同時提拔為監察司指揮使!

一山不容二虎,更何況,這兩人又分屬兩大陣營,所以很快,原本完整的監察司就被割裂成兩個營,並且在之後的十年里,明爭暗斗,陰謀陽謀不斷。當然,因為監察司原本就由皇權所控,所以就算李香年竭力攬權,但監察司的命脈還死死的被握在容肅手中!

容肅跟李香年斗得死去活來,帝後二人卻始終事不關己甚至像看熱鬧般的旁觀著,只在事情發展到不可收拾自己那方的人即將要吃虧的時候,才站出來打個圓場,安撫著把事情揭過。

于是,很少有人能想到左右兩營的爭斗其實代表著帝後之爭,更多的人則意味這只是單純的兩人在爭權奪利,畢竟,左營容肅,右營李香年,都是不肯屈居第二的一等一的厲害角色。

裴元修登基十三年,這皇位坐上不易又坐得不穩,雖然他業已培養了一大批勢力,但說到底,他最依賴的只有容肅。他強,容肅盛;容肅弱,他也將由盛轉衰。故而,後黨總是不遺余力的想要削弱容肅在監察司的勢力,甚至,將他一力鏟除!

而李皇後雖然在玩笑間說了那番話,只怕早已是深思熟慮的!

那麼,皇上又會怎麼應答?在他莫名消失四個月音訊全無的時候,他會如何抵抗後黨綿里藏針的攻勢?

「皇上是怎麼答的?」容肅暗緩了一口氣,沉沉問道。屋里燃著燭火,曉風吹過,忽明忽暗,照得他的臉陰晴不定。

屬下翻了翻眼皮,抬頭回道︰「回大人,皇上听到皇後娘娘這般說後,沉思了片刻才作答。他說,唔,回頭等容卿回來了,朕問問他吃不吃消,要是吃不消,朕就讓他歇歇,不過愛妃啊,你也要關心關心年弟啊,年弟可比容卿弱多了,朕一直怕他擔著右營太累的,回頭你也問問啊,萬一他覺得累,到時候朕就讓容卿多干點,反正他身子壯呢!」

該下屬將皇上裴元修的口氣學了個像,甚至那蹙眉嘆氣的細小表情都學了個絲毫不漏,司馬萍想象著裴元修圓圓腦袋白白的臉再攏著袖盤著腿一本正經說這話的樣子,禁不住竊笑,不過很快又感慨了——剛見著裴元修時,他一直覺得這人居然能在六龍奪嫡中活下來簡直是個奇跡,怎麼會有這麼糊涂的人,可是到了後來,慢慢接觸多了,他才深刻了解到,這個皇帝能活下來坐上皇位並且把皇位越坐越穩不是沒有道理的!

這位爺也許別的沒什麼本事,但扮豬吃老虎,卻是學到了絕處!

司馬萍在想著裴元修的樣子,容肅亦是。听完下屬的回稟後,他就莫名放松了,同時,也隱隱的有些動容了。

裴元修對他的信任,從來驚人,不管他是否下落不明,他也始終相信,他會回來的。

那麼……

「我們今夜就進城!」半晌後,容肅沉沉道。

既然皇上替他穩定了大局,那麼他進城,就再不用怕!

……

夜半入城,難,但進城者手持「監察司左」的令牌,而且還是玉質的,那便是暢通無阻。

街道上已沒了人,車 轆碾壓石板的聲音便格外清晰。馬車四周,監察司下屬緊緊跟隨,將容肅保護的無半絲漏洞。明者八人,暗者不計,監察司左指揮使出行的標準配置。京中雖危險,但入了京,他就再不用擔心遭遇刺殺。

監察司里最重要的一營,護衛營,里面最頂尖的的高手,一半在皇上身邊,另一半,就全在他的手下了。

容肅早已換上了監察司專屬的墨色錦衣,本就氣質陰沉,再配上這濃重的色彩,于是在夜色下,他便如同鬼魅一般。透過車窗看向兩旁,驀然地,他竟有種闊別已久的錯覺。沉眸斂神,誰曾想一個不察,目光又落在邊上擱置的木箱上,一瞬便又皺眉。

這個女人,該怎麼處置?

馬車突然停下,卻是容府到了。

容府原是前朝一個王爺花了重金建造,在京中,論華麗程度,僅次于皇宮與長公主裴元德所住的流晶別院,當年裴元修將它賜給容肅就惹不少非議,但最後都不了了之,皇帝執意,容大人又一副「受之無愧」的模樣,誰再敢廢話?李氏再不甘,也不敢因為這事為難皇帝。

當然,宅子再美觀,容肅感覺也不過爾爾,天底下他最喜歡的地方,也就監察司那座黑色的建築了。

而現在,他人已置身于華麗豪宅之中,心就還始終惦記著那口大箱子。

「大人,他們怎麼安排?」司馬萍見容肅下了馬車卻不動,上前小心詢問。說是詢問,其實也存了些提醒的意思。他知道容肅沒有殺周錦的意思了,于是心思一歪,又琢磨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比如說,雖然容大人多半是不會讓人看到周錦,但也能找個偏遠的屋子給她住著,想起的時候再過去看看嘛……

容肅看著司馬萍臉上的媚笑,一種被窺視的厭煩感又產生了,便也不再考慮,轉身走開,只冷冷的丟下一句話——

「關入地牢。」

雖然暫時不能殺,但也不想看到你!

司馬萍听著這話,嘴一張——這也太狠了吧!

……

而在容肅他們回到容府的那一刻,一名黑衣人也一路奔波趕回了京城。

李香年抱著枕頭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道︰「你說容肅離開了那個什麼大康鎮?」

「正是,棺材鋪中的人都走了個精光,看樣子是被容大人一道帶走的。」黑衣人回道。

「棺材鋪里都有什麼人來著?」

「容大人的親信司馬萍,一個女人,以及一個孩子。」

「不會吧!這麼快孩子都生了?!」李香年一個振奮,眼楮瞪圓。

黑衣人忙解釋道︰「不是,據屬下打探,這名孩子已有五歲,並非容大人所生。」

李香年撇了撇嘴,有些惋惜。

黑衣人瞅了一眼,又道︰「不過據說,容大人在傻子期間已經跟那位女人拜堂成了親……」頓了頓,又補了一句,「那個女人是個寡婦。」

李香年一听,眼楮亮了,「來來來,他在那到底都干了些什麼,都跟我說說!」

「……」

等到黑衣人將打探到的事說完又退下後,李香年再無睡意,他模著下巴,一雙美目炯炯有神。

「哎呀,好久都沒听到這麼有趣的事了!」

那我琢磨著,你也該回來了吧!

唉,經了這四個月,我才深刻的領會到,監察司里沒了你容大人,那真是人生寂寞如雪啊!

李香年嘴角輕輕一勾,剛才還有著初醒時的純真,可現在就全是機關算盡的精明與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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