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基本接受了本人無條件穿越的現實。小月坐在床塌倚著床角睡著了,看來是守了我一夜。窗外開始泛白,天就要亮了,我也要開始面對自己全新的生命。一直沒想明白穿越和投胎的區別,難道穿越就是投胎前忘了喝那碗孟婆湯?那21世紀的我呢?死了嗎?現在的我是誰呢?我?是另一個不相干的人?
這種類似「是誰,誰是我」的問題最容易把人繞暈,往往是逼到死胡同後,才發現原來我不是誰!就好象現在,換個名字、換個身體就換了個「我」……從此後我就是這具身體了,我要去經歷這具身體所要經歷的,要去承擔這具身體所要承擔的。重生不一定是壞事,人世間總是有生命就有希望。
想著不自覺微微動了一下,很輕微的動作,小月卻馬上就醒了。我看著她,覺得如同親人一樣可愛。我想開口說︰小月,你家小姐我失憶了,麻煩你告訴我年份、身份。可是一開口這句話變成︰小月,我內急,廁所在哪兒?然後,我仿佛看見小月額際的一滴汗和自己滿頭的黑線……
等我解決好個人問題,出來作了幾次深呼吸,告訴自己要勇敢、要樂觀,首先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和處境。正在這廂自己給自己鼓氣加油,那里小月大概忍不住了。
「小姐,您怎麼了?可是又不舒服?」
我緩緩轉過頭,扯了一個平和無害又諂媚的笑容︰「小月,你能不能先告訴我,我是誰?現在是哪年?我,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預料中的驚慌,小月的眼楮剎時充滿了眼淚和驚懼︰「小姐,您這是怎麼了?我這就給您請大夫去。」
我一把拉住她,「我不過是不記得從前的事,也許是發燒燒得久,腦子燒壞了。你先別忙,先給我說說,我這兒心里慌得不行,什麼都不記得,什麼都想不起來」。說著自己也忍不住想哭,只覺前塵後路盡茫茫……
小月一邊用手試我靛溫,一邊哭道︰「小姐,您這一燒燒了有3天,也昏迷了3天。因是客中,也沒有好的大夫,只能在這小鎮上請來個老郎中替小姐診脈。郎中只是說車馬勞頓、思慮過深、水土不服,再加上身體底子虛弱,這才一病不起。開了藥,讓我們不必心急,3天後必醒。我們只是不信,想他一個江湖郎中,也說得準的?!卻也只能宿在客棧中,誰想小姐果然3日即醒了。可是……怎麼倒把從前的事兒都忘了?」說罷只顧自己哭起來。
看來這小月與「我」感情甚深,一來就踫上個真心對你好的人可不容易,我見她哭,慌了手腳,也不知從何安慰︰「小月,你先別難過,我能醒過來不就是最好的?!先緩緩氣兒,也得告訴我一些從前的事不是?!總不能這麼哭下去,哭下去我也記不起來。你若老哭,要不我再設法病一次,興許再病好了就記起了!」
小月忙止了哭聲,扶我坐了,自己站著,抽泣著說了一遍……
原來,現在是康熙37年,我是守邊大將鄂克魯的獨生女,今年不過10歲。滿人家不重女兒名字,小時候額娘喚我作「寶兒」,日子久了,也沒取他名,閨名即叫「鄂寶兒」。
阿瑪除額娘外,還有一房小妾,早些年生過一個兒子,卻不料長到17歲,一病而亡。又過了2年,額娘才生下我,從此鄂府再無所出,我也因而倍受疼愛。誰料年上山東等地發生災荒,災民四處流散,盛京也涌入不少。這種時候自然有人趁亂作案,一時間流寇四起。阿瑪是朝廷御封的守城大將,本來後方指揮前方作戰即可,他卻不听人勸,非要披掛上陣,誰知一生戎馬、征戰無數的鄂將軍,竟然在這次清寇小役中,箭中要害,不治身亡。
額娘本已體質虛弱,長年臥床的人,一听見這消息,跟著就病逝了,一門武將,只剩下我一個獨苗。阿瑪的親族,本來不多,這些年來死的死、散的散;額娘的親族,一眾駐守在南疆。這麼一來,我成了正兒八經的烈士遺孤,朝廷可憐阿瑪一生戎馬、戰死盛京、膝下無兒,剩這麼個孤女,親族又遠。為示皇恩浩湯,下旨讓鄂寶兒進宮陪伴惠妃。
在進京的路上,這鄂寶兒不慣車馬,一病不起。我不想說,其實鄂寶兒死了。這是什麼機緣?和我什麼關系?怎麼我變成了她?她呢?真死了?一個10歲的小丫頭,沒爹沒娘,恐怕也沒什麼大家產,就這麼帶著個丫環,隨著一眾京里來的人,浩浩蕩蕩繼續走下去。就這麼進京?就這麼變成了「鄂寶兒」?
小月見我只怔怔的坐著,並不說話,上來勸道︰「小姐不用心急,再休息幾日身子養牢了再上路不遲。這幾天奴婢就和小姐細說說從前,這樣小姐就不怕了。這會兒我還是去請大夫來再替小姐診斷診斷,這麼也好放心,也好和宮里來的嬤嬤們交待。」說著扶我躺在床上,蓋上薄被,自己轉身出去了。
大夫走後,留下些安神的藥,說是不想吃也可不吃,身體倒是好了,至于想不起來,怕是發燒時間太長,失魂之癥,卻無法肯定能否恢復以及何時恢復。宮里的嬤嬤過來看我,我卻不敢怎麼應答,只怕話說得多會讓別人發現不但是失憶了,簡直是換人了。安神的中藥,我自己要求喝了一碗連一碗,不是不想清醒,我實在不知道如何應對。喝了清粥和中藥後,就借口想睡支走了眾人,卻只躺在塌上輾轉。
問題紛繁復雜,別的不說,這二十好幾,眼看著要奔三的人,怎麼才能讓自己看上去好象10歲身體還沒發育、心智還沒成長的小女孩?還有進宮,現代人沒幾個有規矩的,家里基本都是長輩讓著晚輩,滿人重禮儀,我怎麼裝才像一個懂禮貌、有教養的小家碧玉?再說這是裝得出來的嗎?還有怎麼去面對那些貴族?上到皇親,下到宗室。我想得一個頭有兩個大,最終還是決定放棄,順其自然,先睡醒了再說。橫豎現在離北京還有4、5天路程,不行就抱住小月惡補清朝禮儀,再惡補寶兒小姐的生平、習慣等等等等。思緒紛雜中,慢慢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