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繁听著詹平的聲音里有著一種陰謀的意味,不由得扭頭看著他,詹平臉色不變,跪了下來︰「娘娘,人生不過就是那麼幾十年,奴婢自從淨身進宮以來,看到的勾心斗角也不算少了,而且,在這宮里,妃嬪不受寵就是白白耗費著青春,誰不努力一點,就要受氣,被別的得寵的妃嬪給壓著,所以,奴婢斗膽向娘娘建議,我們可以試一試,看能不能出頭。」
書繁的心跳了起來︰「什麼法子?」
「奴婢也是冒死向你建議的,如果奴婢說了,娘娘和奴婢可就走上一條不歸路了。」
書繁搖著嘴唇沉思了一下,自己已經三十出頭了,因為原來的從事的職業,生育是不可能的了,她還有什麼資本博取皇帝的歡心和後宮的地位呢?
「好,你說吧。」
詹平附在書繁耳邊,把自己的計謀詳詳細細說了一遍。
書繁起初臉色有點難看,可是听著听著,神色漸漸堅定了起來,詹平說得對,自己不盡力去搶,自然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郭玉塘听明月來報說貴妃娘娘書繁又前來看望,心里大奇,入宮以來這個女人一向跟自己沒有往來,怎麼最近來得這樣頻繁。
若說是她常來是想藉此遇到林我存,那又不像,她總是在林我存下朝回來之前就走;若是說想跟自己套近乎,可眼里時隱時現的對自己的憎惡又出賣了她。
「你知道嗎?」書繁跟郭玉塘並肩坐著,低聲笑語,像是再親密不過的姐妹倆︰「當年我才一見到皇上的那只眼楮,我就知道他一定能成大事。」
「所以你才對他好?」郭玉塘訝異地問,她可從來沒覺得林我存那只重瞳跟他將來的成就有什麼關系。
「是呀,不是說重瞳者皆王侯將相也,從古到今也沒有幾個,沒想到這一步還真走對了,哥哥那麼成器,而且還重情,最後也沒忘記我,我也算有福氣的人了。」書繁故作幸福狀,故意用「哥哥」這稱呼來表現自己與林我存的親密程度。
郭玉塘微微笑著,她也不想去揭穿書繁的裝模作樣,心里只在想,能有什麼辦法不讓她來這里。
送走貴妃鑾駕,郭玉塘嘆了口氣,這時,旁邊太監黎風很難得地開了口︰「娘娘,奴婢有一事想向你稟報。」
郭玉塘一邊揉肩一邊道︰「你說吧。」
「詹平……就是貴妃娘娘的貼身太監,這幾次來都老是跟我打听娘娘的過去。」郭玉塘揚起了眉︰「後來呢?」
「我說我不知道,娘娘不是個愛說話的人,他就又打听皇上跟娘娘在一起的……那些事情。」
「你怎麼說的?」
「我說我也不知道,他就惱了,說我既然當了表子,還要立什麼牌坊,已經當了太監了,何必還假清高呢。」
「那,這個詹平,是什麼來歷?」
「他比奴婢早兩年進宮,很受薊淑妃寵愛,因為他人很機靈,能討薊淑妃的歡心。」
「那你覺得,詹平是有什麼目的?」
「這個,奴婢就不大清楚了,只是他向來不做無利的買賣,所以奴婢心里覺得很不妥。」
郭玉塘心想,連自己手下太監都覺得貴妃的手下有什麼意圖,那就說明,貴妃娘娘這段時間常來自己這里,定然是有著某種目的。
「黎風,清白,明白,你們也知道,我素來喜歡清靜,可這段時間,這里熱鬧得像市集一般,你們給我出出主意,要怎樣才能讓他們不再來長生宮?」郭玉塘不得不求教于下人了。
「除了裝病,還真沒有別的辦法。」黎風皺著眉說。
「可是,如果說娘娘病了,她會借著探病來得更勤。」明白說。
郭玉塘也想不出什麼主意來,又不想把這事捅到林我存那里去,這樣對誰都不好,心里只能盼貴妃娘娘書繁的這個熱乎勁趕快過去。
林我存下朝來,听說景貴妃才從長生宮離開,他自然早知道這段時間書繁常去長生宮,心里便想,莫非這些時日她往長生宮那邊跑是想見到自己,想想這段時間自己的確是少去了她那里,心里有點內疚,便往承明宮來。
徐蘿近來身體又不好了,林我存倒是還常去她那里坐坐,只是純屬探病的性質,總有這樣那樣的國事牽掛,有時就心不在焉,陪徐蘿說會兒話也就走了。
這些日子,他跟郭玉塘的關系可謂是蜜里調油,再甜蜜滋潤不過了,兩人之間仿佛又回到了從前山上那種無拘無束,沒有絲毫雜質的愛戀時光,加上只有郭玉塘知道自己的身世,陪他度過最艱難的時刻,這事益發把兩人的關系連得更加緊密。
看到書繁,林我存就訝異,自己當年的審美觀怎麼會那樣,也不是說書繁就不美就不好,只是她分明就不是自己喜歡的那一種類型,不過,那時好歹她也對自己付出了很多。
看見皇帝到來,書繁驚喜萬分,急忙出來迎接,親自侍候著他換了便裝,坐了下來,旁邊珠兒就來奉茶。
入宮後書繁向來也不在意自己帶來這兩個下人,只覺得自己攜她們進宮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此刻和林我存暫時無話,眼楮便注目到了珠兒身上。
這一看,書繁看出問題來了,珠兒那含情脈脈的眼光、微紅的面頰和將茶捧到林我存手上的動作,無不顯示出她心里有鬼。
書繁頓時心里暗惱,好個珠兒,這麼多年了倒還惦記起主子的男人來了,她不動聲色︰「珠兒,你下去吩咐,今晚皇上在這兒用飯,叫他們用心些。」
珠兒戀戀不舍地又偷看了林我存一眼,這才轉身出去。
這個發現讓林我存的到來給書繁帶來的好心情一下子全沒了,接下來的好一陣她都敷衍著跟林我存說話,心里只在想怎樣把珠兒這個小娼婦給處置掉。
詹平發現了書繁的心不在焉,過後便跟她提起此事,書繁氣不打一處來︰「珠兒見了皇上,就像蒼蠅見了蜜。」
詹平想了想,低聲跟書繁說了幾句話,書繁變了臉色︰「你這是要將我置于什麼地位?」
詹平笑道︰「娘娘,你往長遠里看,就像你當年對皇帝下的賭注一般。」
書繁沉默了,她想了半天才終于下了決心,這左右不過是一場場賭局麼,現在自己是莊家,主動權掌控在自己手中,不管誰勝,自己都能穩賺一把。
她把珠兒叫了來,屏退了其他人。
「珠兒,你跟著本宮也有好幾年了吧?」
「是,娘娘,已經有某某年了。」
「時間過得真快啊!」
珠兒不知道貴妃娘娘要跟自己說什麼,謹慎地等著她說下去。
書繁想了很久,似乎是下了很大決心一般,招手讓珠兒走近一些︰「珠兒,本宮的情況你都知道,現在皇上也不大來承明宮了,來了也不過是看在過去的情分上,這些日子你也看見了,德妃更受寵些。」
「我也看得出來,原來你對皇上有那麼一點意思,只是陰差陽錯,後來天各一方……你別害羞,這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跟了我那麼多年,我怎麼的也得拉你一把。」
「你也知道,皇帝現在什麼都有了,就是缺個兒子,本宮現在的身體,已經是生不了了,皇後的身體也不好,就只有德妃有機會,可我又不甘心,現在她受寵就已經夠驕橫了,等將來生了皇子怕不騎到我們的頭上去。」
「珠兒,你就算幫我,或者說是為你自己,給皇上生一個孩子吧。」
珠兒的心急劇地跳了起來,難道說,自己的機會來了?
「給皇上生一個孩子?」
「是啊,只要你答應,剩下的事我來安排。只是……我為了自己將來養老有個保障,我要你把生下來的第一個孩子過繼到我名下。」
「你想,皇帝是一個念舊的人,只要你生了他的孩子,名分絕少不了你的,起碼也封個貴人,將來萬一你的兒子立了太子,那我還要仰仗你的鼻息呢。」
珠兒听著,心里打開了小算盤。
進宮前她就想著將來一定尋找機會獲得皇帝的青睞,可是皇帝很少來承明宮,連貴妃娘娘整天都是望眼欲穿的,自己雖是她的貼身宮女,也根本沒有接近皇帝的機會。
現在,機會突然送上門來,不趕緊抓緊了豈不可惜,貴妃無非是想借自己的肚子生個孩子,這一點珠兒心知肚明,但是她更自信,有了皇帝的青睞,自己能夠在這後宮博取一個位子,過去失去了機會,這次一定不能再放過。
珠兒自然不能在書繁面前表現出自己的「遠大理想」,便故作惶恐地說︰「娘娘,這……要是皇上怪罪下來怎麼辦?」
書繁見珠兒呈現出答應的趨勢,便笑道︰「這個不用你操心,你只需做好準備便是。」
郭玉塘听太監來報,說貴妃娘娘快要到了長生宮門口了,不由得嘆氣,這個貴妃到底是要鬧哪樣?
又听太監說,今天貴妃娘娘是約她一起去探望皇後,不是來串門的,心中更煩,你要去表現你的體貼恭敬,自己一個人去就是了,干嘛非要拉上自己。
月復誹歸月復誹,郭玉塘還是準備起來,她也听說徐蘿這次病情綿延了很久,想起那張傾城絕世的美容顏,心里就嘆息同情她紅顏薄命。
徐蘿喝了藥,正昏沉沉躺著休息,就听宮女來報說貴妃德妃前來探望,不由厭煩道︰「叫她們走!」
旁邊徐夫人想起了久未見面的郭玉塘,便制止道︰「蘿兒,這應當見見。」
徐蘿發起了小孩子脾氣︰「不見,就算皇帝來了也不見。」
胡媽媽忙上前勸解︰「皇後娘娘,你應當見見,讓她們看看,你氣色好得很,身體好得很,別讓她們覺得你已經病得不行了,巴不得等著要佔你這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