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我存一愣,管俊武?此人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林我存登基之後,對原熹商國的舊臣們都還是統計了一下,除了要害部門、司馬家的、支高的親友心月復外,能用的還都留用了。
對于郭玉塘的婆家的情況,林我存還特地留意了一下,他還記得自己稱帝造反前的想法,這時便打算將郭玉塘從她丈夫的手中解救出來,跟著自己享享福,結果卻是令他大失所望。
管爾平和長子管俊文在若羌人襲擊京師那夜被若羌人殺害,管家大少女乃女乃甄彩帶著自己的三個孩子在若羌人入京後投奔了自己的娘家,所以還留在京中,二兒子管俊武和其余的家人下落不明。
到了京師被林我存收復之後,原來的不少逃離京師的官吏和大戶人家都陸續回來了,管家人卻不見蹤影。
支高纂位後,有人見過管俊武跟在太子支存真鞍前馬後走動,但好像也沒有听說獲封什麼官職郭。
再後來林我存入京後,管俊武就跟支存真一起消失了,而管家的府邸一直空著,主人還是沒有回來。
林我存的盤算落了空。
新國建立,林我存忙碌不堪,連自己的老婆都來不及去找,更不可能特別關注一個跟自己沒有關系的人家,以免落人口實,于是暫時把這事放在一邊,心里只想著等政局平穩,國家安定後再下令尋找管家人的下落,到後來也就淡忘了此事。
現在失蹤已久的管俊武突然出現,這是怎麼回事呢?
正想著,只听侍衛們喝道︰「跪!」林我存一看,在酒館大門外面的台階下,幾個人跪了下來。
為首的正是管俊武,只見他依舊一副神采飛揚的模樣,穿戴也新嶄嶄的,沒有一丁點兒落魄的樣子,看來消失的這段時間他過得很滋潤。
只見他跪下重重磕了個頭︰「臣管俊武參見皇上。」
听到管俊武自稱「臣」,周圍認識他的人皆露出笑容來,他算哪朝哪代的臣啊?
林我存不出聲,只盯著管俊武,看看他下一步要干什麼。
管俊武對周圍人的嗤笑毫不介意,磕完頭後也不等林我存允許,就大大咧咧直起身來,對旁人的笑從善如流,沖著林我存拱手道︰「小人過去曾經得罪過皇上,感謝皇上大人大量,沒有追究小人的過錯……」他是指那年臘八節在重光寺外兩人的一番舌戰。
他不提過去還罷了,一提林我存頓時全部想起來了,郭玉塘嫁給這個無賴,受了多少罪。
他眯起眼楮,盯著管俊武,臉色變得嚴峻起來︰「這無賴要做什麼,現在郭玉塘在哪里?」
管俊武似乎也察覺了林我存身上散發出來一股怒氣,忙陪笑道︰「皇上,你大人不計小人過,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現如今,皇上英明神武,雄才大略,文韜武略,勵精圖治,把一個建元帝國建設得繁榮富強,可喜可賀啊。」
听著管俊武的溢美之詞,周圍的人更是發出笑聲來,這個管俊武,說這些空話套話是面不改色,通暢流利,換做一個喜歡被溜須拍馬的主子,也許他就上去了,不過,原來他不就是憑著這張嘴博得舊皇帝司馬恩泰的喜愛麼。
林我存嘴角微咧,原來郭玉塘嫁的是個這樣的人啊!
旁邊的焦廷玉就忍不住急躁地叫了起來︰「你這廝到底要說些什麼?趕快直說,再這樣不著邊際地說下去,我可忍不住要開打了。」
伊天偉忍笑拍著焦廷玉的肩膀,朝著林我存直努嘴,他這意思是皇帝不急,你急什麼。
管俊武聞听忙道︰「哎哎,皇上,我這就要說到正事上了……」
「皇上,小人聞听皇上後宮妃嬪甚少,眾人都說皇上不好,整天勤政為民,但以小人看來,皇上也許是沒有見到喜歡的那個女人……」
說著,他指指旁邊跪著的一個人︰「是以小人斗膽為皇上尋覓佳人一名,特地送進京去,不料在這里就遇上了皇上的鑾駕,揀日子不如撞日子,小人就在這里將此女獻給皇上,請皇上笑納。」
周圍的人全部驚住了,見過無恥的,卻沒見過這麼無恥的,竟然大張旗鼓、明目張膽地送美女給皇帝,向皇帝獻媚,真是丟翰林學士的臉啊,有人就嘆息,但是人人的眼光就忍不住落到他旁邊的那個女人身上去。
那女子身著一身月白閃緞的衣裳,看上去也是簇新,身材瘦削,頭部卻用黑布罩著,只露出一雙眼楮來,雙手卻被繩索反綁在身後。
只見她不時地掙扎一下,卻被一左一右兩個婦人挾裹著,掙挫不得。
她抬起的頭被那兩個婦人按了下去,又掙著抬起頭來,兩眼直望著廳堂中正坐的林我存,似乎想要表示什麼。
「為什麼要綁著她?」
「那是因為她不願意被我獻給皇上,不過,皇上,這樣烈性的女子,征服起來才夠味不是?」
林我存听了,說不出是該笑還是該怒,這個管俊武,還真不是一般厚顏無恥。
朝臣數次進諫皇帝多
tang納妃嬪,皇帝都置之不理,可見這個皇帝並不好,旁邊眾臣等就等著看管俊武的笑話。
林我存半晌才開口︰「那,管俊武,你憑什麼就以為朕會喜歡你獻來的這名女子呢?」
管俊武毫不懼怕,依舊揚著頭︰「皇上,喜歡不喜歡,要等你看看這名女子的面貌再說……」說著,他做了個手勢,那兩名婦人就攙著那個蒙面女子向酒館里走去。
林我存訝異管俊武的言辭,難道他尋來的這名女子比徐蘿還美?
他才這麼一想,就見兩個婦人將那女子攙上台階,向自己而來。
他定楮一看那蒙面女子露在外面的那雙眼楮,陡然一震,那是一雙充滿焦急、祈求的眼楮,甚至那眼里已經盈滿了淚水,她要表達什麼?
「怎麼,管俊武,你送一個啞巴給朕?」林我存轉向管俊武,試圖從他那里得到一點啟示。
管俊武滿不在乎地笑著說︰「這女子脾氣有點倔,我怕驚擾了皇上,所以用布堵住了她的口,皇上,只要你看見她的臉,你就知道,她絕對是你夢寐以求的女子。」
三個女子離林我存只有幾步遠了,侍衛們見皇帝似乎對這蒙面女子頗有興趣,而且也沒有下令他們攔阻,便只等著揭開那蒙面的黑布,也好看看那女子的樣貌。
蒙面女子左邊的那個婦人打量著林我存,看他注意力已經集中到了自己攙扶的人身上,便伸手拉下了那女子臉上的黑布。
這時,就听外面一聲大叫︰「起!」
瞬間,酒館內外發生了異動。
林我存正盯著那蒙面女子的眼楮,在記憶中找尋它的主人的誰,甫一看見扯落的黑布下的那張臉,呆住了。
听見那叫聲,就見那女子拼命掙月兌兩個婦人的雙手,向林我存沖了過來。
與此同時,那兩個婦人也沒有管蒙面女子的行為,各自掣出身上暗藏的兵器,向林我存襲來。
左含香听見外面有吵嚷的聲音,心里防備,走出去探看。
看見是管俊武帶著幾個婦女和下人在嚷著要見皇帝,他打量了幾眼,沒有多想,心道這個人翻不起什麼浪來,求見林我存大概也是想拍拍馬屁,又想起殉國的管爾平父子,于是讓衛兵通稟進去。
管俊武不是一個能做大事的人,這一點左含香十分清楚,他也就是跟著支存真那些人在一起鬼混罷了,只是失蹤很久的人突然出現有點令人生疑,怕的是有什麼人在他身後暗中指揮,要生事端。
左含香想到了支高被自己殺了後,再提劍去東宮尋找支存真的時候就已經撲了個空,支存真已經聞訊逃走了。
等扶持林我存登基之後,左含香還是派人四處調查支存真的下落,以期斬草除根,可是那支存真躲藏得十分隱秘,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躲得無影無蹤。
管俊武在這幾年都跟支氏走得近,所以左含香看見管俊武便想起支存真,當下提高警惕,叫人盯著管俊武,而後自己便向四下去巡視,探看守衛的布置是否到位。
等他看了一圈,放心地走回那酒館的時候,突然听見了那一聲︰「起!」
左含香大叫一聲︰「不好。」心中頓時憤恨欲死,自己怎麼那麼大意,沒有留在林我存身邊保護著他,光想著外圍會出問題,沒想到那管俊武才是最大的一個禍害。
左含香飛身而起,直往那酒館撲去。
他一眼看見那管俊武背對著自己這個方向,正指手畫腳,對著突然冒出來的一些身著黑衣,胸前一個猙獰的虎頭圖案的人喊叫︰「大家伙兒一起上,殺了那姓林的!」
侍衛們已經掣出兵器,跟那些人打在一處。
酒館外侍立的文武百官們听見那叫聲,也知道有刺客了,武官就忙著各自去取自己的兵器,剛才歇息下來,兵器都跟馬放在一起,有幾個諸如焦廷玉之類的皇帝的愛將這幾天倒是隨身帶著兵器,此刻便也沖了上去。
文官們就苦了,皇帝來了,街道上本已經清場,連四周百姓也都關門閉戶不準出門,可是那些刺客就是從百姓的家中冒出來的,他們想躲閃也沒個去處,又沒注意到底有多少刺客,這時便驚慌失措,四下亂跑,有的就躲向武官身後,現場一團混亂。
左含香後悔著自己的大意,對那好像是行刺指揮的管俊武恨之入骨,手中寶劍毫不猶豫地刺向他的後背,管俊武正叫得歡,被左含香一劍刺中背心,倒地身亡。
左含香不待停歇,直直向酒館中騰身而去,卻只見幾名侍衛跟刺客打在一處,而令他肝膽俱裂的是,另外有三四個刺客同時從幾個方位襲向林我存,他欲上前救助卻是鞭長莫及,只來得及大叫一聲︰「陛下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