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不知戴侯和大司馬可清楚此間內情?」
莊周的問題,又切中點子上了。如果戴侯和刑顯知道,君臣三人齊齊唱的一出好戲,那麼只要等到天明,將他們都招進來,吩咐安排一番就可以立即組織部隊抗齊了。
然而,事情往往不是那麼美好,子偃搖頭道︰「此事本君沒有告訴任何人,刑顯他也只是猜到本君欲降的心思,才一力主降的。至于戴侯,也是出自本心。不過,這事應該無妨,明日一早本君將他們二人都招進來,細細說明就可以了。」
「不可!」
子偃話音剛落,田英三人卻是齊齊阻止。
子偃愕然道︰「這是何故?」
田英心中暗嘆,這個子偃,雖然有當賢君的潛質,但還是居住在深宮久了點,不清楚人情世故。
拱了拱手,田英凝聲道︰「君上有所不知,如今睢陽形勢極為緊張。大司馬和戴侯,皆不清楚君上的心意,故而憑他們的認知行事。戴侯欲保宋,不滿大司馬主降。二人早已勢成水火,稍有變故,就會形成沖突。君上若是同時招他們入宮,難免為引起他們的猜疑,加之他們之中,難免會藏有小人或別國奸細搬弄是非。到時平衡打破,兩派相爭大打出手,睢陽血流成河,得利者只怕是齊國!」
子偃也沒有料到,自己好好的一出以退為進的大戲,竟然會變成這樣,驚道︰「怎會如此,那……那如何是好?」
子偃的失態,田英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道︰「君上不必擔心,此小事耳。既然大司馬對君上忠心耿耿,只需要將君上的意思傳給大司馬就可以了。一旦大司馬改變態度,與戴侯保持一致,雙方矛盾,不攻自破。而君上到時,再將他們招入宮,解釋一番,當可一笑免恩仇。」
子偃在心中推算了一下,點頭道︰「子玉言之有理,那麼本君這就派人去大司馬府傳書。」
田英這時又擺手道︰「君上且慢!如今大司馬府中,可能有奸人在蒙騙大司馬,君上只派人傳書,恐怕有人搬弄是非。不若就由英作為君上使節,前往大司馬府,如此就算奸人出來搬弄是非,英也可道破!待說服大司馬之後,英便可立即去見戴侯,說明情況,再讓二位入宮見君上。」
田英的機智子偃是認可的,但田英的心子偃還模不準。如果田英是齊國奸細,那麼以國君使者的身份到刑顯那里搬弄是非,那麼情況就將完全改變。對于田英,他還不能完全信任。
想到這里,子偃卻是以目投向莊周。這位大賢,應該不會做出自毀名聲之事。
莊周見著子偃的目光,輕輕頷首,同時說道︰「子玉當可馬到功成,老夫想借君上寶地,與老友對弈一場,不知君上意下如何?」
田英和子偃听得,心中同時一凜。田英心中感動,莊周這麼做,明顯是以自己當人質了。自己跟他,還是初次見面,他竟然就這麼信任自己。至于子偃,听到這條件也是松了口氣,有莊周和惠施當人質,足夠了。
因此,子偃立即拿出一塊玉佩,遞給田英道︰「子玉,這是本君隨身玉佩,刑顯見到就知道你的身份。」
田英雙手接過玉佩,凝聲道︰「英當不負君上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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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田英進宮見宋君子偃的時候,驛館之中,睡得正酣的琴忽然睜開了眼楮。當見到四周漆黑一片的時候,嘟噥著不滿道︰「這個壞家伙,又說輪流守夜,現在竟然先走去睡了,哼!」
琴不滿地罵罵咧咧了幾句,原本貼在頭上的耳朵忽然豎了起來,輕輕抖動了幾下,皺著可愛的鼻子道︰「嗯?那壞家伙不在?」
可能是喝了太多酒的關系,琴好像很口渴,提起了桌案邊的水壺,直接將壺嘴含在檀口中往里灌。
咕嚕咕嚕……
涼水只有小半壺,被琴一口就飲盡。但喝完之後,她卻是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揭開壺蓋仰起頭,希望能倒出些涼水來。
「沒了……」當最後一滴涼水滴進那粉紅色的舌尖處時,琴只能無奈地將水壺扔到一邊,罵道︰「臭家伙,都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予要喝水吶!」
抱怨了幾句,琴直接披上件外套︰「哼,難道予什麼事都要靠你這臭家伙嗎?予自己去拿水喝!」說著便戴好斗笠,提著水壺離開了房間。
驛館的路,琴是不認識的。只不過,人有人的智慧,狐有狐的本能,琴的鼻子很靈,對著空氣嗅了嗅,就能感覺到水汽哪邊比較重,循著水汽的方向就能找到有水的地方了。
不到一炷香時間,琴便來到了水井之前,叉著腰洋洋得意道︰「哈哈!臭家伙,予不用爾也能找到水喝呢!」
只是說完後,隨即又覺得自己的行為太幼稚,連忙收斂,取了幾瓢井水全部灌進肚子里。
喝了涼水之後,琴的酒又醒了幾分,這時才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這麼夜了,田英究竟去了哪里?
就在琴思考的時候,一陣微風吹過。斗笠里,琴的耳朵忽然豎起,輕輕抖動起來。而她那雙大眼楮,也同時亮起,嘴角輕翹道︰「來了嗎?」
用手壓了壓斗笠,便快速跑回自己的院子中。只是,回來之後,所見到的景色依舊,一片寂靜,什麼都沒有改變。
「嗯?明明听到有人的,怎麼會……」說著,斗笠里那對耳朵,又再次豎了起來。這次為了專心,琴更是閉起了眼楮。
等了約半刻鐘,琴無奈地睜開眼楮,那雙耳朵也聳拉地貼在頭上,輕嘆道︰「走了嗎?只是來打探消息?嗯,算了,反正以那個壞家伙的謹慎,肯定已經有準備的啦,予還是不用瞎操心好了。哈欠……」
可能是用神過度,又或者是涼水的清醒作用減弱了,酒的效力又上來了,琴決定不再管這些,走進房間倒在榻上便睡。
這邊琴的情況,田英當然不知道了。而此時,他也已經拿了子偃的玉佩,離開了王宮。只是剛出來拐了個角,便見到前面有一人攔住去路道︰「子玉,你終于出來了!」
田英定楮一看,發現正是史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