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書離開蒙古,一路往西域而去。她心中念著事情,自然沒有心思尋事滋事,面容也依照謝曜所說,易容得十分平凡。
數十年前,少林門下一頭陀叛變,躲往西域。而此人本是少林寺一燒火僧人,因為不堪掌管香積廚的僧人的暴打而暗自偷學武功,二十年後終至大成,在少林寺一年一度的達摩堂大校擊殺少林達摩堂首座苦智等人逃下山去,開創金剛門一脈。而金剛門下有一療傷聖藥,名為「黑玉斷續膏」,只要人活著,縱使骨頭粉碎,也能治愈。
是以天書打定主意,此行勢在必得。
天書本想施用法術,日行千里,但不知為何,每每念出口訣,卻毫無反應,驚的一身冷汗。屏息調氣,再拈法術,卻又能使出。一路上斷斷續續用了幾次,不多日便達西域一偏陲小鎮。她向人一路打听金剛門所在,卻無人知曉。火工頭陀叛出少林,距今應有三十多年,按理說應當名揚西域,沒曾想竟是籍籍無名。
天書又連續打听了幾日,始終不得下落。這日,她牽著駱駝,儲夠所需,準備往西域人煙罕至的地方再去尋找,但還未走出鎮子,忽然听身後有時快時慢的腳步聲,分明是有人跟蹤。
天書心下一凜,面上卻無甚表情,她牽著駱駝,來來回回在鎮上行走,凝神細听,那腳步聲始終不離她五步之外。天書不由冷笑,閃身鑽入一條陋巷,那腳步聲忙又追上,天書當下算準方位,豁然轉身,右手一按那人肩膀,將其牢牢制住。
那人尖嘴猴腮,身量瘦弱,武功也稀松平常,被天書反剪手臂,疼的冷汗直冒,嘴里高呼︰「女俠高抬貴手!」
「你是甚麼東西?膽敢跟蹤我!」天書說話間,手上力道加重,那人登時便要被疼暈了去,大聲道︰「女俠,你……你可是要找金剛門?」
天書一听金剛門,遲疑片刻,松手退後,冷冷問︰「你知道金剛門下落?」
那瘦子瞧了眼天書,點了點頭道︰「是,但不知女俠找金剛門有何貴干?」
天書心下一轉,抬眼道︰「我本想找少林寺學藝,可那破廟竟不收女徒弟。幾番輾轉,听說少林寺曾被一火工頭陀打的門面全無,元氣大傷,想來那少林功夫也不過爾爾,倒是這火工頭陀,武功不弱。我存了心思,從少林僧人口中逼問出火工頭陀下落,這才上西域來尋,想要拜他為師。」
瘦子一听此話,雙眼放光道︰「你所言千真萬確?」
天書卻不回答,反嘲諷道︰「不過來得西域,這地方竟沒有一個人听說過金剛門,看來也不如何。」
「女俠明鑒!」那瘦子上前兩步,「我金剛門正是廣招徒弟的時候,你來我門派,見識了我師父的功夫,當知傳言非虛。」
天書心下大喜,面上卻冷冷淡淡道︰「你師父?難道你也是金剛門人?」
那瘦子知曉天書有意嘲笑他武功太差,但卻不以為意,道︰「女俠,我入門不久,根基尚淺,我師父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
「哦?那你帶路,我倒要好好拜訪拜訪。」天書心知此事並不會如此容易,但就算龍潭虎穴,她也絕不會膽怯,大不了奪得黑玉斷續膏,便將金剛門人通通屠殺干淨。
瘦子在前帶路,全然不知身後女子的想法。卻不知天書對金剛門全然誤會了,瘦子乃是真心實意的想讓她拜入金剛門下。
原來三十年前,火工頭陀懷著一腔抱負跑來西域,妄圖開創金剛門,廣招弟子,日後再殺回少林。但沒想到西域乃是西毒地盤,歐陽鋒哪里容他在此撒野,開門之初,便被歐陽鋒派白駝山弟子驅蛇施毒,將其逼的不敢露面。
火工頭陀這才知曉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報復少林一事也不敢再想,但他自負一身武功,雖不及五絕,但也少有敵手,于是打著金剛門的旗號繼續收徒,只可惜無名之輩,任誰也不會甘心當他弟子。數月前,好不容易收了這名瘦子李芳奇,但火工頭陀嫌他蠢笨,打發下山,讓他繼續為金剛門物色徒弟。李芳奇在這小鎮上游走幾日,沒想到瞎貓踫上死耗子,被他遇見天書。
天書雖是女流之輩,但他金剛門人才凋零,想來師父也不會拒絕,這才殷勤萬分的帶天書前往師門尋人。
李芳奇一路上對天書問東問西,天書有時候順口胡謅,有時候不耐煩便直言讓其閉嘴,一來二去,李芳奇也算模透了此女性格怪癖,不敢再問。至此無話,行了兩日,來到一座高山之下,山頂是皚皚白雪雲霧繚繞,山腰卻是綠樹紅花,宛若暮春。
「女俠,我們上山去罷,師父就在山腰的石屋中。」
天書淡淡的「嗯」了一聲,心里卻在盤算怎麼讓此人交出黑玉斷續膏。
兩人依著崎嶇小路往山腰走,約莫一個時辰,樹枝掩映下,露出一座石頭砌成的屋子。李芳奇走到屋前,大聲道︰「師父!師父!我給你找著徒弟啦!」
話音甫落,那石屋大門無人自開,「咚」的一聲巨響,黑 的房間里,忽然跳出一蓬頭垢面、**著干瘦上身的骯髒老頭。
那老頭六十上下,雙目混濁,面上無笑,甚是陰鷙,正是叛出少林的火工頭陀。他也不看李芳奇,而是盯著天書打量半晌,方涼涼問道︰「是你要做我徒弟?」
天書上前兩步,拉進與其距離,微微笑道︰「只要你把黑玉斷續膏交給我,我給你當片刻徒弟也不無不可。」
火工頭陀雙目微閃,莫名其妙道︰「甚麼黑玉斷續膏?聞所未聞!」
「在我面前,你不用揣著明白裝糊涂。」天書神色一凜,語氣登時變得極其嚴厲,開門見山道︰「交出來,饒你老命!」
「你個蠢材!這是給我找的哪門子徒弟?分明是仇敵!」
火工頭陀明白是李芳奇引狼入室,一掌將其推開。二話不說,先下手為強,朝天書身上各路筋脈呼呼攻去。他出招便是少林鷹爪擒拿手,這手法既狠且巧,一旦抓住,便再難掙月兌。天書縱然不使口訣法術,也不會怕他,當下運勁向左斜推,跟著他五指抓而向右,腳下使得螺旋九影,手上卻用小無相功催動內力,一推一拿,也使出相同的擒拿手。火工頭陀險些被她一招拿住,側身一滾,雙手忽變,拇指食指成弓朝天書身上摁去,手勢帶風,呼哧作響,正是少林絕學大力金剛指!天書心下一驚,卻憋著一股氣,不肯躲避,左手一招虛晃,右手學著他的姿勢,兩指對交,非要硬接下來!火工頭陀哪里料到天書竟是這般不要命的打法,這一露怯,便輸了氣勢,堪堪收手往後避開。天書哪容他躲,趁他分心,一記一陽指往前兩送,「啪」的點中他雲門大穴,頓時讓其動彈不得。
李芳奇倒在地上,本想上前幫助師父,卻見這女子的武功不出幾招便將火工頭陀制住,心下大駭,只得又退回去默默裝死。
天書一掌拍在他背上,威脅道︰「把黑玉斷續膏交出來!」
火工頭陀苦不堪言,怒聲道︰「老子沒听說過這甚麼膏藥!」
「讓你交出一瓶藥就這般難麼?好!我便將你雙腿折斷,看你願不願意交出此物!」
火工頭陀聞言面色大變,方才交手,便知此女出手狠辣,說得出做得到,當即便軟了氣勢,連聲罵道︰「你……你這瘋婆娘,莫名其妙上我金剛門,要甚麼勞什子黑玉斷續膏,我听都沒有听過!若我身懷此物,早就給你了,何須與你大打出手,賠上性命!」
天書瞧他神色不像是裝,心下一轉,想來也是,也許黑玉斷續膏此時並不叫此名?她收手在側,居高臨下的問︰「那我問你,你有沒有一種黑色的膏藥,外表呈黑色,氣息芬芳清涼。其藥性極其神奇,骨節傷殘者,敷上此藥膏後便能痊愈。」
火工頭陀心下雖然有氣,但此時受制于人,也不敢胡說八道,老老實實回答︰「听這傷勢,倒似被金剛指所創……莫說我見過此藥膏,就連這名字也是頭一回听見!」
「你!」天書沒想到他這半天說了一句廢話,當下大怒,抬手便使出分筋錯骨的功夫,將火工頭陀左手一抓,掰開手掌, 啪啪瞬間折斷他三根手指!
火工頭陀啊喲慘呼,對天書恨極,甚麼髒話難听話都罵了出來。那李芳奇看不下去,忙沖過去護在火工頭陀身前,對天書道︰「你這惡婆娘,我師父說沒有,就是沒有!」
天書心底其實知道火工頭陀也許真的沒有,但她不願意相信,不願意承認!若是謝曜的傷腿治不好……天書眼神一暗,突然冷冷道︰「你沒有,也得有!」
李芳奇被她神色嚇了一跳,只覺比自己師父還要陰鷙萬分,哆哆嗦嗦的問︰「你待如何?」
天書走上前,對疼的饅頭虛汗的火工頭陀一字字道︰「你既然懂得大力金剛指,那便一定能研制出治療骨骼的奇藥!若能制出黑玉斷續膏,我便饒你一命,否則,不但是你,你這唯一的徒弟,我也不放過。」
火工頭陀聞言一驚,看了眼護在他身前的李芳奇,長嘆一聲,算栽在天書手上。
「我數年前在昆侖發現一種草藥,有鎮痛續骨作用,但當時並未放在心上。現下再去昆侖,不知還能不能找到。」火工頭陀說罷,看了眼天書,「你甚麼時候取藥?」
天書道︰「一天。」
火工頭陀想也不想便道︰「那你還是殺了我罷!短短一天,無論如何也研制不出!」天書上前,不耐煩的問︰「那你要多久?」
「最遲,一個月。」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果子的地雷t口t!
最近卡文,我拿什麼來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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