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常歌笑了起來，眼楮里露出了譏諷之色，忍不住又開始說廢話了，「別傻了，沒有什麼完美的東西存在。金無足赤人無完人，既然太陽上也有黑點，人世間的事情就更不可能沒有缺陷。」
小肚子的媽媽眨動著忽閃忽閃的大眼楮看著常歌，忍不住重復了一遍︰「既然太陽上也有黑點，人世間的事情就更不可能沒有缺陷。你說的話好像總是很特別，你真是個特別的人。」
「這不是我說的……」常歌忍不住又模了模鼻子，解釋說，「這是一個俄國人說的，叫什麼什麼斯基。」
「什麼什麼死雞？」小肚子的媽媽笑了。
常歌也笑了起來︰「東斯拉夫民族就是死雞多，不是死雞就是懦夫，不是什麼夫就是什麼娜，不是什麼維奇就是什麼莎什麼婭什麼娃。」
小肚子的媽媽臉上的陰霾一掃而光，終于開懷大笑了起來︰「你講話實在是太有意思了，你再多說點，我喜歡听你說。」
常歌抽了一口煙想了想，就繼續說道︰「因為我們生活的世界是多元化多樣性的，這就決定了不可能會有十全十美的東西存在。也許你從某個角度去看它是完美的，但是換個角度再看可能又會發現很多缺陷，所以完美還是不完美並不取決于對方，而是取決于你自己，這完全是一種主觀的意識。同樣的道理，假如你換個角度去思考，你就該明白，所謂的完美，其實本身就是不完美的。」
小肚子的媽媽忍不住問︰「為什麼完美的東西本身就不完美？」
「所謂的完美就意味著它已經好到極限了，就不再具備再上升再發展再進步再優化的空間了，一樣東西如果不能夠再進一步完善，那你怎麼可能會認為它是完美的呢？」常歌努力的想把道理說的更清楚一點，不由的打著手勢比劃起來。
小肚子的媽媽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所以，你不應該對任何人任何事包括你自己有著任何完美的苛求，刻意的去追求完美，你就難免會錯過很多更值得擁有的東西。」常歌結束了自己的理論，沉默了一會兒，又覺得似乎把話講得過于沉悶了，眨了眨眼楮，突然話鋒一轉，「就好比有一種動物……」
小肚子的媽媽還在琢磨著常歌的話，就被常歌的乾坤大挪移忽然閃了一下，莫名其妙的看向常歌，常歌正慢條斯理的往下說︰「……它的爸爸媽媽分別是驢和馬……」
小肚子的媽媽不由的一怔，然後吃吃的笑了起來，使勁的拍打著常歌的胳膊說︰「我知道，是騾子。」
「對，就是騾子。」常歌卻一點兒都沒笑，一本正經的接著說了下去，「騾子像驢一樣吃苦耐勞，力氣大並且吃的少，又不像馬那樣嬌氣容易生病，同時又像馬一樣聰明善于奔跑，而且笀命又長，只不過……」
「只不過不能那個……」小肚子的媽媽抱著常歌的胳膊使勁的晃著，笑的臉色潮紅花枝亂顫。
常歌不由的有點兒心神蕩漾，臉也有點發紅了，但還是很認真的想解釋清楚︰「那個倒是能干，只不過不能生育而已，染色體的數目不對頭。」
小肚子的媽媽已經笑的快不行了，整個人都靠在了常歌的身上，眼淚都快笑出來了，常歌總算是把她逗的徹底開心了，才松了一口氣。
小肚子的媽媽笑了半天總算是笑夠了，忽然又長嘆了一口氣，說︰「你真是個有意思的人，說的話總是那麼深奧，而且還很幽默。你好像懂得很多事情，小肚子長大了要是能有你的一半就好了。」
「小肚子不是挺聰明的麼？小男孩總歸會調皮一點，調皮的孩子通常都會很聰明。」常歌忍不住開始蘀小肚子講好話。
「他聰明個屁。」小肚子的媽媽又嘆了一口氣，恨恨的說，「我和他爸爸都不是聰明的人，他肯定也聰明不到哪里去。上了幼兒園之後倒是慢慢的學會自覺寫作業了，加減運算也會做了，名字也會寫了，但是我就覺得這個孩子不夠聰明，等到再大一點兒了我就讓他去學奧數英語。我和他爸爸拼死拼活的掙錢就是想把他培養的有出息，現在不是都說不要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嗎，別的孩子都學我們不學，以後肯定要吃虧的。」
常歌不由的默默無語，過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說︰「別折斷了孩子的翅膀再讓他去飛。」
「不這樣怎麼行呢？現在不都是這樣嗎？」小肚子的媽媽無可奈何的說。
「話雖然是那樣說，但是你不應該讓小肚子將來過你想讓他過的生活。」常歌看著亭子外面已經偏西的太陽，眼楮里閃爍著沉重悲哀的光芒，「我上中專的那一年全國開始擴招，我們希望可以像美國那樣遍地都是大學生，目標是實現了，但是結果呢？就變成了現在的這個樣子。教育變成了加工，一批又一批的解題高手從商業化的流水線上被加工出來，使得我們不具備任何的創造力，我們只會解題，無論多難的題目到了我們的手里都能得出標準答案。大學生鋪天蓋地的被復制出來，每一年卻都會有幾十萬大學生失業，我們只會投機取巧只會山寨復制，只會剽竊只會拾人牙慧，這種教育有什麼意義？」
小肚子的媽媽忍不住反駁常歌說︰「如果上大學都沒有出路，那不上大學難道不是更沒有出路嗎？」
常歌嘆了一口氣，說︰「大學自然要上的，但是身為母親的你不應該扼殺了小肚子的興趣愛好和想象力，不要把他也復制成解題高手。無論是嚴厲管束還是放縱溺愛都是極端的錯誤方式，要麼就扼殺了他**思考探索未知的興趣和**自主的生存能力，要麼就會把他慣成肆意妄為無法無天的紈褲子弟。你不應該用成年人的思維和觀點去強迫他，正確的誘導和因材施教才是最好的方法。現在小肚子還小，還不懂得自己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不要給他太大的壓力，讓他有一個美好的童年才是最重要的。等到他長大一點了，慢慢的就會知道自己到底喜歡什麼了，你也能慢慢的了解他更擅長做哪方面的事情，到那時候再重點培養他的特長就好了。人生不能格式化不能重裝系統，過去了的事情就再也沒辦法改變了，將來會怎樣誰也說不準，所以不必太在意，留下一段美好的回憶才是最重要的。幼兒園和小學期間，就放手讓他好好的玩吧，等到他具備去飛翔的條件了，你再托他一把讓他自由翱翔就行了。」
小肚子的媽媽眨著眼楮看著常歌，說︰「你說的雖然有道理，但是我肯定不可能做到這一點。我也只是一個普通人，就生活在這樣的環境，周圍的人都是這樣子，我也就只好隨大流，不然我自己都不會安心。」
「是，我能理解。」常歌嘆著氣點了點頭，把煙頭碾滅了裝進口袋里。
話題又說的沉悶了，氣氛又沉默了下來，常歌琢磨著該再說些什麼的時候，還是小肚子的媽媽首先打破了沉默︰「你很特別……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反正我就感覺你和別人不太一樣……」
「我這里有問題。」常歌打斷了小肚子的媽媽，用手指頭點了點自己的腦袋，「這里面可能壞了幾個零件。小的時候，在我還沒有桌子高的時候，我在桌子下面跑來跑去，我爺爺就把 子放在桌子中間，一邊看著我一邊喝酒。我跑一會兒就踮起腳尖伸手去捏 子吃，爺爺就會喂我喝一口白酒，可能從那時候起腦子就已經被酒精燒壞了。」
「你是豬呀，哪有人說自己腦子有問題的？」小肚子的媽媽撅起嘴來，抬手在常歌的胳膊上打一下，又說，「我有時候感覺你很聰明，但有時候你又好像很傻的樣子，也不知道你是真傻還是在裝憨賣呆。」
常歌模了模鼻子，苦笑著說︰「正如我剛才說過的，任何人都會有虛偽的一面，我這個樣子也許就只是為了裝出來給別人看的。」
「那你到底是真的這樣還是裝的呢？」小肚子的媽媽注視著常歌的眼楮問。
常歌眨了眨眼楮，忽然神秘的笑了笑︰「你猜。」
「我才不猜呢。」小肚子的媽媽又撅起了嘴巴，又打了常歌一下，忽然說，「我才不管你是不是裝的，無論是真是假都無所謂，我……」
「你怎麼樣？」常歌忍不住問。
小肚子的媽媽臉忽然紅了，低下頭去輕聲的說︰「我……我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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