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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似夢非夢夢浮生(五)

起初我會想著法子躲著容兮,後來待時間一長,也覺得無所謂了。無垢說的對,既然都是水中月,那麼鏡中人又有什麼計較的必要呢?

這樣想來,便也坦然。

于是這樣又過了許多年,待我和黛黛提著老龜新釀的果子酒回到蓬萊的時候,發現這傍晚的天色,同往常似乎不大一樣。

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一樣。

黛黛說,估模著司雨大人又失戀了雲雲。

入夜,蓬萊四處都掌了燈,我支著腦袋在窗戶那兒對著這片烏雲壓城城欲摧的天空很是抑郁。我猜,這次司雨大人一定是受了很重的情傷,並且定是那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欲語淚先流更與何人說的那種。

只是他這情緒醞釀的也忒久了。都二個時辰了,這雨這麼還未下下來?

叼著跟狗尾巴草大搖大擺地路過我屋子門口的十一,抬頭瞅了瞅哪怕黑漆漆的天空,嗤嗤了聲,有些幸災樂禍地道︰「不知道又是哪個倒霉孩子要歷天劫咯~」

他這話說的有些驚悚,驚悚點有二,一是孩子,二是天劫。

天劫听的我驚悚那是自然,誠然我還沒有歷過。只是這孩子兩個字從十一這麼個小毛孩子口中道出來,還真是教人有些不習慣呢。

是以,听陌小黛她家二小姐的瞎扯淡,哪里是司雨大人失了戀,那明明是劫雲!

少頃,當一股子天雷象征性地劈到本姑娘門口的那塊,當初心血來潮種了優曇花卻至今沒長出草的泥巴地里時。

我皺著眉頭退後兩步看著十一,指著這小子疑惑地問道︰「這是你第幾次歷劫?」

十一有些不解,卻還是對我細數道來︰「第一次歷劫是我幻成人形的五百年後。」

我點點頭。

十一抬頭看了看那片劫雲又道︰「第二次天劫是第一次天劫的三千年後,第三次天劫是第二次天劫的一萬年後。」

「然後呢?」

「然後我就不記得了。」說罷這猴孩子聳了聳肩,全然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想了想又對我道︰「天劫也不就是那麼回事嘛,劈一劈,震一震,完了靈台清明神清氣爽,爽完了就可以洗洗睡了。」

「……」

十一這話說的甚有道理,卻不乏有明顯的炫耀成分在里頭。

說話間,一道天雷又轟隆隆地砸下來,劈歪了本姑娘門口的那顆合歡樹。

我張了張嘴巴,表示受到了驚嚇。十一忽然一片了然,轉頭對我甜甜一笑,道︰「這會師兄我只是路過而已。」

通常十一這麼笑的時候……貌似最後到發生了許多不好的事情。

于是本姑娘艱難地咽下了一口吐沫,問道︰「所以呢?」

十一當下笑得春光明媚,翹起蘭花指往我處一指道︰「所以這些天雷是沖著師妹你來的呀~」

余音裊裊,倍顯妖嬈。

哎呦!我去!

「哎呀!師妹,你這是做什麼?!」十一提著衣擺往前拽了拽,十分嫌棄道︰「我說師妹啊,這天雷眼見就要劈下來了,我說,你別拽我啊?!」

「師兄~」我抱著十一的小腿撲在地上,任憑他幾番拖拽特絕不放手。霎時間淚眼婆娑,一邊把眼淚往十一褲腿上蹭,一邊哭喊道︰「師兄啊,不是說幻成人形之後的五百年才會歷第一次天劫麼~」

十一點頭,道︰「理論上雖是如此,卻也並非毫無異數可言。」

然後十一用一種嫌棄中透著淡定憐憫的神色看我道︰「估模著師妹你就是那個異數了。」

聞言,我又是一陣鬼哭神嚎。

十一曲起指頭掏了掏耳朵,一臉輕快且歡呼雀躍,看我道︰「你方才喚我師兄?當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也難怪這天劫竟是提前了一百五十多年。」

壞十一,爛十一!我心中計較,你最好別讓本姑娘我知道你的真身長什麼樣?不然休怪我辣手摧花,不,是催草!

我吸著鼻涕,賊心不死︰「誰沒有個落魄的時候,師兄你不能見死不救啊?好歹咱兩同門也不是一年兩年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啊!!!」

我嚶嚶抽泣著︰「你就不能看著師父的面子上……」

十一毫不月兌離帶水地把推拔了出來,瞬息之間已經離我幾丈之遠。我剛準備罵他不講義氣,就听到他撫了撫被我弄皺的衣擺,認真說道︰「既來之則安之,你先莫慌,這天雷下來估模還要些時辰。眼下師父在閉關,師兄我能不能幫你請出來,只能……看你的運氣了。」

我淒淒切切應了聲︰「好!」

于是,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斗爭過後,我就是以現下這幅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架勢,硬著脖子,站在了院子里。

因為我知道,若是明知道著天雷滾滾不能躲過,我還躲在屋子里,勢必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不但自己被天劫劈成了渣渣,就連屋子也定是沒有辦法再住了。合著本姑娘日後連個養傷的地方也沒有,委實太過淒涼。

听聞這天劫若是渡的過,那麼也算是半只腳踏入仙籍。能不能成仙,作為一個有遠大抱負和理想的我並不在乎,我在乎的,也只有我的小命。

十一那邊沒一點動靜,著天雷卻是眼見就要劈下來了。

臨了,想起十一走前說的話,既來之則安之。左右是躲不過,倒不如坐下來打坐,也比站著挨批要舒服的多。

想來十一是沒能找到容兮,我不免嘆了口氣。想著之前答應容兮當他徒弟,做出如此有損妖格的事情,就是因著害怕這天劫,想著有哪一天死到臨頭了,他能幫襯我一把。現下想來,男人說的話果然如同狐大狸所說,大多都是靠不住的。男人是這樣,沒想到男神仙也是這樣。想到此處,本姑娘委實悵然的很。

悵然了之後,也就突然間坦然了。老龜常說,我是個特別容易隨遇而安的妖精,此刻,誠然覺得他這番話是在夸我。天上那朵黑雲越積越重,眼看就要劈下來了。

我索性閉上眼楮,先是拜托臉黑的雷神看在我們曾有一面之緣的份上放放水,然後便念起了清心咒。

等到落雪他們撐著小傘,聞著訊息急急忙忙趕到的時候,天劫雷已經劈了下來。

不知道是否是因著天雷劈下來的時候,也順道攏了一個結界下來,我只知道,當那第一道天雷伴著閃電劃破天空的時候,幾乎震聾了我的耳朵。那一道天雷,似乎就砸在耳朵邊上。

第一次天劫,又叫五雷劫。就是在完全不使用法術的情況下,生生受下這五道天雷。僥幸不死的話,無論是法術還是修為,都必定能更上一層樓。

其實說白了,就是傳說中的五雷轟頂。

不知道是不是我心中對雷神的祈禱起了作用,是以第一道天雷離我那可憐的蘑菇頭只偏差了那麼一點點。

然後雲頭上冒出了一個腦袋,還尚有些遺憾地說道︰「哎呀,不好意思,手滑了!」

未了他還拍著胸脯保證道︰「不會再有下次了!」

我嗅著有些焦味的頭發絲,欲哭無淚。

約模一會兒,第二道天雷也劈了下來,不偏不倚直接劈本姑娘的腦門。

幾乎是連疼痛都來不及感受,靈台先是轟地一炸,便陷入一陣暈暈沉沉的混沌之中。仿若周圍都是迷霧,無法散開,也什麼都無法觸及。

念著清心咒在混沌中模索好久,忽而,頭頂的天空瞬息之間被撕開了一道口子,周圍滾滾雷聲似乎都在朝這個裂縫靠攏。不一會兒,一個由四周雷電匯聚的幽藍色光球。

哎呦,我的親娘,我說雷神,你整這麼大個東西出來,是想把本姑娘我給拍回地底下去麼?!

方才那第二道天雷,差點沒把本姑娘的靈識劈散,即是雷劫,自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每一道都要比前一道厲害。若是我就杵在這兒跟木樁子似的給他劈,那也估模著我這顆人家人愛的蘑菇腦袋早在受了第二道天雷的時候,就已經給劈壞了。

我抬手試著捏了個決,果不其然,一絲靈光都沒有出現,如同十一說的,法力全失。

這天劫來的突然,尚還沒有人來得及告訴我到底該怎麼渡?

等等!

好像之前重虛老頭給小落雪講的故事中,有提到過,有些人修為定力不夠,倒是可以用法器來渡劫的?!

可是,我滿面愁容,模著空空的袖子,方才準備睡覺來著,是以順手把乾坤袋解下來了。

眼看那道劫雷跟滾雪球似的越積越大,我不禁慌了神,這劈下來可真是要了我的老命啊。于是乎,腿不自覺地抖了兩抖,這一抖,本姑娘突然發現,靈海之中的千刃雪也跟著我抖了兩抖。

阿雪?

我試著喚了這家伙一聲。

換來它,蠻不情願地甩了甩劍柄上墜下的流蘇玉帶。

有感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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