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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不侯

船隊原定在南臨東北的常希州靠岸,秦媛為了防止地方官的拖延,就讓謝懷靖在南臨邊境就上了岸,秦媛讓謝懷靖下船與一萬兵力匯合之後就帶著公文以及士兵直接前往南臨巡撫衙門。

而自己者讓船隊趕了一夜,提一天,在半夜的時候就到了常希境內。

秦媛連夜召見了常希官員,宣讀了聖旨,留了五百士兵和十萬兩白銀在此,命常希官員在三日內籌集一百萬石米糧運往德安,並留下參軍一名,下令但凡有延誤置辦糧草者,力斬。

而她自己也沒有在常希久留,連夜則帶著剩下的人直接前往民亂最為嚴重的德安。

其實秦媛也知道十萬兩白銀根本買不到一百萬石米糧,但常希本就是富庶之地,又是此次改林為田的大地,根據秦媛的推算從常希底下各縣直到整個省里的官員都在這里撈了不少好處,秦媛暫不和他們計較這個,只是要他們籌備米糧,也不過是權宜之計。

大寧米糧的市價是一兩白銀大約能購買普通大米二到三石,而官府購糧則只需市價的一半,十萬兩白銀最多能購買的米糧不到六十萬石,剩下的就要他們從自己的嘴巴里吐出來。

秦媛算過以常希的情況四十萬石這個數字剛剛好,再多就會生亂。

秦媛一路趕路,除了必要的休息,沿途也不查賬,也不過問改林為田之事,沿途的官員也是一蓋不見,讓南臨省上下的官員都弄不清楚這位欽差到底要做什麼。

在路上趕了兩日,還有半日的路程就會到德安境內,時至傍晚,秦媛就下令先在途徑的小鎮中吃飯休息之後再行趕路。

秦媛這一路看過來,南臨的情況的確比她想的要嚴重的多,除了東部的一帶富庶之地,這一路幾乎都有民亂,而這一路的林地改田地更是施行的亂七八糟,竟還有官兵放火燒林強制改地的事發生。

尤其是快到了德安境內的這一路上,竟有亂民想要劫她的隊伍中的糧草……

眼前的小鎮也是一派荒涼景象,路上沒有什麼行人,家家門窗緊閉,偶爾見到幾個躺在路邊也不知是死是活的人。

秦媛心中不得不想,眼前已是如此,德安境內又會是什麼樣子。

秦媛用了一碗白米和一碟腌菜之後,就帶著焌兒和幾個侍衛在小鎮中走了走,偶爾敲開百姓家的家門,里面出來的大多都是些婦孺老弱,見了秦媛身後官差打扮的士兵就嚇得不知如何是好,直就跪地討饒。

秦媛安撫細問之下才知道此地的壯丁大多都被當成反民被官府抓起來了,而剩下的一些沒有辦法也只好就出去造反了。

秦媛听了之後不禁憂心忡忡,就召集了整個鎮剩下的人聚集在小鎮的曬谷場上,數了數這一個小鎮剩下的人不到百口,而且盡都是些無以為生的老弱病殘。

秦媛下令給剩下的人每人發了一石米糧,又對鎮民說明白了她的身份,就問道︰「你們這個鎮的主事官員何在?」

「大老爺因為抗旨不願意改地,被上面抓去了,二老爺也跑了,現在就只有李師爺還在衙門里。」一個干瘦的白發老漢,用一口南方音的官話向秦媛回稟道。

秦媛便道︰「來人,去把那個師爺給我押到這兒來。」

「夫人,夫人,您可不能抓李師爺啊……」幾個鎮民听秦媛要押李師爺便就焦急的喊道。

秦媛身後的士兵馬上就呵斥道︰「大膽!什麼夫人?這是朝廷派下來的欽差大人!都叫大人!」

「是是是,大人,李師爺真的是好人,若沒有李師爺在,我們這些人早就餓死了,求大人開恩。」方才回話的老漢說著就跪到了秦媛面前。

而他身後的鎮民也就一一跪下,高喊著︰「求大人開恩。」

「各位鄉親莫急,本官不是要抓你們的師爺,本官只是有話要問他。大家快起來吧。」說著秦媛就讓士兵們將鎮民們一一扶起。

過了一會兒,幾個士兵就駕著一個人過來了,士兵們將那人在秦媛面前一丟,那人竟就在地上翻了個身,嘴中還喃喃著「酒……酒……」然後嘴巴吧唧吧唧的動了兩下,就躬著身子像只死蝦一般睡著了。

「喂,醒醒,醒醒。」幾個士兵用手中的刀鞘推了推地上看著像是醉成一灘爛泥似的人,可沒想到他翻了個身子,又呼呼的睡了。

那老漢看看秦媛,又看看臉色越來越差的官兵,彎著身子小心翼翼的走到那人身邊,一邊拍著那人的肩,一邊叫到︰「李師爺,李師爺,欽差大老爺來了,你可快醒醒啊……」

「什麼……大老爺,大老爺早……就死了!」那人一只手在空中亂揮著,打著舌頭囔囔道「這世上……早沒有……什麼大老爺了!都是大老鼠,大老鼠!」

「你這酒鬼,說什麼!」領頭的官兵見他這樣出言不遜,就對著身後的士兵道「去打桶冰水來,給他醒醒酒。」

秦媛見這人看著醉的胡言亂語的,但字卻個個吐得清晰,心里就有些底了,這里雖是南方,也已是二月末,但夜間依舊寒冷,秦媛見這個師爺一身書生打扮,也怕淋壞了人,就阻止了要去打水的士兵。

轉頭對身後的焌兒道︰「焌兒,去舀顆芸妹妹的醒酒丸出來,給他醒醒酒。」

焌兒見秦媛說話間比了個手勢,心里也就明白過來了,便問道︰「是要用延年益笀丸嗎」

「不用那個。」秦媛坐在竹編靠椅上,望著地上的人,用清晰可聞的聲音道「用催吐的那個,我看他醉的不清,延年益笀丸藥力不夠,給他吃一顆催吐丸,把腸子里的東西吐干淨了,也就該清醒了,就是人會稍微難過點。」

焌兒听了,就從腰間舀出一個藥瓶,那藥瓶子一打開,在場的人就聞到一股說不出的難聞的味道,不能說是惡臭,但只聞著就讓人覺得胃里翻江倒海的不舒服。

焌兒一手捏著鼻子,一手舀著一粒藥丸,就讓人撐開了那個李師爺的嘴。

眼看焌兒就要將藥丸送到了李師爺的嘴邊,那師爺忽然就自己跳了起來。

秦媛一笑,捏著鼻子道︰「焌兒,把藥收起來吧,我看師爺已經清醒了。」

然後就放眼去打量眼前的這個一上來就裝瘋賣傻的李師爺,秦媛見他束發而不冠,額前發絲凌亂,身上穿著的藍布書生服也已蹭了一身泥。但面容卻很是俊雅,只是眉目之間有些似正非正。

秦媛含笑的收回目光,吩咐道︰「來人,給李師爺看座。」又道「鄉親們領了米也都散了吧。」

隨從領命就給李師爺舀了把竹椅放在秦媛側面,又命人帶著鎮民們去領米糧。

「早知道欽差大人是這樣的美人,小人也不用裝醉裝的那麼辛苦了。」那個李師爺毫無自覺心的拍了拍身上的泥,大大方方的坐了下來。

秦媛透過暖黃的火光,看著那個李師爺臉上的表情,嘴角微微一勾道︰「不知足下尊姓大名。」

「不事王侯不種田,日高猶自抱酒眠。」那人收了收寬袖道「在下李不侯。」

「呵~」秦媛低眸一笑,翻身往身後的靠椅上依靠,半眯著眼道︰「在下秦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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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仰久仰。」李不候抬了抬衣袖,臉上似笑非笑道「在下久聞大名。」

「哦?」秦媛身子微微向前一側,望著李不侯道「不知李先生在何處听過我的名字?」

李不侯笑道︰「一代寵臣之後,先做了王妃,後又進了忠烈門第,今日又做了我大寧開國以來第一個女欽差,這樣的大名豈有不聞之理?」

「看來天下之事都在先生心中啊。」秦媛眼中掠過一絲凌厲,這個李不侯若不是個高人,那就必然是有人安排在這兒的。

別的事不說,單秦媛嫁入林家之事,雖不能說是秘密,但也絕不會在京外流傳,畢竟此事還是有關皇族的顏面的。

秦媛微微笑道︰「看來先生心中溝壑萬千,我還真是要好好討教討教了。」

「我看欽差大人此時還是趕快派人去德安府衙的好。」李不侯側著那張笑意綿綿的臉,傾身向秦媛靠近了幾分「听說明日一早,德安府衙就要處斬亂民呢。大人,您說,要是這白刀子一落下,大人這趟還能不能安撫好德安乃至南臨的亂民了呢?」

秦媛心中一凜,望著李不侯那雙單眼皮的細目看了片刻,才道︰「來人!」

馬上有官兵上前道︰「大人,有何吩咐?」

秦媛道︰「你與齊典史立刻帶五百兵馬,連夜到德安府衙,我沒有到之前,誰也不準斬殺亂民!」

「是!」那官兵領了命,就連夜動身去了。

「大人不一起去嗎?」李不侯道「在下可是听說就連省里臬司衙門的大人都在德安呢,一個典史過去,大人就不怕,他們攔不住嗎?」

「這不急。」秦媛道「現在我還是先和先生好好聊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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