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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遲拿君晏很沒有辦法。

君晏絲毫不通人情世故,但在君遲的認知里,人,即使人成了修士,也還是社會性動物,怎麼可能一直這樣不通人情。

他很怕自己以後不會再在君晏身邊,而君晏這個性格,又交不到朋友,出了事都每個人幫忙,那要怎麼辦。

在之前君遲還覺得反正君晏還小,慢慢教導就好,但現在他卻想,要是一直認為君晏還小,不予以教導,他就真正長大了,以後越發無法改變他的一些認知和性情。

君遲在樹下想了很長一陣,覺得自己真是要為君晏操碎了心,但君晏什麼都不明白,依然我行我素。

君遲從一邊的樓梯上走上了樹上的房子,君晏正盤腿坐在屋子里打坐,下面坐著的是君遲用結靈草編制的蒲團,因為君晏是火屬性修士,房間里火靈氣十分濃郁,讓人覺得暖融融,但君晏那面無表情的冷淡面孔,又實在是拒人千里地冷。

君遲在門口站了一陣,就坐到了君晏的對面去,並沒有打攪他修煉。

但君晏卻瞬間睜開了眼。

君遲坐在那里,神色溫柔,墨黑的眼,帶著溫潤的光彩,像是星辰,在君晏的心里閃著亙古不變的柔和的光芒。

在君晏的眼里,其實萬物並無美丑之分,因為這些並不能挑動他的心弦。

只有他的哥哥,因為能夠挑動他的心,故而才有了美丑,有了色彩。

此時面對著哥哥,他依然因為哥哥身上散發出的樂璃的氣息而生氣,但是對上他的眼,卻又有了平和的感覺。

兩人互相看了一陣,君遲像個無限憂慮的家長,長嘆了口氣,說道,「君晏,你得听我說

君晏點點頭,做出我是在听你說的姿態。

君遲跪起了身來,捧住君晏的臉,兩人距離非常近,君晏甚至以為君遲又要像小時候那樣親一下他的額頭。

其實這種親近的事情,君遲已經有好幾年沒有對他做過了。

君晏自覺自己長大了,也不好再要求哥哥這樣做。

他不要求,但是君遲主動這樣做了,那自然是十分好的。

君晏甚至在心里想,要是哥哥親他額頭一下安慰他,他就不再因為他收了樂璃所蛻之皮做的法衣而和他生氣。

所以此時,君晏不由得臉都紅了一些,很是期待,但是居然又生出了些害羞的情緒。

君遲發現他紅了臉,卻沒往心里去,而且也完全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他已經盯著君晏的眼楮說道,「君晏,你現在已經十四歲了。已經是大孩子了,或者說,你已經長大了,是不是

君晏目光里閃過一絲不豫,因為他知道他哥哥是準備說什麼了。

雖然不高興,但他還是點了一下頭。

君遲繼續說道,「你想過沒有,要是有一天,我們分開了,你要怎麼辦?」

君晏死性不改地說,「我們為什麼要分開

君遲繼續老生常談的話,「你怎麼敢肯定,我們就一直不會分開呢

君晏死腦筋地說,「我不要分開

君遲很無語,甚至擰了君晏的女敕臉一把,「好吧,我們說假設。假設我們分開了,你要怎麼辦

君晏想也沒想就說,「我就去找你

君遲要對他無語得要五體投地了,說道,「你又不是為了我而生,你為什麼非要找我

君晏看著他,不說話了,但那神色,顯然是深深地不滿和難過。

君遲其實很為自家孩子這麼依賴依戀自己而感動自豪,但是,這是不行的,孩子總有一天該自己走出去。

君遲放開君晏,做出最嚴肅認真的姿態來,道,「君晏,你這樣不行,知道嗎。不管我們以後是否分開,你都不該這樣依賴我。在除了我之外,你應該要有別的朋友,明白別人會怎麼想,和志同道合且適合做朋友的人做朋友。朋友多,總歸好辦事一些。你這樣對別的人毫不理睬的行為就不好,至少我很不喜歡你這樣。

就說樂璃一家,我們到了這神龍之淵來,受到了他們家多少照顧,但是你在他們家面前,有過一次態度好些嗎。不說他們家對我們的幫助,就說他們一家都是高階妖修,能力強悍,怎麼說來也是前輩,但是你對他們有過對前輩的尊重嗎。樂璃一家是妖修,又常年在神龍之淵里,故而不在乎人間界那些凡俗之禮,所以也不覺得你失禮,是以才不怪罪你。要是是修士,一位元嬰老祖或者化神期的仙君,這樣的大能,等閑難見,這些人誰不是傲氣十足,派頭十足,你遇到這種人,也擺出你那臭脾氣,把人得罪了,別人伸一只手指頭,也夠將你給捏死的

君晏被他說得臉陣紅陣黑,板著臉不回答。

君遲繼續道,「我知道你不喜歡听這些話,而我其實也不喜歡和你說這些。但我發現我不說,你就完全不理解,或者是你根本不在乎。好,即使你不在乎,但是,我在乎,我在乎,你知道嗎?」

君晏黑溜溜的眼楮看著他,眼楮里又閃著一層火熱的光,他依然沒有說話,君遲看自己把他說得生氣了,心里其實也不好受,但他必須說,「我想到要是我沒有在你身邊,你還是這樣一幅臭脾氣,得罪了人,你要怎麼辦。你因為這麼一點事吃虧,又要怎麼辦。其實,很多時候,你對人和氣些,並不就是低了你那身傲骨,因為你待人親切些,別人也會待你親切些。我希望我即使不在你身邊,但是你可以結交很多好友,沒有我的時候,有別人可以在你需要幫助的時候幫到你

君晏沉默了一陣後說,「我會變得很強

君遲在心里嘆了一聲,「我知道。我從來都覺得你是最天才的修士,以後會走到最高處去。但是,這與懂一些凡俗之禮並沒有沖突

君晏好半天才囁嚅道,「我……以後會注意些

君遲听到他這一句,感動得心里都酸了一下,而且做出了很幼稚的行為,他用自己的小手指勾住君晏的小手指,晃動了幾下,道,「這樣拉鉤,就說明我們約定好了,你剛才說的話,我們約定好了,不能反悔

君晏看了看自己的小手指,道,「是血誓嗎?但是沒有在體內形成契約

君遲好笑地說道,「不是血誓,但是是比血誓更加厲害的一種契約,因為是刻在心上的

君晏點了點頭。

君遲便將自己外面的那件法衣月兌了下來要給君晏穿上,說道,「這件法衣,我穿著根本沒什麼用,還是給你吧

這下君晏又生氣了,一把擋開了他的手,「哥哥,我不要樂璃的皮做的法衣

君遲不由道,「你剛才還說你會去注意一些凡俗之禮的

君晏皺眉說,「可我沒說我要這件法衣

君遲要被氣得吐血了,說道,「那是我擔心你以後遇到危險時不能自保,想將這件法衣給你,你為什麼不接受我的這個好意

君晏扭開臉道,「我不喜歡樂璃

君遲本要問你為什麼不喜歡樂璃,後來發現問了也沒用,于是只好想了另外一個方法,說道,「你真的不願意讓我放心些嗎。這件法衣,我想已經是屬于靈器一類了。樂璃父母作為謝禮送給了我,我巴巴地要給你,你懂我的心思嗎

君晏被他提醒,不得不去想那個心思。

然後就突然轉過了彎來,覺得君遲是根本不在意樂璃的,所以樂璃所蛻之皮做的法衣,也能輕易送給他,說明君遲對自己要看重得多。

君晏雖然很高興自己明白的這個道理,但還是板著一張臉,讓君遲覺得,他接受這件法衣,完全是被逼無奈還是看在君遲的面子上才接受的,淡淡說道,「嗯,那給我吧

君遲簡直想再擰他的臉幾把,將法衣給他穿上了。

那法衣穿在君遲身上的時候,衣裳是淺灰色接近無色的,但穿到君晏的身上,衣裳自己變成了火紅色。

君遲並不覺得這麼一件高級法衣可以變色奇怪,只是奇怪另一件事,「君晏,你這臭屁性格,除了我能忍,真不知道誰能忍。明明是這麼冷淡的性格,為什麼卻是這樣火熱的靈力

君晏沒有回答,而是說道,「哥哥,我要修煉了

君遲點點頭,就起身來出了房間。

君遲為自己的教育成功而松了口氣。

只是,剛從樹上下來,就發現小灰和樂斑因為一塊肉在打架,你追我趕,樂斑的火差點燒到了他們住的房子處的樹,君遲就只想嘆氣了,過去把小灰和樂斑都狠狠教訓了一頓,心想他天生是保姆命怎麼著的。

又過了幾日,本來以為是很平靜的日子,卻又突然起了變故。

這幾天,君遲都在化成朱雀之身修煉。

元宵要從六階突破到七階,一直在閉關。

對于元宵這種妖獸來說,從六階突破到七階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妖獸七階,相當于是人類修士的金丹中後期,這時候,大多數妖獸便可以化形為人進行修煉了。

妖獸依靠本能修煉,前期要比人類快很多,但是,到化形這里便是一個坎了。

到這里之後,妖獸的修煉便會慢很多,很多妖獸,都是到此為止,不能化形為人。

而且,妖獸要化形為人,要經過雷劫,經過了雷劫的妖獸,成功化形,然後成為法體雙/修的妖修,力量就會更為強悍。

只是,絕大一部分妖獸無法通過雷劫,會直接死在雷劫里。

這也是妖獸中,一到六階的妖獸很多,到第七階便少了的原因。

不過,為什麼樂璃在第八階的時候還是半蛇半人,這個君遲就不清楚了,只能說他很特別。

當然,也有別的很特別的妖獸,有些到第九階都不化形的,也有在第二三階就得到機緣化形的。

元宵進入了神龍之淵來,要化形,有神龍之淵本身的法則保護,他便不必經歷雷劫,只是,要突破第六階成就第七階,也並不容易。

是以,他的閉關,沒有任何人去打攪,也許他要閉關幾年,十幾年,也是有可能的。

而司馬淮,他一直在修煉,卻沒有閉關,有時候也會出現和君遲交流一番。

因為君晏太沉默冷淡了,幾人在一起也有幾年時間,他卻沒有和君晏多說幾句話,到如今,兩人說的話都還不到十句。

在龍骨山方向出現大規模靈氣波動,而且幾道雷電沖天而起時,君遲正在和司馬淮討論修煉心得。

君遲化成了朱雀之形,朝靈氣波動的方向看了過去,他的神識還無法達到龍骨山,但是那一方戰斗氣息太強,即使神識無法探到,他也知道那邊是出事了。

他看了司馬淮一眼,便說道,「我前去看看

司馬淮就說,「我和你一起去

小灰和樂斑在玩自己的,此時也朝靈氣波動的方向看了過去,君遲對他們道,「你們不要鬧出事來,我去去就回

兩只到底太小,思維很懵懂,點頭算是答應了。

君遲要和司馬淮離開時,在屋子里修煉的君晏也出來了,「哥哥,我也一起過去

君遲又看了看那靈氣波動和已經出現大規模打斗跡象的方向,心里有不好的預感,他對君晏道,「你修為太低,就不要過去了

君晏卻道,「我只是過去看看

君遲無法拒絕,只好道,「到時候你離遠些,要是有問題,就趕緊離開

看君晏答應了,他才沖天而起,朝那邊飛了過去。

而他這次沒有載著君晏和司馬淮,兩人都是自己御著飛劍跟在他的身後。

飛出了東境山範圍,就距離那打斗之地越來越近了。

在龍骨山附近,神識很難探測過去,但此時只是依靠視線,便能遠遠看到那個範圍內出現的激烈的打斗跡象。

君遲飛得很快,不久之後就到了那打斗之地。

樂修,和華和樂璃都在此地。

樂修和和華都是化成了原形在戰斗,只有樂璃是人形。

而樂璃剛化形不久,修為不穩定,正是該閉關的時候,沒想到還要守山。

而且敵方很是強悍,即使樂修和和華都是八階妖修,樂璃更是到了九階,也完全沒有佔上風。

敵方乃是八人,其中七人組成了一個陣勢,五守兩攻,那五守修為不弱,據君遲判斷,修為都比他高,大約該是金丹後期或者元嬰初期,而那兩攻,比那五守修為更高,兩攻中其中一人,還正是上一次從君遲和樂璃手下逃走的那個修士。

這七人死死拖住了樂修和和華。

而那另外一人修為更是強悍,他正在單獨對戰樂璃。

很顯然,樂璃還不是對方對手。

樂璃都有所不敵的修士,估計是化神期或者境界更高的大能了。

君遲在那一瞬間,甚至有些遲疑自己是不是應該上前,在這些大能的戰斗中,他上前恐怕幫不上什麼忙。

樂修和和華,雖然死死被那七個修士所拖住了,但他們總歸沒有被壓制得太厲害,並沒有怎麼受傷,但樂璃那里就不然。

那個修士一身血紅衣衫,整個人都像是被籠罩在一層血光里,他和樂璃的對戰,招招都是殺招,樂璃已經受傷,只是在不斷拖住他。

君遲馬上就發現了樂璃拖住他的原因,因為從遠遠的地方,已經傳過來了一個氣息。

君遲覺得這個氣息有點熟悉,除了熟悉之外,還有一個特點,這是一只蛟的氣息,而且足夠強大。

君遲馬上意識到,這是前來給樂修一家幫忙的同族。

那些修士大約也是明白會有蛟前來,故而想要速戰速決,不在乎自身地出招。

而那和樂修戰在一起的修士,比君遲更早地發現了那前來的蛟的氣息。

只見他籠在那層血光里,將手一伸,從他身體里就分出了九個像是無色透明又在身體表面浮動著紅光的人影。

這九個人影將樂璃包圍了起來,而他自己則飛快地朝龍骨山而去。

樂璃明白他的打算,一聲巨吼,然後突然化成了原形,朝向他撲過去的九個人影咬去,但那九個人影很是難纏,樂璃想要速戰速決去追那修士,一時也是不得。

君遲見到,就飛了過去,用了朱雀火球術朝那人影攻去。

有了君遲的加入,那九個人影很快就被樂璃攻破,然後他就朝那往龍骨山而去的修士飛去,君遲也跟著飛了過去。

君晏本來和司馬淮在遠處,但是看到那個修士往龍骨山去之後,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那邊有個聲音在朝他呼喚一般,不顧司馬淮的勸阻,也朝龍骨山飛了過去。

那籠罩在血光中的修士,身上有著對抗龍骨山神龍氣息威壓的龍骨牌,龍骨牌乃是用龍骨和別的材料,以及修士自身的精血煉成,一旦煉成,只能供提供精血的修士所用,是一種耗費麻煩,但是使用價值很有限制的物品。

有著龍骨牌,那修士很快就到了龍骨山的結界外面。

他身材高瘦,長相清俊,但臉上是不正常的青白,眉心還有一個血滴狀的刻印,充滿著詭異之感。

他應當知道不能硬闖龍骨山結界,不然會被結界襲擊而亡,故而接近了結界,他就停了下來,從儲物戒里取出了一枚令牌狀的物品,又將元神打入,然後就發動了那令牌,那令牌被祭出,迎風便漲,成了有十幾丈高十幾丈寬的一面盾牌,盾牌往結界而去,結界並沒有將那盾牌反射而出,而是讓那盾牌嵌在了那結界之上。

那修士一直在維持著那盾牌的作用,想來那盾牌消耗巨大,只見他的臉上已經起了一層汗,但他毫無所覺,所有心思都在那盾牌之上。

那盾牌在結界上又慢慢起了變化,上面不斷浮過玄奧的花紋和文字,本來為漆黑之色,慢慢地泛出了白色的光,那光在盾牌上流動,流動出了一個雙開大門的形狀,那大門形成,修士臉上便流露出了一絲欣喜。

他又繼續操縱那門慢慢打開,那門露出了一點縫,就從門里面吹出了巨大的風,刮得那修士似乎都要站立不穩。

他全力頂住了,用真元不斷催動那門繼續打開。

當那門又開了一些之時,後面樂璃和君遲已經趕了過來,他不敢耽擱,便趕緊頂著那巨大的風進了那門。

那門暫時並沒有關上,從遠處看,那門並不大,飛到近處,才發現那門很是雄偉。

似乎是直接立在半空,但是仔細觀察,那門是嵌在了一層流動了無數禁制的結界之上的。

樂璃已經化成了人形,跟著進了那門,君遲則將身形變得很小,從那門飛了進去。

他飛進去後,那門才開始緩慢地要關上,正在這時,君晏已經飛近了,他和另外進去的三人全然不同,那大風是要將另外三人往外吹,他卻是感受到那門里有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將他不斷往里面拉。

是以,在那門將要被關上時,他直接被一股大力給飛快地吸了進去,他剛進去,身後大門就關上了。

他御著飛劍,因那股大力而站立不穩,從飛劍上摔了下去。

君遲哪里想得到君晏也來了,感受到君晏的氣息,他往後一看,只見果真是他,差點沒有氣得七竅生煙,他飛過去將君晏接到了自己的背上,才朝他發火道,「你怎麼到這里來了?」

君晏在君遲的背上站穩,這才回答,「是這風把我吸了進來

結界之中並沒有風,只有死一般的寂靜,而且也不像外面看到的那般四處散發出熠熠白光,而是充斥一股沉重的悲傷,遠處都處在一片漆黑之中,只有近處才有一點光芒。

那修士已經不知道往哪里去了,後面的那扇大門還嵌在虛空結界之上,不過卻不再發光,而是顏色變得黯淡,最後成了黑色,恢復了一面盾牌的形狀,而沒有了門的形態。

樂璃站在那里,正在四處打量,他雖然自出生就守在這龍骨山外面,但這估計也是他幾千年來第一次進結界來。

而這里其實沒什麼好打量的,里面神識不能穿透,遠處在黑暗中,近處雖有光芒,卻也只是一片虛無,並無什麼東西。

君晏的回答讓君遲不滿,他以為君晏在撒謊,不過既然君晏已經進來了,君遲現在也沒有辦法讓他出去,只好算了,只是說道,「你修為太低,一直在我背上好了,遇到事情,就要趕緊避開,不要出事

君晏沉默沒應,君遲就當他是記住了,沒有再提,到樂璃的身邊去,說道,「前輩,我們現在怎麼辦?」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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