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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飄紅葉外篇之易水鋒寒 第九十一章 殺舅

「臥倒!」听到遠方的指令,正在與獸倭族廝殺的南征軍將士,毫不猶豫地放棄格斗,拋開兵器,猛然趴在地上。

獸倭族人見狀全部呆了一下,他們雖然腦子不太好使,但也不至于認為敵軍面對自己的攻擊趴地等死是正常的。

就在這一岔神的工夫,獸倭族人便發現了異狀,一群銀光閃閃的怪物彈跳著朝自己沖了過來,以朵兒狄為首的突擊隊已經被淹沒在銀潮之中,不見了蹤影。

「放箭!」獸倭族人驚駭之下,顧不得殺戮面前的敵人,一面後退,一面手忙腳亂的換取弓箭。

銀色怪物對于獸倭族的弓箭不躲不閃,飛矢落在他們身上,發出錚錚聲響,連一道劃痕都沒能留下。

就在獸倭族不可思議的眼神中,銀色怪物飛速逼近,直接撲上身來,立時血花飛濺、慘叫四起。

又驚又怒的獸倭族人被逼退了三米之後,暴怒的情緒壓過了恐懼,紛紛怒吼著發起沖鋒,用血肉之軀悍然撞向對面的銀色怪物。

但是獸倭族人身體再怎麼強悍,在通體渾成的金屬機械面前仍然顯得脆弱不堪。只見銀色怪物四臂急速揮舞,鉤爪刀劍一起施展,不等獸倭族人近身,便把他們開膛破肚。

長嘯聲中,朵兒狄擊飛十多只銀蝗,硬生生從銀蝗堆里殺將出來,朝著本部大軍飛奔過去︰「巨熊營斷後!用重兵器壓制這些怪物!其余將士全部撤退!」

得到命令,二十余名手持錘斧的長毛壯漢沖上前去,奮不顧身地砸擊著靠近自己的銀蝗,而其余的獸倭族人,轉身就跑。

獸倭族巨熊營的壯士力大無窮,往往一擊就能把銀蝗打得飛出十多丈,但是銀蝗勝在數量眾多,而且不怕擊打,被打退之後,翻身起來就再次撲上,刀光劍影,如潮水般涌至,片刻之間,巨熊營壯士手臂、胸前便已經滿是傷痕,道道深及骨骼內髒,全憑一口戾氣著自己奮勇拼殺,眼見就要抵擋不住。

朵兒狄飛身掠到巨熊營壯士身旁,揮舞七星刀槊一連蕩開六只銀蝗,目光瞥處,不但巨熊營壯士全部已是強弩之末,適才隨同自己突擊的三十余名高手也無一人沖出重圍,自然是凶多吉少,背後倉惶撤退的族人跑開還不到一里路,心中悲憤交加︰「易鋒寒竟然擁有如此凶器,難道天要亡我青倭一族?!」怒吼一聲,翻身一躍,朝著獸倭主力方向奔跑,心中轉念道︰「對不起了,各位兄弟!這種怪物我們無法抵御,我必須先去告知族主,提醒他小心提防!」

巨熊營壯士見狀,立即領會了朵兒狄的意圖,不約而同地狂吼道︰「殺!」暴戾的殺氣充斥胸中,雙眼血紅地舉起兵器,也不防護自身,猛然朝著目光鎖定的目標砸去。

轟轟連聲,巨響宛如連珠雷鳴般響起。二十余只銀蝗竟然被巨熊營壯士的怪力砸為一堆變形的爛鐵,不過那得手的二十余名巨熊營壯士也未討了好去,在擊扁銀蝗的同時,身貫無數利刃,立斃當場。

殲滅掉巨熊營壯士的銀蝗並沒有朝著朵兒狄的去路追去,而是停在當地,一副不知所措的神情。

郅里奇指揮部下先用蝗母將銀蝗收取,然後命人將毀壞的銀蝗送回寒萃森林修理。

此時後夷降卒已經盡數入城,石成跑來和郅里奇打了個招呼,便率領部下回城復命去了,而郅里奇則依然守著城門口斷後。

當易鋒寒帶著易達、陳飄雲抵達鞏陽城外的時候,戰局已經明朗。

得到朵兒狄示警的獸倭族放棄了全殲易可所部的計劃,開始整軍待發,只等御風怒顏回來便進行撤退。任憑他們做了最壞的打算,也沒有想到那個在他們心目中猶如戰神一般存在的勇者,再也無法歸來。

壓力驟減的易可所部逐漸站穩了腳跟,縮小陣型之後,穩扎穩打,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堅守著自己的陣線。精神不再繃緊的易可終于可以踹口氣來,然而隨之而來的,不是輕松和喜悅,而是無盡的痛苦和悲傷,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跟隨自己南征北討的親信將領竟然全部陣亡、五千精騎所剩無幾、渡江南下的三十萬大軍傷亡盡半,這其中任何一樣都讓他難以承受,偏偏鐵一般的事實擺在面前,不斷割裂著他的神經,悔恨交加的易可此時心中滿是沖出去與敵協亡的沖動。

相較而言,飽受攻城之苦的鞏陽城反而士氣最旺,無論是剛剛接手的數十萬俘虜,還是城下大展神威的蝗母,都讓鞏陽城的將士充滿了必勝的信念。

易鋒寒勒馬城下,高呼道︰「易豪將軍!」

易豪撲到城牆上,高聲回應︰「大將軍!成功了?」

易鋒寒重重地點了點頭︰「御風怒顏已經死了!」

「南征軍萬歲!」「太好了!」「大將軍威武!」城樓上一片沸騰,雖然大家都不明白其中經過,不過神勇無敵的御風怒顏竟然被易鋒寒殺了,這個結果足以吞沒一切理智,幾乎所有的南征軍將士都在幻想易鋒寒刀劈御風怒顏的英姿,口中不停請命︰「大將軍!下令吧!讓我們沖出去殺光獸倭族人!」

正在接受收編的後夷降卒心中暗呼僥幸,深深慶幸自己沒有押錯陣營,易鋒寒啊,果然不愧是救國大英雄易昌千戶的兒子,跟著他準沒錯!接著,降敵的羞辱感和祖國強盛的自豪感同時涌上心頭,心地稍微軟弱的人立時忍不住落下淚來,氣氛感染之下,後夷降卒之中頓時響起一片嚎啕之聲,倒把負責收編降卒的南征軍將士嚇了一跳,總算他們一邊哭一邊悔過,才沒有引起南征軍的過激反應。

易鋒寒望著城上群情激昂的將士,臉上浮現出笑意︰「好!我們這就去滅了那些侵犯我後夷疆土的畜生!易豪將軍!」

易豪肅容道︰「在!」

「令你率軍一萬,用蝗母開道,隨我速速前往救助易可將軍!」

「是!」易豪領命後立即下城,調集軍隊。

易鋒寒轉頭對著易達、陳飄雲︰「易達將軍,你進城之後,代替易豪將軍收編降卒。陳將軍,你去協助石將軍鎮守鞏陽城。」

易達、陳飄雲雙雙領命,趁著城門剛開、南征軍尚未出城的當兒,策馬飛奔進去。

***

飛鷹闐影毫不理會易可所部的抵抗,焦急地望了望北方︰「族主怎麼還不回來?」

朵兒狄也生出不好的預感︰「要不我們先撤,留下記號告知族主?」

闐影跺腳道︰「你以為我不想?可是如果不等族主回來,我們不等敵軍現身就撤退,肯定會被他認為我們怯戰,那怎麼辦才好?」

朵兒狄回想起御風怒顏的暴戾,不禁打了個冷戰︰「是我莽撞了。」

闐影道︰「話說回來,你把那些怪東西形容得那麼恐怖,對方怎麼也不趁勝追擊?到現在也沒有看見後夷援軍的影子!」

朵兒狄道︰「是啊,真是奇怪。」突然一拍腦門︰「對了,我趕過去的時候他們正押著那些叛徒進城呢!你忘了?我們可有不少細作混在里面。」

闐影不懷好意地笑道︰「原來如此,呵呵!讓他們接收吧!哼,這些牆頭草,誰強就投靠誰,讓易鋒寒的手下殺光他們也好!免得我看見他們就生氣!真不知道盟主怎麼想的?按照以前的習俗,逮住了直接殺光多好?偏偏盟主說什麼要眼光放長遠點,留下他們好處更多,現在好了,一天到晚都要防備他們叛亂,目光離開一會兒,他們就不安分,這仗還怎麼打?」

朵兒狄嘆氣道︰「這也不能怪盟主,盟主是想我們青倭走出荒涼貧苦的地域,掌控整個渭州富饒的土地。沒有這些軟骨頭,我們連軍糧都沒有人種,我們的族人實在是太少了!」

闐影憤憤地道︰「人少?還不是因為我們所處的聚居地不好,根本沒有足夠的糧食!沒有吃的,人多了怎麼養活?」

朵兒狄道︰「所以我們必須打出來,光靠搶掠無法讓我們的族人擺月兌貧苦和饑餓!盟主深謀遠慮,想的是我們青倭千秋萬代的幸福!控制後夷人,用他們當炮灰和農奴,才是我們一統渭州的保障。」

闐影撇嘴道︰「幸福?天天提心吊膽的幸福?照我說,就該殺光隴川人,然後佔據隴川慢慢發展,只有我們青倭族人,才是信得過的勇士!」

朵兒狄還要反駁,忽然神色一變︰「敵人來了!」

闐影心頭一凜︰「這麼快就殺光了?」話雖如此,身體卻彈跳起來︰「備戰!」

早已準備就緒的獸倭族親兵立即行動起來,面朝鞏陽城方向,手持重兵器和盾牌,蓄勢待發。

易豪遠遠望見這個情景,呵呵一笑︰「郅將軍,看來他們真以為什麼東西都能敲扁我們的銀蝗啊?」

郅里奇微笑道︰「那就讓他們見識一下銀蝗真正的威力。」說罷聲音一提︰「啟動!」

突突突突,無數銀蝗從蝗母之中噴射而出,落在獸倭族對面大約百米的地方。

看見那些舞刀弄劍的銀色怪物,闐影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先下手為強︰「沖啊!」身形閃動,率先沖向銀蝗群,人還未至,手中飛鷹神針已經練成一條銀線射出。隨著他的命令,獸倭精兵狂吼一聲,揚起武器盾牌,奔馳而出。

銀蝗似乎感應到了獸倭族人的殺氣,毫不猶豫地跳躍前進,迎了上去。

朵兒狄唯恐闐影有失,飛身來到身邊︰「小心,飛針恐怕沒有用。」

錚錚一陣脆響,飛針及體,盡數反彈,銀蝗毫無感覺地涌了上來。

就在雙方還有十步距離的時候,銀蝗突然全體止步,頭一埋,將滿是小孔的背部對著獸倭精兵。

朵兒狄感覺到不妙︰「小心暗器!」

但是他的提醒不僅慢了一步,而且就算及時,也起不了作用,無數股腥臭撲鼻的黑水箭一般射了過來,落在上,頓時皮開肉綻,落在武器上,立時金鐵消融,落在盾牌上,馬上順著邊沿流向手臂。

「毒水啊!」一陣陣慘叫聲中,幸存下來的獸倭族人紛紛扔掉沾染毒液的兵器和盾牌,腳下是一具具腐爛的尸體。

朵兒狄急怒交加,險些吐出血來︰「撤退!」

就在這混亂之中,銀蝗已經沖入散亂的獸倭族人之中,展開了肆無忌憚的殺戮。失去了武器和斗志的獸倭族人,就像稻草一樣在屠刀下倒下。

闐影的飛針對于渾身是鐵的銀蝗毫無作用,無奈之下,暴喝一聲︰「朵兒狄!帶族人撤退!我攔住他們的首領!」說罷縱身撲向易豪,一抖手,五支飛針呈梅花形射向易豪。

易豪不屑地道︰「就憑你就想攔我?換做御風怒顏還差不多!」刀隨聲至,青光閃處,針影全無,接著策馬沖殺到闐影身旁,大喝一聲,刀氣驟然大盛,將闐影全身籠罩在內。

朵兒狄瞥了一眼陷入苦戰的闐影,猛一咬牙,揮舞七星刀槊攔下一片銀蝗,高聲叫道︰「所有獸倭族人听著!快撤!」

听到他的喊聲,還在圍困易可所部的獸倭族人也開始進行撤退。

易可見狀,眼中厲芒一閃,彎弓一連射殺三名獸倭族士兵︰「凡我易可的弟兄們听著,全力反擊!不要放過一個青倭!」

「是!」一直被獸倭壓制的後夷官軍久積的怒火終于找到了發泄的地方,本就佔據了人數優勢的他們,一旦銳氣勃發,就是圍困他們的青倭全力迎戰也難以抵擋,何況現在他們正在力圖逃跑、無心戀戰,此消彼長之下,攻守頓時易勢。

易可望著前方勇往直前的部下,露出一絲苦笑,雖然損失重大,這場仗總算是贏了,突然眼楮一亮︰「十二弟!」

易鋒寒帶著沈采菱、沈羿兩姐弟悠然而至,信心滿滿的樣子,顯示著身後的戰場已經不值得他任何掛牽。

易可迎上前去,抱著易鋒寒︰「幸虧你趕來了!再晚片刻,你就只有替九哥我收尸了!」

易鋒寒淡淡地道︰「現在收,也不晚。」

易可身體一僵,松開雙臂,盯著易鋒寒︰「你說什麼?」

易鋒寒遞過一張紙條︰「太子給我的。」

易可接過一看,臉色忽青忽白,最後冷笑道︰「太子對你真是照顧。」

易鋒寒道︰「其實里面說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易可訝異地道︰「哦?什麼時候?」

易鋒寒平靜地道︰「那天找你喝酒之前。」

易可自嘲般笑道︰「好你的,了不起,我還以為我做得天衣無縫呢,原來你那麼快就查出來了。」合起雙手,暗運真氣一揉一放,手中紙張立時化作漫天蝴蝶︰「太子告訴你,也告訴我,看來是下了決心要徹底剿滅我的勢力了。」

易鋒寒道︰「我剛才看到林健他們的尸體了。」

易可哈哈狂笑道︰「怪不得太子要我帶齊嫡系部隊渡江,呵呵,好手段!」哇的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好狠毒!」

易鋒寒毫無同情之意︰「九哥也不差。」

「不錯,不錯。」易可喃喃地道,眼光落在沈家姐弟身上︰「我正在奇怪,兵危戰險,你怎麼會帶著他們兩個前來。嘿嘿,是要他們親手替父報仇啊!」

易鋒寒道︰「如果可以辦到,我盡量。」

易可眼中露出一絲決絕,嘶聲道︰「我易可為國征戰一生,希望你看在你我兄弟一場,不要讓我身負污名而死!」

易鋒寒盯著易可的雙眼,露出一絲感情,柔聲道︰「九哥勇抗青倭、為國捐軀,我們全家都會以你為榮。」

易可干笑兩聲「好!好!」說罷用手拉開衣襟,露出胸膛,對著沈羿︰「小子!來吧!給舅舅一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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