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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飄紅葉外篇之易水鋒寒 第六十五章 賞燈之役

發動攻擊的只有邪牙犬的部隊,人數不足一千,因此等到易鋒寒等人率領大軍趕到,不等交鋒,青倭軍立即轉身就跑。

易鋒寒等人既不追擊,也不退兵,徑自進行著不歸谷的防御布置,靜觀其變。

果然不到一個時辰,邪牙犬便聯同猿萬松所部重新殺至,軍容之盛,勝前十倍,到了不歸谷口,並不強攻,一味叫囂辱罵,企圖激易鋒寒出谷一戰。

易鋒寒絲毫不加理會,按兵不動。

邪牙犬無奈之下,只得在不歸谷外安營扎寨,每日派遣十余名大嗓門的壯漢到谷口謾罵侮辱易鋒寒,語言極盡污穢惡毒之能事。

許多南征軍的底層將領不堪忍受,紛紛前往易鋒寒處請命出戰。

易鋒寒卻微笑不語,叫他們安守崗位,不許輕舉妄動。

兩軍相持,一兵不交,就這樣過來六天。

易猛終于按捺不住,跑到易鋒寒面前請戰︰「大將軍,不歸谷外敵軍不過八千,我們大軍何止五萬,豈有困于一隅,任由鼠輩橫行、辱沒先人的道理?末將願領親兵兩千,攻敵中軍,大將軍再遣兩路人馬左右包抄,必可陣前破敵!一壯我南征軍軍威!」

斜躺在中軍帳內的易鋒寒懶洋洋地瞥了易猛一眼,慢悠悠地道︰「三哥稍安勿躁,不歸谷曾經青倭兩大族主親自攻打,最終亦能安然無恙,青倭沒有充分準備,是不會貿然沖進不歸谷的。我們現在出兵谷外,則是舍地利而徒逞匹夫之勇。他們喜歡罵,就繼續罵好了,罵人都可以打勝仗的話,我第一個跑出去罵人。好了,回去睡覺吧。」

易猛怒道︰「日上三竿了!睡什麼覺?!」

易鋒寒哦了一聲︰「天亮了麼?」

易猛氣得一甩袖子,也不告辭,怫然而去,出了大帳,正遇見易豪︰「七弟!」

易豪笑道︰「三哥來中軍大帳干什麼?」

易猛哼道︰「我不能來麼?那你來干什麼?」

易豪道︰「我是來匯報軍情的,青倭兵力正在逐漸增加,看來不久之後就會動手了。」

易猛忿然作色道︰「說了有屁用!十二弟膽小怯戰,連我出兵迎戰他都不肯!我們坐在家里等死好了!」

易豪肅容道︰「三目族性情狡詐,又擅幻術,我們貿然出兵很容易中他們的計。短短六天,他們的軍營里面就增加了一倍的兵馬,還有敵人源源不斷的從附近的山林中走出,可見邪牙犬、猿萬松二人早就在附近埋有伏兵,不斷挑戰的目的,是想通過谷外交戰,避免大量傷亡,然後佯敗引誘我軍深入敵區,接著截斷我們後路,圍擊我們。」

易猛冷笑道︰「這些野人也懂兵法?」

易豪沒有好氣地道︰「難道我們後夷軍隊就是被一群只知道拿刀亂砍的野人打敗的?」說著拍了拍易猛的肩膀︰「三哥,形勢嚴峻啊,太子要我們收復隴川,另一個意思就是拿不下隴川,我們易家就沒有存在價值了。我們現在人雖然不少,但是能夠打硬仗的將士不多,加上糧草匱乏、軍備不足,要趕走佔據了整個隴川、兵精糧足的青倭,談何容易?如果我們兄弟間還不齊心協力,別說保住易家的爵位,我們這里的每個人都別想活著回到故土。好了,我先去見十二弟。」

易猛嗤道︰「見他?還是等過了正午他睡醒再說吧。」

易豪聞言一愣︰「十二弟還在睡覺?」

易猛嘟囔道︰「那倒沒有,不過靠在椅子上,懶洋洋的,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

易豪眉頭一皺,正要說話,便听到易嘗的聲音響起︰「三哥、七弟,準備夜戰。」

易豪心頭頓時了然,微帶不滿地道︰「十二弟為什麼不通知我們?」

易嘗徐步走來︰「現在還不知道青倭是否會夜襲,十二弟怎麼可能事先說明?我也是根據手下的分析,結合三哥的說法,才有此推測。但是一向勤勉的十二弟突然貪睡,無疑就是暗示我們白天需要養精蓄銳、晚上可能有激戰,我們必須做好迎接夜襲的準備。」說罷仰首望天︰「今天雲層很厚,估計晚上沒有星月之光。」

易豪點頭道︰「知道了,我匯報完畢之後就去預作安排。」說罷快步走向中軍大帳。

易嘗則轉向易猛,輕聲說道︰「三哥,即便我們在爭奪千戶爵位的戰場上輸了,也只是輸給了自家兄弟,如果此番征伐青倭我們不能建功立業,異日朝廷方面也好、家族之內也好,都沒有你我說話的地方。你好自為之!」

***

豈料一連過了兩個日夜,青倭仍然毫無動靜,只是自顧自地辱罵易鋒寒和南征軍,到了第八天,那些罵手似乎也知道罵了沒有用,都顯得厭煩起來,有一句沒一句地罵著,罵聲時斷時續。

易猛見此情況,忍不住再次前往中軍大帳請戰︰「大將軍!敵我相持日久,現在青倭已經疲怠,正是我們突襲的大好時機!請下令出擊吧!雖然我們內有天險可恃,但是一味退守,並非卻敵之計!不歸谷外的青倭日漸增多,長久下去,必然在人數上超越我們,與其坐視敵眾我寡、困守孤城,不如乘此機會一舉擊潰青倭,避免青倭在我們眼皮底下結集更多的兵力。」

易鋒寒悠然自得地倒了一杯茶,遞給易猛︰「三哥嘗嘗,這是寒萃森林出產的苦茶,雖然味道苦澀,但是可以清心明目。」

易猛面露憤色,一揮手掃向茶杯。

易鋒寒笑眯眯地一松手,茶杯沿著他的手臂滴溜溜一轉,滾到了肩膀,使得易猛的橫掃落了個空,接著頭一側,喝了一口茶,淡淡地道︰「三哥不喜歡苦味啊,那我給你倒杯白開水吧。」

易猛心頭怒火更熾,暴喝道︰「十二弟!你到底打算怎麼樣?」

易鋒寒悠悠地道︰「喝茶,睡覺。」

易猛氣得一跺腳︰「你慢喝慢睡!」說罷猛然轉身,疾奔而去。

等到易猛走遠,帳門一翻,司空照走了進來︰「三公子還是這麼莽撞。」

易鋒寒撇了撇嘴︰「三目族搞那麼多事情,示弱也好、激將也好、懈怠也好,無非就是要引誘我們出谷。他們這麼心急,肯定有所圖謀,別說我現在本來就在等機關獸獲得自主的意識,就是我現在準備充分,我也絕對不會上這麼明顯的當!嘿嘿,說起懈怠,三哥、六哥、七哥的部下似乎已經不再願意整夜整夜的埋伏了。」

司空照笑道︰「人之常情,雖然防備夜襲是兵家必做的布置,但是像三位公子那樣,調動大軍整夜不睡的準備反擊,除非是有確切的情報,當晚就能伏擊敵人,否則跡近風聲鶴唳,軍中必有怨言。」

易鋒寒肩膀一聳,將茶杯拋在空中,然後伸手接住︰「說起來,這兩天晚上月黑風高,我都想夜襲敵營。嘿嘿,他們居然能夠忍住,難道真的想和我們打持久戰?」

司空照笑著搖頭道︰「青倭是不會打持久戰,速戰速決、來去如風是他們千百年搶掠生涯養成的戰術習慣,一時半會兒是改不了的。這兩天晚上沒有夜襲,若非想麻痹我們,泄我銳氣,然後偷襲;就是我們軍中有內奸,他們知道了我們早有防備。二者必居其一。」

易鋒寒嗯了一聲︰「兩種可能都麻煩,如果是麻痹我們,我們軍隊的銳氣的確受到了挫折,如果是內奸,問題更為嚴重,偏偏我們毫無頭緒。」

司空照道︰「三軍已露懈意,如果今晚敵軍來襲,有內奸的可能性就非常高了。」

易鋒寒嘆氣道︰「內奸不好處理,若不清理出來,我們隨時都可能遭受敗績,但是如果寧枉勿縱,就會傷及無辜,徒令將士和百姓寒心。可是我們現在不但輸不起,而且不能讓跟隨我們的將士百姓失去信任啊!」

司空照道︰「屬下已經吩咐留在寒萃森林的鬼隱殺眾放下手中的一切工作,全力查探內奸。內奸潛伏再隱秘,要傳遞消息,就一定會有所動作,只要有了蛛絲馬跡,就難以逃月兌鬼隱殺眾的眼楮,少主盡管放心。」

正說話間,帳外傳來易德求見的聲音。

易鋒寒與司空照頗感意外,對視一眼後,易鋒寒招呼易德進來︰「十四弟,什麼事情?」

易德抬著一臉稚氣的小臉,表情卻很堅毅︰「大將軍,易猛將軍正在調集部隊,似乎打算出戰,此事不知道是否大將軍的意思?」

易鋒寒並不直接回答,反問道︰「有什麼問題?」

易德道︰「青倭露出疲怠的樣子,就是為了引誘我們出擊。我們的軍隊一旦開始出入不歸谷,那麼不歸谷的防御體系就會出現空隙,如果敵人乘機掩殺,形成混戰之局,就可以混著我們的軍隊逐步推進,屆時我們在山崖上的伏兵,要麼把自己的同袍一並擊殺,要麼就只能眼睜睜看著敵軍通過不歸谷。所以此時此刻,絕非我軍出擊的時機,還望大將軍三思!」

易鋒寒微笑道︰「這是你自己想的,還是有人告訴你的?」

易德臉一紅︰「這個……」

易鋒寒笑著打斷道︰「好了,不用回答了。十四弟,你回去準備一下,十二哥晚上帶你賞燈。三哥那里,沒有得到我的命令,我會制止他的。」

易德愣了一愣︰「賞燈?」

「嗯!」易鋒寒眼角露出笑意︰「連綿不絕的璀璨燈火!」

***

是夜,一如前兩個夜晚,天空中看不到一顆星星,月亮也把自己深藏在雲裳之中,不肯露面,天地間只剩下無邊無際的黑暗。

時過四更,正是黎明前最為黑暗的時刻,猛然一陣天崩地裂的吶喊聲,撕開了寂靜的夜空。無數黑影像離開巢穴的馬蜂一般,從三目族軍營蜂擁而出,鋪天蓋地地朝著不歸谷谷口及兩邊的山崖蔓延過去。

接著轟的一聲巨響,漆黑的夜空中驟然顯現出一個手持水火棍、周身火焰熊熊的巨大猿猴,咧著大嘴跨步走向不歸谷,靠近谷口處把口一張,一股烈焰從天而降,將不歸谷谷口的兩座哨塔籠罩在一片火海之中,聲勢十分駭人。

遠遠的不歸谷山崖上,易德嚇得尖叫一聲,跳了起來。

站在他身邊的易鋒寒拍著他的肩膀,微笑道︰「別怕,假的。」

易德抬起頭︰「假的?那我們的哨塔……」

易鋒寒道︰「哨塔還在,不過哨兵估計已經被青倭暗算了。」

易德指著不歸谷口︰「可是……」

易鋒寒道︰「我不是叫你來賞燈麼?這猴兒燈如何?」

易德突然若有所悟,笑著道︰「好看!」

易鋒寒眼角余光一瞥,卻見身後的一個中年文士正低下頭去,心頭暗自一笑,也不理會,轉向司空照︰「司空將軍,我們也該上燈了吧。」

一直凝望遠方的司空照應聲道︰「是!」說罷把手一揚,一朵煙花沖天而起,爆散開來,形成連為一體的「易水」字樣。

號令一出,不歸谷上下頓時響應,轟轟連聲,宛如平地驚雷,兩側山崖上面,一排排的火把形成兩條長龍,而不歸谷內,一盞盞孔明燈飄揚而上,將整個不歸谷照耀得燈火通明。

接著一聲梆子響,一排排箭雨石彈密密麻麻地撒向青倭隊中,激起一片慘叫。

易鋒寒低下頭,對著易德道︰「還怕嗎?」

易德此刻滿臉都是興奮,拳頭抓得緊緊的︰「不怕!」

易鋒寒笑道︰「你在這里等著,十二哥去把猴兒燈給你帶過來。」

易德道︰「別弄壞了。」

易鋒寒呵呵大笑道︰「這個有點難度,我盡力而為吧。」說罷長嘯一聲,翻身上馬,拔出碧玉寶刀,在夜空中劃過一道碧綠的弧光︰「來而不往非禮也!殺!」人隨聲動,策馬奔出。

早已整裝待命的日向朝陽、花濺淚以及易鋒寒的親衛隊暴喝聲中,隨即沖出。一隊人馬易易鋒寒為首,如狼似虎地直撲青倭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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