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沖吻了元琳。
是的他吻了。此時此刻,他只想這麼做!沒有任何理由,無需任何理由!
元琳顯然是被風沖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弄懵了。她叉著兩手,任由面前這個青年死死的摟住了自己縴細的腰,任由他凍得微微發抖的雙唇霸道的吻在了自己溫熱的唇上,無力抵抗。窒息連著窒息,剎那間,心花怒放……
騎在道淨頭頂的小二,下巴都快掉在了小和尚光光的頭頂上。他大瞪著兩只透視眼,看見了對面兩個人身體里的血液,在全身各處血管里川流不息,往來奔騰……
小二下意識的用小手點了點道淨油光光的頭頂,喃喃說道︰
「向後轉……」
道淨半張著大嘴,丟了魂似的慢慢轉過了已經僵直了的身軀。
「齊步~~走……」小二發出了指令。
道淨艱難的邁出了腳步,向松林深處走去。
「你到底多大?」小二問道淨。
「十八啊!」
「啊,真是年輕……還俗吧……」
「不還!」
「還俗吧……」
「不,不還!」
「還吧……」
「……你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嘿嘿嘿嘿……」
旭日東升。
道淨和小二遠去的背影在地上拖出一道長長的陰影。那暖暖的陽光穿過密密匝匝的松枝,照耀在寒潭邊緊緊抱在一起的情侶身上。
元琳輕輕低下頭來,心里還在砰砰跳個不停,風沖卻將她摟得更緊。
「你……你嘴里的……」元琳磕磕巴巴的說道。
「啊?我嘴里的?我嘴里的什麼呀?」風沖被元琳說愣了,壞壞的笑著。
「人家是問你嘴里的那顆珠子,怎麼不見了?」元琳的臉更紅了。
「哦!掉老和尚嘴里了!要是沒那顆珠子,咱倆就得下輩子見了……」風沖說著,心中一陣陣後怕。
「究竟怎麼回事?」元琳也有些害怕起來,「那是顆什麼珠子?」
風沖將衣服穿戴整齊,摟著元琳坐在了被道淨擊倒的那棵松樹上。
風沖說,我也不知道那顆珠子的來歷、叫什麼名字。更不知道那珠子為什麼會在一只黑色錦鯉的肚子里。我二次下水去探路,那黑錦鯉不但為我引路,還在我無法換氣的時候把那顆珠子吐給了我。我含著珠子竟然能在水里呼吸自如。
元琳听著有趣,輕輕笑了一聲,嘴邊的酒窩立時顯現了出來。
風沖繼續說道,那黑錦鯉帶著我找到了一個小石洞,洞口被一塊大石堵著,我挪開大石,發現那石洞並不深,但足可裝下兩個人。老和尚不是說「沉尸避寒,見天日」嗎,那個地方很合適。
後來,那老僧的尸體在水里變成了妖魔……我嘴里的珠子無意中掉到了他的嘴里,這才把那妖魔鎮住了。我將老僧送入了那石洞,堵住了大石,估計再也難見天日了。
風沖為了不讓元琳擔心,特意省略了水中惡斗的細節。但元琳還是從風沖的語調中感覺到了那場爭斗的凶險,不由自主的把挎著風沖的胳膊緊了又緊。
「那老僧到死也沒留下姓名,就連法號也不曾告訴過道淨……」元琳的語氣中帶著淡淡的傷感。
「是。」風沖抬頭看了看寂靜的松林,「你說,他為什麼而活?」
「不知道……」元琳輕輕地說道。
「那,我們又為何而生,會為何而死?」
元琳沒有回答風沖的問話,她把頭輕輕靠在風沖的肩上,閉起了眼楮。
……
……
妖界。邪靈域。
黑風陣陣,黑雪漫天。
巨大的烏鴉振翅翱翔在黑風黑雪之中。
香夫人一襲黑紗,憑欄立于邪靈樓上。
舉目四望,見成群結隊的邪靈妖兵正冒著鵝毛般的黑雪從四面八方向這里涌來。那些妖兵的裝束樣貌甚是奇怪。
頭頂骷髏,眼似紅燈。
手若枯木,腿如麻繩。
黑絲纏身,躡足潛蹤。
晃悠悠真像沒魂的草,飄蕩蕩好似無頭的風。
香夫人褪去面紗,妖艷一笑,百媚俱生。
她招了招手,四名黑衣女子自樓中飄移而出跪倒在她的身旁。
「邪靈使可在妖門把守?」香夫人傲然問道。
「正是!」四女齊聲答道。
「傳我的話,將這些妖兵分批放出邪靈門,在凶獸域集結!讓邪靈使不惜一切代價打開凶獸門,我要親自解救凶獸妖王!」
「是!」
四女答應一聲,縱身飛下邪靈樓,引著妖兵分成四路,向西南方向去了。
香夫人伸手接得一片黑雪,送到眼前,看著那六瓣雪花在掌中慢慢化為一滴黑水。
「夫君……相信我……我定不會讓你失望!」
香夫人美目之中倏地燃起一點狠毒之光!
香舌一舌忝,掌中那滴黑水早已吞到了口中。
……
……
靈界。玄花谷。
金燦燦的七瓣玄花,鋪滿了整個山谷。
一望無邊的金色,映照著冷秋水孤獨的身影。
冷秋水手持逍遙扇漫步在玄花叢中,神情依舊那樣冷漠。陣陣清風吹亂了他腦後的長發,也吹亂了他的心。他要到谷底去見一個人。一位故人。雖然他不知道那個人是否願意見他。
成群的五色梅花鹿在前方不遠處奔跑追逐。冷秋水眼中一亮,緩緩站住了身形。五色梅花鹿似乎並不懼怕生人的到訪,有幾只竟跑了過來圍在冷秋水身邊摩挲觸踫他的身體。
冷秋水俯去輕輕撫模著梅花鹿,喃喃自語道︰
「都好嗎?她……好嗎?」
鹿兒似乎听得懂冷秋水的話語,頻頻頷首,之後調轉身子,向谷底跑去。冷秋水直起身子,一步一步跟隨著梅花鹿的腳步來到谷邊。他舉目向谷底望去,見谷底的玄花叢中傲然挺立著一只金獸。
尾若驢,耳似鹿;
頭像馬,頸如駝。
奇獸難描四不像,子牙當年胯下座。
那金獸,分明是一只巨大的雌性四不像,頭上沒有鹿角。
冷秋水冷漠的臉上忽然添了幾分歉疚之意,收了寶扇,飛身一縱,直向谷底墜去。身子在半空中輕巧的一伸,一道耀眼的金光過後,冷秋水修長的身軀竟然也化作了一只金色的四不像!四蹄落地,寂然無聲,一雙金色的鹿角上隱隱閃爍著白色的冷火光。
冷秋水現出了本相,探出頭去,輕輕叼起腿邊一只玄花,放在口中含了,縱身向雌獸奔去。
那雌獸似乎受了驚嚇,直看著雄獸向自己奔來,欲躲欲藏,卻又無處躲藏。轉身想跑,冷秋水已奔到了近前,將口中的玄花遞到了自己嘴邊。
「你來做什麼?」雌獸將頭一扭,口吐人語,分明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我來看看你。」冷秋水又將口中的玄花向前遞了遞。
「為什麼現出本相?是怕我心里難受麼?」雌獸一口咬過玄花,甩在了地上!聲音也忽然變得淒婉哀怨,「你,還知道自己是誰嗎……」
「阿嬌……我……」
「你不必歉疚什麼,你我二人本就兩不相欠!」神獸阿嬌忽然變了語氣。
「不,我有愧于你。」
冷秋水說著在原地換了身形,又化作了翩翩少年。
「你走吧!有愧的人應該是我!我對不起姐姐!我寧願再做回妖去!」
「阿嬌……」
「要麼滾!要麼像燒死我姐姐一樣用冷火燒死我!要麼,和我一起殺出靈界!」
「阿嬌!」
「我知道你舍不得!做仙靈與做妖畢竟不同吧?!可在我眼里,你就是妖!」
「阿嬌,等到火鳳降臨時,我一定求她還你人身……到那時……」
「不必了!我的好姐夫!」雌獸眼中似要迸出火來。
冷秋水還要再說些什麼,頭頂忽然傳來陣陣呼喚。抬頭看時,幾個生著彩翅的女子已飛到了近前。
「冷護法,白長老急著找你呢!」
「快些走,事情緊急!」
「去觀心閣!觀心閣!」
冷秋水冷冷的點了點頭,說道︰「我馬上就去。」
冷秋水望著蝴蝶精靈振翅飛去,扭回身去看阿嬌。見阿嬌早已走向了花谷深處。當下嘆了口氣,一縱身,飛躍而去。
那阿嬌見冷秋水已經走遠,又兀自折了回來。低下頭輕輕嗅著剛剛被自己甩掉的玄花。一張口,將玄花含在了口中。
「吧嗒」一聲,一滴眼淚掉落在腳下的玄花叢中……
……
冷秋水急急忙忙趕到觀心閣的時候,白多半仙在朱紅大門前已等候他多時了。冷秋水見白長老手中托著聞香寺老僧的一點丹靈,面露焦急之色。
「長老,喚我何事?」
「急事!很急很急的事!」白多半仙跳上閣前的欄桿,一把拉住了冷秋水的胳膊,「你還記得你的來處麼?」
「記得。」冷秋水平靜的說道,「妖界。凶獸域。」
「恐怕……你得要回去一趟……」
「為何?」冷秋水大惑不解。
「恨戾域,邪靈域的妖門已被打破……我得到消息,凶獸妖門也岌岌可危。」
「讓我去做什麼?」
「拖延凶獸妖門打開的時間!能拖多久便拖多久!」
「可是,去往妖界的通道,在人界的哪里?」
白多半仙將老僧的丹靈遞了過去,說道︰「聞香寺是人界通往靈界的一個通道,帶上老和尚的這點丹靈,他會幫你找到通往妖界的通道。」
「是!」冷秋水接過老僧的丹靈,放在了口中。
「還有,你若能踫到玄羽族的除妖人,他們也能幫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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