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孕期5周,所以開始出現妊娠反應了。
直到兩人走出醫院的大門,猶不置信,總有種飄然的不真實感。
他們一直在避孕,怎麼還會懷孕呢?
擁有多年婦產經驗的女醫生笑著解釋︰「這世上沒有安全率百分百的避孕方式。而且兩位能在號稱安全率高達近百的避孕方式下懷上,不得不說,實在是種運氣!這孩子跟你們有緣得很哪!」
向凌在消化了這個意想不到的消息之後,忍不住激動地擁住了楚恆。
腦海里不斷地循環著這孩子跟他們實在有緣和我要當爸爸了這兩句話,巨大的驚喜幾乎要淹沒了他,以致于木然被他擁著的楚恆都能清楚地感受到,他雙手的顫抖。
他就要擁有自己和楚恆的孩子了!
他要當爸爸了!
他又有一個與他血脈相連的家人了!
他眼圈泛紅,克制地壓抑著那一股酸澀的感動,嘴上卻無法自抑著揚著大大的笑容。
他一定會當個好爸爸!會給他的孩子滿滿的愛,讓他在幸福而快樂的被愛意環繞的環境下健康成長,讓他分分鐘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兒!決不會讓他不幸地步他的後塵,度過殘缺的大半個童年。
他在心里默默起誓。
好半晌過去,當他冷靜下來,終于發現了楚恆的沉默與木然。
他的心里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一陣冰冷的寒意漸漸竄起。
漂亮的深眸帶著防備緊鎖住她。
「向凌,我……」
「楚楚,我們該回去了,有什麼事回家再說向凌陡然搶白道。
楚恆微愕于他過于緊繃的語氣,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想想,這里正是醫院大門口,人來人往的,確實不是個談事的地方,遂點頭。
此刻,她的心很亂。或許可以趁著這一段回去的路程,好好地想想自己該怎麼做。
向凌開車一向很穩,但楚恆不確定是不是自己多想,或者是因為自己現在太敏感,只覺得這一程,向凌的車速比往常更慢了許多,以致于有種歸程無期的錯覺。
手無意識地搭上自己平坦的小月復,很難想像這里竟然孕育了一個小生命。
一個可能像她,也有可能像向凌,又或者是綜合了他們兩人相貌特點的小東西。
思及此,櫻唇無意識地微揚。連楚恆自己也沒有發覺,自己此刻的笑容有多溫柔。
驀地,空無一物的肚子發出微微的抗議聲。
很餓很難受!然而,方才吐過兩次的喉嚨就像被腐蝕性物質灼傷過一樣,對于進食又有種莫名的抗拒感。
驀地,她突然想到。
如果今後日復一日地承受這所謂自然的妊娠反應,她根本不可能還有一絲精力來應付她那高強度的工作。
就像她此刻,只恨不得躺平在床上,什麼也不做。
楚恆重重一震,想要追求的事業高度與生子成了兩者不可兼得的抉擇。
她仿佛置身于冰冷汪洋中,孤單地飄零著。一方是她受傷時只需退一步便能憩息的港灣,一方是她千方百計想到到達的彼岸,孰輕孰重?
港灣近在身側,隨手可達。只要她願意,總有太多種辦法到達。彼岸卻有太多變數,隨時一個浪花打過來,便能教她前功盡棄。
微顫的手輕握著,心里已是有了決定。
向凌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緊,喉結輕輕滑動了下,竭力克制某種就要破閘而出的情緒。
「來,你先坐著
到家的第一件事,向凌是讓楚恆在小客廳坐好。
「向凌……」
「現在有沒有想吃的東西?我馬上去做
「我……」她艱難地搖著頭,試著把自己的決定告訴他。
「不行,你現在是一人吃兩人補,不能這麼空著肚子……」
「向凌,你先別忙,你先听我說,其實——」
「噢!我怎麼給忘了!大嫂都生兩個孩子了……嗯……直接打電話問她就好了——」
「我想拿掉這個孩子!」她把心一橫,站起身嘶吼出聲。
時間仿佛靜止!
向凌以慢到如電影慢動作回放般的速度,緩緩地回頭。
為什麼要說出來?
那一瞬間,楚恆清楚地看見那雙總是清亮帶笑的眸里彌漫起一片沉沉的灰色,帶著不曾對她的近乎恨的冰冷直視著她,然後,那片灰色的雲里,漸漸凝出淚意。
楚恆一個踉蹌,幾乎腳盤一虛,就要跌落在地,幸得他眼明手快,及時地穩住了她。
「為什麼?」他的聲調很輕很輕,輕得近似飄緲。
「現在時機完全不對,這孩子來得不是時候……」
楚恆一陣吃痛,感覺他握住她一雙臂彎的手正在收緊。
「什麼叫做時機不對?什麼叫做來得不是時候?」借口!不過是借口!
「向凌,孩子我們以後還可以再生,可是商場上的事瞬息萬變,錯過了,有時就完全再也翻不了身你知道嗎?你不知道,楚信最近已經趁勢坐上我之前的位置了,如果我在這個時候退下,那無異于讓他將我的總裁之位取而代之了。到時候,等我生完孩子,要想再重掌楚氏,那就等于青天白夢了,那樣的話,我現在做的一切努力,不就附之流水了嗎?」這讓她如何甘心?好不容易楚氏才算是走出困境,有了起色,這一切她功不可沒。要讓她現在放棄,不等于讓她為他人作嫁衣麼?她無論如何了無法接受的!
「沒人要你放棄!」
「是,你沒逼我放棄這一切。可是,要了這孩子,我能不放棄嗎?你能代替我懷胎十月嗎?你能代替我每天孕吐和食欲不振嗎?你能代替我陣痛生小孩嗎?你能代替我哺乳嗎?」楚恆急了,眼淚不住地流下,忍不住吼出心里的難受。
向凌似乎瞬間變成一尊雕像,如若不是眼瞼一合,眨落了兩滴透明的水珠,楚恆真以為他已石化當場。
「向凌,你答應過我的,暫時不生的她扯著他的衣袖,放軟了聲調,充滿乞求地望著他。
「是,我是答應過你,暫時不生。所以孩子的到來並不在我的意料之中,可是他既然已經來了,我們怎能剝奪他生存的權利?你以為當母親的就有權利決定親生骨肉的生死嗎?」他拉下她的手,背身離去。
「向凌,求你……」
他頓住腳步,回眸一望,眸光淡得讀不出情緒。
轉身瞬間,只覺得原已痊愈的胃又開始悶悶地抽疼起來。
這一次,他終于再也沒辦法笑著對她說無所謂,無法假裝一切雲淡風輕地和淚吞著對她說,好,一切听你的!
他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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