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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江風帶著潮濕的氣流,倍添寒意。雲書衣衫單薄,不禁打了個冷顫。一件長袍披到他的肩頭,「雲弟,咱們還是回去,這里太冷了。」

雲書望了一眼霧靄沉沉的江面,微微嘆息一聲,淡淡道,「那就走吧。」

一個月前,雲書從北齊洛城趁亂離開,沒有直接渡江南下,因為他知道,宇文承淵一定會算準他的行蹤。于是他改道西進,沿江逆上,去了蜀中。蜀中也是北周的勢力範圍,但遠離長安,宇文承淵一定不會想到他會去那兒。

當然,他到蜀中不只是為了躲避宇文承淵,而是由更要緊的目的——尋找夫子的一位故人。

這人名叫容庚,是一位飽學之士,才高八斗,尤其擅長出謀劃策、運籌帷幄。夫子生前多次提到此人,更笑言此人有「孔明之才」,並叮囑雲書,日後南朝帝位之爭,若得到此人相助,則多一半勝算。

雲書帶著夫子的遺物——容庚當年贈與夫子的一幅墨寶,來到了蜀中的青城。在鄉野深綠淺翠的阡陌盡頭,他尋到了一戶農家,柴扉虛掩,他從那間隙望見,院落里栽種著「歲寒三友」——松竹梅。雲書便確認,這就是容家。

他站在門口,彬彬有禮道︰「在下雲書,受先師之托,前來拜訪容老先生!」

沒有人回應。

奇怪,看樣子里面肯定是有人居住的,怎麼不應我?

雲書提高聲音,又喊了兩遍。半晌,他終于听到了腳步聲,然後,柴扉「咿呀」一聲敞開,一位藍衫青年出現在他面前。

雲書微笑,拱手道︰「兄台有禮。在下奉先師之命,求見容老先生,望兄台代為通傳一聲。」

藍衫青年回了一禮,「請問閣下尊師貴姓?」

雲書道︰「先師姓林,林維真。」

「那閣下是——」

「在下雲書。」

藍衫青年後退一步,上下打量起雲書來。雲書有些不耐煩了,你看夠了沒有,趕快給我通報容庚去。

唇角勾笑,又作揖道︰「煩請兄台通報,可否?」

藍衫青年道︰「不是我不願意給你通報,而是無法給你通報。」

這話簡直讓雲書撫額,道︰「雲書愚鈍,請兄台明示,」

藍衫青年嘆了口氣,拱手向天,語調沉緩,「非常不幸,容老先生已于半年前仙游了!」

「什麼?容老先生已經……仙游了?」

「是的,所以在下剛才說,不是不願通報,而是無法通報,請見諒。」

雲書一下怔立,不知說什麼才好,千里迢迢來到蜀中,一心想見容庚,商議復國大計,卻驚聞如此噩耗。

「天色已不早,閣下不如先到寒舍歇息,如何?」

雲書無奈,眼見夕陽西沉,也只得跟藍衫青年進屋去了。

來到前廳,藍衫青年請雲書落座,奉上茶水,在他對面坐下,緩緩開口道︰「在下名溪,容老先生是在下的伯父。」

雲書借著燈光,打量著容溪,此人舒眉淡目,雖是尋常長相,氣質倒是清淡悠然,給人平和之感。

「伯父生前也常常提及尊師,說尊師有驚世之才,更是忠肝義膽,為了守護君主,不惜隱匿避世,四處逃亡,實在令人欽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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