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于甄巧的略顯緊張,謝逅倒是氣定神閑。
又不是第一次登門了,一回生二回熟,更何況,這種事,根本也難不倒他。
一只手握著方向盤,謝逅空出一只手來捏了捏甄巧的小手,「巧兒……」
給她一個帶笑的眼神,甄巧也說不好自己是怎麼了,這一路上心里亂七八糟的。一會兒怕父母不樂意他們結婚,一會兒又怕自己撐不住直接問了不該問的話。
她也知道自己有點兒杞人憂天,謝逅這種條件的,他爸媽怎麼會不樂意,更何況,上次已經見過了。
謝逅低低笑了聲,用食指拇指輕輕掐了甄巧一把,有點寵溺地笑道︰「沒事,不是一切有我嘛。」
甄巧神經還是有點兒緊繃,今天眼皮一直亂跳,讓她心神不寧。
左眼跳財右眼跳災,今天哪只眼?媽呀,兩只都跳,這是財還是災呀!
好容易到了,謝逅將後備箱里帶的禮物擺好,兩只手提著。
甄巧走過去幫他把襯衣的領子整了整,又拍了怕西裝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再站定從上往下看了看,這才滿意。
謝逅也不說話,好脾氣地站在那里任她擺弄。心里忍不住自嘲︰弄了半天,他家小鴕鳥還怕他形象不好呢,這還是頭一遭!
到了家門口,甄商道很快就來開門。這一次表情卻頗為嚴肅,儼然一幅準岳父的派頭。盯著謝逅的眼神也變得謹慎許多,這一次畢竟兩人要結婚過日子的,涉及到他閨女未來的幸福,他必須慎重。
讓甄巧很意外的是,這一次居然是李女士在做飯,她長這麼大,見到李女士動鍋鏟的次數用十個指頭都能數的清。
印象比較深的一次是她高考的時候,然後就是她十八歲成年,算算,這次是她有印象以來的第三次。
不知為何,回到家,看到二老,她那些亂七八糟的心事一下就跑不見了,心里只有溫暖,安心。
招呼謝逅把東西放好,她洗好手就去幫李女士去了。李敏看了看女兒,嘴里叫著她快出去別添亂,但還是很樂意地接過女兒剝好的蒜。母女倆很久沒親近親近了。
兩人,一個洗切,一個炒菜,配合很默契。
甄巧一邊切著洋蔥,一邊想,怎麼會不是我親媽呢?這比親生的還親啊!
「閨女,你怎麼哭了?」李敏瞥了一眼在案板上切菜的女兒,兩眼泛紅,兩頰還掛著淚珠,有點兒急了,她這女兒不愛哭的。「是不是那小子欺負你?沒事兒,你告訴媽,媽幫你去討回公道。」
甄巧連忙擦擦臉上的淚,吸了吸鼻子︰「媽,你說什麼呢。他對我挺好的,還不是怪這個……」說完她舉起手中切了一半兒的洋蔥,擠出一個笑,「這洋蔥實在太沖鼻子了。」
甄巧不由得想罵自己太沒用了,一點兒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你這丫頭,叫你別幫忙的。」李敏顛了一下鍋,將菜裝盤,有些無奈地搖頭。
李敏手腳很快,不多時,一桌子菜都上桌了。甄巧一看,還真是天上飛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一應俱全。每一道都是色香味俱全。
甄商道更是拿出了他的私人珍藏,一瓶上了年頭的五糧液。也是別人送的,平時李敏是不準他喝酒的,今天算是破例。
有道是酒品如人品,喝頓酒倒是可以觀察觀察。
甄巧沒看過謝逅喝酒,下意識就想要攔著。
謝逅倒是面色從容地幫甄商道開了酒瓶,頓時一陣醇香撲鼻而來,他笑著說︰「叔叔這酒不錯。」說完,先給準岳父給斟上一滿杯,李敏也破天荒地一句話都沒說。
甄商道听了眉毛揚了揚,臉色也慢慢松了下來︰「你還挺識貨。」
謝逅又把自己的杯子也斟上,笑著說︰「那是。要不然怎麼能找到巧兒這麼好的。」
女兒被人這麼直白的夸,甄商道更得意了,順著他的話也接過去︰「這話你就說對了,我們巧兒的好那可是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甄巧被老爸說得臉皮都在燒了,這些話若是對一個不認識她的人吹一吹也就罷了,但是,謝逅,她什麼樣子這男人沒見過?臊得慌!
「爸,吃菜。」她夾了一塊兒帶魚到甄商道碗里,想讓他別早說了。
甄商道哈哈一笑︰「女兒這是讓我閉嘴啊!」
甄商道的酒量其實不錯,平時又被禁著,今天難得被放開,抓住謝逅就喝個不停,一邊說一邊閑聊幾句。今天的李敏倒是破天荒地沒說幾句,也就讓謝逅吃這個吃那個,客氣得很。
酒過三巡,話題也慢慢轉到了兩人的婚事上。
一路下來,甄巧也看出來了,父母對于謝逅還是比較滿意的。接下來不可避免地就要談到婚期的問題,還有一些具體,習俗禮節的事情。
甄商道吃了一口菜,問道︰「小謝,你看,是不是約個時間地點,兩家人聚一聚,把日子定下來。」
他的話一說完,餐桌上立馬靜悄悄,甄巧看了看謝逅,有點兒怕他心里難受,畢竟,他的身世……
「叔叔阿姨,事先可能沒跟你們說一聲,我家里就剩我一個人了。」說完,淺淺地喝了一口酒。
甄商道跟李敏交換了一個眼色,有些出乎意料,看他斯文有禮,又事業有成,還以為是大家大戶里面出來的公子哥,卻沒想到身世竟是這樣。
「哦……那你自己能做主也是一樣的。」
謝逅對于這些都不是很在意,宣布無條件地按他們女方的這邊來,只要甄巧高興就好。
甄商道和李敏也是對他越看越順眼,一個勁兒地讓他多吃點。到最後,甄巧發現他臉色已經越來越發白,心想,不好,這人是不是喝醉了。
幸好,婚期也算是定下來了。就是這個元旦節,大節百無禁忌。還有三四個月的準備時間,足夠弄好一切。
喝醉後的謝逅德行還算好,沒有發酒瘋,也沒有話嘮,只是安靜地睡,像個乖孩子一樣。
甄巧和甄商道一起把他安置到了她的房間,她用濕毛巾給他擦了手和臉,又幫他拖了外套和鞋子,怕他晚上睡不舒服,他讓老爸給他換了一套棉質睡衣。才給他蓋好被子,打開空調,關好門。
甄商道在一旁看著,不由得唏噓︰「我家巧兒長大了,學會照顧人了。」
甄巧笑一笑,摟著老爸的脖子撒嬌︰「老爸,不管長多大,我不還是你的女兒麼?」
甄巧是窩在他的肩膀上的,沒有發現甄商道在听到她這句話時,臉上忽然僵了僵。
安頓好了,李敏也收拾干淨了廚房。
夫妻將甄巧叫到書房,臉色不大好。甄巧還以為他們還有什麼事要叮囑她,坐下後就先開口︰「爸媽,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夫妻兩交換了個眼色,遲遲沒有開口。
最後還是李敏率先打破了沉寂︰「巧兒,這要結婚了,以後可就要改一改身上的毛病,要學會體貼,溫柔……」
甄巧听她的詞兒,怎麼越听越不帶勁,這些不該是老爸的台詞嗎?
甄商道嘆了一口氣,說︰「你就別繞彎子了,還是實話實說吧。」
李敏停止了不符合她脾氣的那些叮囑,眼圈兒有些泛紅。
甄巧看了更擔心了︰「爸媽,到底怎麼回事兒?你們別嚇我啊!」
李敏頓了一下,今天真是她生命中最難的時刻,艱難的開口︰「巧兒,你都知道了吧!」
猶如五雷轟頂,甄巧愣在那兒,驚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現在就是要揭開真相了嗎?為什麼她還是那麼的難受呢?
「巧兒,我跟你爸……」李敏的嗓音有些哽咽,幾乎說不下去,她是真的把甄巧當親生的來疼,為了她,他們夫妻倆還特意搬離了土生土長的城市,就是怕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可現在人家親人都找上門了,他們有什麼資格再隱瞞下去?
「媽,你們別說了!」甄巧也忍不住了,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不管怎麼樣,在她的世界里,甄商道和李敏一直合格地扮演著父母的身份,她也從沒想過要放棄他們。
「爸媽,不管怎麼樣,我都是你們的女兒。」
「巧兒,不要意氣用事,那邊畢竟是你的親人,你不能不認。」甄商道聲音也有些啞,他真是舍不得這個女兒。
「沒事,我不會不認他們,但是我也不會離開你們。」
甄巧抹去眼角的淚,態度異常堅決。
夫妻兩頗為動容,他們的女兒的確是好得不知道怎麼說。
甄巧站起身,走到兩人的身旁,三人摟在一起,說︰「爸媽,什麼事兒都改變不了我們之間的感情。這件事兒我們以後不說了。」
兩人紛紛點頭。
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三人同時松了一口氣,甄商道拿出一張支票,那是溫豪給他們的補償。
夫妻兩一輩子沒見過這麼多錢,心里十分不安,再加上這讓他們隱隱有些賣女兒的感覺。他們本來死活不要的,只是沒想到那人的法子千奇百怪,讓他們想不要都不行。
甄巧拿過去看了一眼,說︰「爸媽,這錢你就收下吧。」
心想,你們不收下,有人心里就會不安心了。她已經明確地跟溫豪表示了,放棄繼承溫家的一切財物。可見,溫豪似乎並不太信任她的話,雖然簽了聲明,還是悄悄給了這筆錢,算是買斷吧。
回到房里,謝逅還在睡,眉頭有些輕蹙,似乎有點兒不舒服。
甄巧給他倒了一杯蜂蜜水,撐起他喝下去,希望他好受一點。
看著他英俊的面龐,甄巧終于有些如釋重負,低低說了聲︰「我們——會好好兒在一起的。」
說這話時,心里那種幸福感滿足感,簡直無法比擬。
真好,有生之年能與這樣一個人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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