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函還活著，不過武功盡失，前塵盡忘了。
李觀魚得知後，沒有多說什麼，但整個人都仿佛放下了什麼枷鎖般，輕松淡然了不少。他禮貌的送走幾個老友，對蘇蓉蓉幾女道歉，向救治李玉函的楊森道謝後，就讓下人照顧幾人，自己慈愛的領著一臉天真的李玉函向後宅走去。
蘇蓉蓉幾人明顯有話想對楚留香說，但楚留香卻安撫下幾人，自己向楊森的房間走去。理所當然，在楊森房間見到了無花。
兩人的關系已然昭告天下。幾位前輩本來含蓄的表示會保守秘密時，楊森卻滿不在乎，無花也隨之謝過卻表示順其自然，不必故意守口如瓶。用他話說︰「我本是石觀音手下，現今可以重新做人，已然是上天所賜，不在乎那些所謂的流言蜚語了。」
幾位老前輩思及傳言，石觀音對利用過後的男子是如何處置，也就了然了。在他們看來，楊森既然幫楚留香對付石觀音，之後無花就自願相伴。無論是無花知恩圖報、以身相許，還是楊森本就是為無花沖冠一怒，都是一段佳話。幾人反倒沒有過多的苛責，反而都獻上了祝福。
楚留香進門，兩人一個烹茶、一個品茶。兩人氣氛融洽，默契十足，時不時還相視一笑。楚留香即使已經預料到了，還是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讓一旁悠哉秀恩愛的兩人，笑的一臉春光蕩漾。
「好了，我也不浪費二位的時間了。阿森，你可以告訴我實情嗎？」楚留香被刺激過度，現在已經不再嗦應酬，直奔主題。
「哦，香帥說的是什麼？我怎麼沒听懂。」楊森還是那副懶散樣，品茶之余，還捏塊點心丟進嘴里。
「好，那我一個個問。首先，無花所言柳無眉的那些事情，是真是假？」楚留香很是嚴肅。
「香帥認為我在說謊嗎？」楊森斜眼。
「不，你很少說謊，但你會避重就輕，半說半隱，轉移話題，夸大其詞。」楚留香明顯在氣頭上。
「哦，那還來問我？你覺得，我會告訴你所有的情況？」楊森皺眉不解狀。
「你會告訴我的。因為你演出一場好戲，卻無人能見到最精彩的地方，無人得知你背後的寓意，解開你的謎題，你會很失望的。你是，無花也是。」楚留香今天第一次說出了無花的名字。
「那好吧，看在你是我朋友的份上，今天我可以為你解惑。」楊森笑眯眯，無花撇了兩人，繼續低頭泡茶。
「好，那回答我剛才的問題。柳無眉的那些事情，是真的嗎？」楚留香回到剛才的問題。
「七分真，三分假。」楊森回答很干脆。
「哪七分？哪三分？」楚留香立刻跟進。
「比如︰石觀音弟子身份那些，是真的。她們的身世各異，有些的確是娘娘撿來或買來的。但她們願為她效死卻說不上，不如說是過于懼怕，絕對服從而已。」無花在一旁悠然的接話。
「但既然命是石觀音給的，她們就沒有說不的權利。」楊森對這方面倒是贊嘆。楚留香不忍，卻沒有反駁。
無花繼續︰「比如︰無憶和無思的方面可以說真假摻雜，因為誰也不知道，當時無憶的想法到底是什麼。但那段時間，無憶很受石觀音看重，武功卻因天賦所限不如無思。而無思容貌被毀後，無憶卻突然開始外出，為石觀音辦事。但她在為石觀音查詢那些美男子情況時，是否勾引過他們卻誰也不知道。」無花說到這里，嘴角勾起輕蔑的笑容，將楊森喝完的茶杯續上。
「那她的毒是自己中的，還是被逼的？是什麼毒？你們能解嗎？」楚留香轉移話題。
「這也只有她們師徒兩個知道，但無憶既然想要長時間外出，她就應該知道，石觀音是不會沒有任何保障的前提下，放她出去。說是被逼，不如說兩人都心知肚明。」無花對柳無眉的說法，顯然非常不屑。
「至于她的毒？不如說是心病。石觀音到底還是寵愛她，並沒有真的下毒。大概是用什麼方法讓她疼痛一下，嚇唬她。而她心中石觀音必然下毒，就自作聰明的用罌粟緩解。其實她後來的那些疼痛，反而是因為用罌粟過量，毒癮犯了而已。」楊森撇嘴，幸災樂禍。
楚留香一陣無語，這方面他還是相信楊森的。他感慨于石觀音在柳無眉的心中，已經妖魔化，最後反而害人害己。
「至于醫生，一個人認為自己身中劇毒，但醫生卻說她十分健康，她當然會大怒殺人。同時也為了不給石觀音留下線索，她確實滅口三個醫生。當時其他地方也有十幾名醫生被武林人士滅口，被各地衙門上報給六扇門。因為時間比較接近，六扇門將這些巧合當做一個案子了。無花故意將這段扣到柳無眉頭上，李紅袖剛好做了個假證。」楊森娓娓道來，這些都是他屬下查到稟告無花的，他也在到這里後詢問過了。
「她也在遇到李玉函之前，誘惑了幾個世家子弟，用其錢財購買罌粟。但誘惑到什麼程度，也只有柳無眉自己，和後來因為各種原因家破人亡的公子知道了。」無花低頭看火，口中不停。
「她和李玉函的感情是真是假我不做評判，她在山莊後的舉動是否有問題，我也沒有明說。只不過當時李玉函心中，已然對她懷疑，所以在我問他時，他自然而然的認為這些方面柳無眉也有問題。說柳無眉對李玉函的感情怎樣，倒不如說李玉函先否定了他們的感情。」楊森惡趣味的對楚留香說。
楚留香沉默，他還記得當時兩人真情流露時，那份感動，現在是那樣諷刺。
「但說到底，她確實是為了自己能清清白白的做擁翠山莊少夫人，就殺了谷中所有弟子。那些弟子都和她一同長大，一同學藝，一同被石觀音壓迫。怪不得她最受石觀音寵愛，她果然最像石觀音，無論是勾引男人，還是冷血狠毒。」無花口中惡毒，但面色仍然高雅出塵。
楚留香沉默片刻，又想到什麼，問道︰「那你說的那些弟子的家人？」
「那是假的，石觀音才不會讓弟子有弱點，和外界聯系的紐帶。不過你現在要是去的話，卻能找到我說的那些人，他們口中的答案也和我剛才說的一樣。你要知道，那里本就貧窮，一個武功高強的人士，給他一家能生活10年的銀錢，你讓他們說什麼他們都會說的如同真正發生過一樣。」無花對楚留香微笑，一副你能拿我怎樣的傲然。
楚留香扶額︰「你們這麼針對她為什麼？因為她傷了無花？因為她威脅了你？」
「香帥還記得，她用畫眉鳥的身份去沙漠谷中干什麼嗎？」楊森對楚留香笑，用手指點點太陽穴。
「屠戮弟子。無花？」楚留香仿佛想起什麼，疑問的看向兩人。
「沒錯，當時你點了我的穴道，讓我無法動彈。而她正開始殺谷中弟子，見到無法動彈的我，當然會出手。如果不是阿森在最後關頭趕到，我已經死在了那里。」無花笑的更加開心，眼中卻發出殺氣，對柳無眉，也對楚留香。
楚留香苦笑，模模鼻子卻無法說什麼。
「後來，無花成為我的人，就將前塵往事統統放下。唯獨這殺身之仇，他放不下。所以就開始查當時殺人的人，沒想到正查著柳無眉，卻因無意間被她看到我和他在一起。當時我救無花時，柳無眉見過我。所以她懷疑易容後無花的身份，就派殺手刺殺無花，並讓他受傷，最後還用無花威脅我。楚留香，你以為我還會讓她好過？」楊森邪笑。
「那晚的殺手？」楚留香回憶。
「巧合，我查那個殺手是因為另一件事，沒想到刺殺無花的和那個殺手是一個組織的。」楊森眨眼。
楚留香嘆氣，問道︰「那你準備怎樣？」
「李玉函是幫凶，現在的懲罰已經夠了。柳無眉現在眾叛親離，臭名遠揚，發揮完最後的作用，就可以功成身退，去陪她的師姐妹們了。「楊森笑眯眯的用手輕觸無花臉頰，無花沒躲也沒迎合。
「是什麼？」楚留香猜到什麼，面色怪異看向楊森。
「她此刻唯一的生機，也是報仇的唯一辦法，她唯一可去的地方。」楊森收回手，輕吻剛才踫觸無花的手指。
「你不會是？」楚留香猜到了。
楊森對楚留香點點頭，手中把玩著茶杯，看著無花賞心悅目的流暢動作。
「既然柳無眉知道無花的真正身份，那她一定會借此交換解藥，也順便說動對方來對付我和無花。她們想要對付無花，我也不能時刻在他身邊保護他。那麼最簡單的辦法︰威脅，就要消滅在根源。讓這個誘餌帶我們去目的地吧！——神水宮！」
楊森精致的容貌此刻邪魅詭異，如同誘人墜入深淵的勾魂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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