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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陰謀賭局以命相抵

慢悠悠的又走了幾步,她與他在南街前分立兩旁。

連尋抬起鶯鶯彎眉,對上了莫重凡的眼,如墨不見底。

不知道,這樣一雙眼眸,蒙上了多少未明的情緒,流轉了多少猜不透的心思。

他移步,馬蹄輕輕地踏在她的心上。

「阿尋,能否應我一件事?」

她本是無心插柳,但是知曉了宮闈中事,就必定會被牽扯進來。

既然他認定她是他此生珍愛之人,就不能讓她以身涉險。

「不要再插手宮闈之事,可好?」

她不由得止住了腳步,到底,他還是認為她不該插手。

抬首時,對上了他這雙溫柔眼眸,如杏水暖酒,悠悠的映上了她的影子。

她默然,沒有應亦沒有回絕。

走近碧水邊,她才發覺,銘城是沂水而建,正如江南。

他在心里嘆息,注視著水中她曼妙的倩影,抬眸時才恍惚有些笑意,如今應該在乎的,是眼前。

若是她輕易答應,倒不似他所認識的連尋了。

不知不覺,已近晌午,送至南門,竟走過了好些時候。

抬起頭,在此清靜之時,望見了天邊的鷹鷲,連尋眉間又繞起了一抹愁結。

「沒想到銘城也會有蒼鷹盤踞……」

這里是明國皇城,而蒼鷹堡的爪牙正如段西界所言,想來就來。

風聲悄悄靜默,花雨悠悠歇止,她抬眸,數米之外,已經是高高的皇牆。

她回頭,還未向面前之人道別,一陣輕晃的涼風拂來,片刻,她已經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段西界,你干什麼,快放開我。」

根本就不用看清來人的面容,連尋推開他,一雙星眸正好撞上了那雙如同暗沼紅淵的眼眸。

須臾間,很意外,連尋沒有听到任何戲謔不羈的言語。

段西界的視線對著數米之外的那抹月白色身影,抱劍,冷哼一聲。

「你是,段西界。」

莫重凡的眼眸,漸漸散開了漣漪,驚異,亦或是,懷疑。

往事如研華萎謝,榮枯之間,陡然化成了一縷孤煙,讓他恍然又在心谷添上了新傷。

看來他還記得當年之事,還記得他一手造成的後果。段西界見莫重凡面色微變,嘴角又勾起一抹冷笑。

「不是說生生世世、不離不棄麼?沒想到,只過了一世,你還是負了她。」段西界瞬間移步,伸手拉過他的衣襟,「枉她為了你,甘願棄了一切。」若不是他,她也不會落得那般下場。

沒有任何變化,段西界還是如同當年,傾盡一切,也不願有人傷害她。

莫重凡依舊含笑,只是笑容有些苦澀。

「你又怎知……」怎知他為了找到她,在這紅塵輾轉徘徊了一世。

她?連尋的心猛然被揪緊,原來,他曾經有過摯愛。

心中有抹酸楚劃過,遠遠的,紅紅的燈籠,掛滿了烏黑的屋檐。

段西界克制著難以抑制的情緒,松開他的衣襟,卻是拉過連尋的手,向著皇牆那邊走去。

「既然你沒有負她,那這個女子,便是我的了。」

近乎霸道的語調,在連尋的耳畔轟然炸開。

一時間,空氣凝滯了。

彼時,她不知道,她離去的背影,讓久久立于原地之人陷入了無法角逐的深淵。

「段西界,你放手!」

今日的段西界已經瀕臨暴怒的邊緣,周身散開的凜冽之氣讓她無所適從。

憤然的甩開他的手,連尋踏上了宮門膽階。

「不能再接近他,他不像表面看起來這般簡單。若是你執意,你一定會後悔。」遙遙的嗓音,從連尋的身後飄過。

再次回頭,段西界已經再無蹤影。

連尋垂眸,哂然。

若是一切能夠回轉,她又何來心痛。

一個月的時間,進殿———明締焱曾說過的話,她一刻都未曾忘記。現如今,她已然只有用這短暫的時間去尋找,尋找她想得到的……此後,是離開,亦或是,死亡,她只能妥協。

養心殿的宮婢正端著托盤向她走近。

低頭、斂身,宮婢向她行禮然後側身走進垂花門。

連尋抬眸,身側,一縷藥香,彌漫。

低下頭,倏忽,快步趕著前面宮婢的身影。奈何,宮婢已經消失在回廊。

養心殿內,明皇正在批閱近來的奏折。

身側的德順公公見他眉頭越蹙越深,幾不可聞地一嘆。

一掌把龍書案上的奏折推至一旁,明皇的臉色沉了下來。

「這些老匹夫,听信市井的風言風語,竟然還敢聯合上奏。」將一本奏折猛摔到地上,其余的奏折便嘩啦啦的散落一地。

「說朕的江山不穩,竟敢要求朕即刻立儲。」明皇氣極,深邃幽蘊的眼底,閃爍著一抹懾人的慍色。

旋即,德順公公上前讓明皇保重龍體,卻也被明皇駭人的怒氣嚇得一怔。

還沒等心里的怒氣順下來,咽喉處一股腥甜,隨即就是一串斷斷續續的咳嗽聲。

鮮血,瞬間在明黃色的長袍上噴出一朵淒艷的花。德順公公此刻心里一驚,想要立即宣太醫卻被明皇一把攔住。

「皇上,太醫院的藥膳到了。」殿外,宮婢正端著藥膳斂身候著。

明皇將嘴角的血跡擦拭干淨後朝著德順公公擺了擺手,德順公公立即會意,高聲宣殿外之人進來。

隨著縷縷藥香,一眾宮婢魚貫而入。

看著宮婢小心翼翼的將藥膳擺著龍書案上,明皇眼里沒有什麼多余的情緒。

宮婢見德順公公揮手,立即行禮退下。

待到眾人退去得一干二淨,德順公公卻是端著藥膳準備悉數倒進一旁的盆栽中。

「慢著。」

雖然心知肚明這藥膳中的貓膩,但是明皇依舊沒有拆穿。

接過德順公公手中的藥膳,眼中倒映的卻是權謀背後的無奈。

當初得知那個女人的計劃,他便不動聲色的將計就計。本以為她這樣做僅僅是威脅,沒想到,她已經喪心病狂到了如此地步。

為了達到她的目的,她竟然可以玉石俱焚。

可惜,她還是比他早一步踏入了死亡的深淵。

明明知曉這碗中盛的是毒藥,他還是從容的將藥膳送近嘴邊。有什麼差別,他終究撐不了太久。

「不能喝!……」

遲來的連尋,在明皇盡數將藥膳飲盡之時,心里驟然一緊。

德順公公急忙拉過連尋示意她噤聲,而連尋只是憤然的將明皇手中的藥碗打翻在地。

一聲脆響,明皇終于抬眸,看向還在恍惚間的連尋。

「你知道這藥膳里有毒,是不是?」

連尋氣結,不是說帝王都是貪生怕死之輩麼,他既然知曉,為何還是喝下了這碗毒藥。

明皇輕笑著站起身,示意德順公公松開連尋。

「丫頭,你又是如何知曉的。據朕所知,太醫院可不是一般人能夠的。」明皇再次看向連尋,「非一己之力能夠做到的事,怕是有人相助吧。」

連尋聞言,倒是有些心虛。

宮闈之中,秘密不一定是秘密。既然他是明國之主,自然掌握了皇宮的一舉一動。縱使一直暗中協助她的那人輕功了得,但是他的暗衛還是發現了那人。

明皇笑著注視著她,心里卻是不禁喟嘆。這皇宮,倒是真的不適合她。

「丫頭,把東西拿來吧。」

連尋抬眸,見明皇伸出手,抿唇道︰「你真的會死麼?」

知曉他要的是什麼,若是她將錦囊交出,那明締焱就會繼續操縱一切。

所以,他憚度已然表明,他選擇了走向死亡。

將衣袖中的錦囊緩緩交給一旁的德順公公,半晌,明皇默然。

從他登上皇位,他就早已置生死于度外。連那個女人都無懼生死,他又有什麼理由苟且偷生。

片刻,連尋向著背對著她負手而立的明皇行了一禮,垂眸,漸漸退出了大殿。

德順公公躬身拾起冰冷的大理石上散亂的奏折,倏忽望向窗欞,奢華絢麗的殿宇中,大幕已經拉開,陰謀為局,詭計作襯,很多事情都將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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