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蘭走過去翻開書便細細研讀起來。眾人見她讀書模樣十分認真,卻不知她心里急如火燒。《易經》乃是天地陰陽奧妙變化的奇書,公孫蘭雖然聰明,可對書上所提到的卦位爻辭只是粗粗了解而已。此刻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急切之間看出點門道,公孫蘭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她看書不過是施了緩兵之計罷了,然而她決不能讓別人看出這點。
過了一會兒,她便慢慢說道︰「是了,易分陰陽,卦有八種,乾、坤、震、巽、坎、離、艮、兌。聖人設卦觀象,系辭焉而明吉凶,剛柔相推而生變化,日月相易而象陰陽」在場眾人除了秦思故和公孫無塵等極少人懂易經之外,大多數人對此一無所知,只見公孫蘭念念有詞,秦思故側耳傾听,神色鄭重,都以為公孫蘭正在根據書上所說的道理思考某種解毒的法門。
可公孫蘭心里更急了,她此刻所賣弄的皆是平日粗通的易理,實在水平有限,若要她長篇大論講下去,可實在為難得很了。但她見秦思故顯然很重視自己的胡謅,十分認真地細听,便猜想說不定他那神仙十八跌還真跟易理有什麼關系。可到底是什麼關系呢?嗯,他說過這毒性有分陰陽,毒性的順序也有不同。嗯,陰陽、順序、陰陽、順序她心里苦苦思索,口里卻毫不停頓,大聲念道︰「乾︰元亨利貞。元,始也」原來她知道自己胡謅有限,又想拖延時間來思考這神仙十八跌的毒藥性能,只得隨機應變將手中這本書從頭開始念起來,甚至連注釋、注解都一一念出來。
秦思故在旁听得不住點頭,場上眾人卻一頭霧水,只得呆呆站立,听公孫蘭照本宣科。諸葛燕站在公孫玫一旁,十分掃興。她本來愛湊熱鬧,先前見公孫蘭說話舞拳十分有趣,心里對她很是佩服,誰知她竟然開始念書,而且念得又慢,諸葛燕剛听了兩句,便開始打呵欠。她本來就不喜歡讀書,見公孫蘭手中那本厚書,心里一涼想等她念完這本書,天恐怕都黑了。她低頭問公孫玫道︰「玫姐姐,蘭姐姐是不是要念完書才能繼續解毒呢?」她打定主意,要是公孫蘭要將這本書念完,她可就恕不奉陪,先溜為上了。
公孫玫見公孫蘭在場上胡謅,她深知自己妹子的脾性,定然是遇到棘手之事,可到底是什麼事,她也不清楚,見諸葛燕問起,只得輕聲答道︰「對方已指明這題跟陰陽五行有關,她現在讀書便是尋找解法,你耐心點吧。」
諸葛燕本想走人,但听公孫玫這麼回答,又不好意思走了。可場上公孫蘭的讀書聲實在不能吸引她,她便不停四處張望,看看有沒有什麼新奇的東西。
正在這時,王稷已拆除了棉紗,跟著烏頭等人走過來。他臉上雖已結疤,但還是坑坑窪窪地留著印痕,乍一看上去,就像是個麻疤臉,十分丑陋。他素來對外貌之類毫不留意,因此倒也無所謂。可十分無聊的諸葛燕見了他,就像見到什麼稀奇物事,笑嘻嘻地對他說道︰「原來你長得這麼丑啊,難怪你要蒙上面紗,哈哈。」
王稷只裝作沒听見。烏頭在旁邊听見諸葛燕取笑王稷,蘀他委屈,便對諸葛燕說道︰「諸葛小姐,你可是沒見過他以前的模樣,才這麼認為的。我跟你說呀,要王大哥都是丑八怪了,那天下就沒有英俊的人了。」王稷听烏頭竟說出他的姓來,生怕再說下去露餡,趕快止住烏頭的話。
諸葛燕听了,卻十分意外,凝目細細看向王稷,想看出他以前到底是英俊到什麼地步。王稷卻只注意著場上的公孫蘭。
公孫蘭此時已念到離卦,她見書上說道「離,麗也;日月麗乎天,百谷草木麗乎土。」不禁心中一動,感覺似乎有了眉目,這日月不就是陰陽嗎?日月麗乎天者,不就是陰陽包含于天這個更大的陽中嗎?看來此卦內含陰陽互含變化的道理,似乎與神仙十八跌有點關系。想到這里,她懸著的一顆心便放了下來,慢慢思考道︰神仙十八跌第一味、二味毒分別為陽毒和陰毒,第三味毒性洪烈定然是陽毒,如此看來這前三味藥的毒性倒跟離卦卦象相似。離卦在八卦中為火也,按秦思故所說五行生克之理,離卦當生坤、艮兩卦。而百谷草木麗乎土,土不就是陰嗎?坤為地,乃土中之陰,艮為山,乃土中之陽,那麼接下來三味毒藥定然是坤卦的卦象順序。她想到這里,思路豁然開朗,忍不住欣喜若狂。轉頭對秦思故問道︰「秦大哥,第四味毒藥可是陰毒?」
秦思故一怔,卻不告訴她答案,只答道︰「是陰是陽,須得你試了方知。」
公孫蘭笑道︰「是啊,現在不是比試麼?我可差點忘了。」她遠遠看見烏頭站在公孫玫身邊,便招手叫他過來,一面對秦思故說道︰「秦大哥,我今日匆忙,有些解毒之藥準備不齊,現叫家僕給我舀些平日的解毒藥可好?」
秦思故答道︰「當然可以。咱們今日之論解毒的手段,只要你能解,什麼解藥都可以用。」
說話間烏頭已走過來,公孫蘭對他低語一陣,他便回到公孫玫身邊,從她那里帶了五六個小瓶過來,交給公孫蘭,又對她說道︰「大小姐吩咐了,教你省著用,後面還有十多味藥呢。」
公孫蘭接過來,取出一個黃色小瓶,倒出藥丸。
秦思故心中一喜,想道我終于看見你用解藥了,看來你的內功還是不足以抵擋我這神仙十八跌啊。他問公孫蘭道︰「公孫姑娘,你剛才服的解藥是」
公孫蘭很爽快地答道︰「是專解各種陰性毒藥的三黃解毒丹。」一面走過去,將手中的藥丸倒進第四味毒藥的盅內,待藥溶化後,再一口將毒藥喝完。
這次公孫蘭所猜沒錯,第四味確實是陰毒,她剛才用的三黃解毒丹並不能化解第四味毒藥的毒性,但能夠緩解毒性腐蝕血肉,因此盡管她服下毒後,全身發麻,可體內卻並沒有像剛才那樣受到傷害。她坐了下來,緩緩運功,發覺周身無恙,心里便放寬了,只等著闢毒珠吸盡毒性,便試下一味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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