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您怎麼是這麼一副表情啊.」風逝流螢輕笑道︰「徒兒雖然看著身子很是瘦弱.不過吃的卻不比其他師兄弟少.您現在听徒兒這麼說了.對徒兒擺出這麼一副表情出來.您是在責備徒兒光吃不長肉麼.」
「不.不是.」
半晌.他才緩緩松開了她的手.
原來.一切並不如他想像中所進行的那麼順利.歿魅璃雖有讓她重新醒過來.可是.終歸她的身體已經不再是人了.即便.自己再如何幫她續命.保護著這沒有了生氣的身體.她也終歸活不過百年了.
百年.不過就是人間百年而已.對于他這個神仙而言.百年不過就是彈指剎那.一瞬間.可是.對于眼前這個笑靨如花的女子而言.那是本應該屬于她該有的年歲才是.可是.她卻再也活不到那一天了.
再一次.讓自己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去.他感覺自己再也做不到.
思忖片刻.他伸手又執起了風逝流螢縴瘦的手腕.手指按上她緩緩跳動的脈搏處.感覺到生命在她笑靨之中慢慢流逝而去.第一次.他深感無力.被風發吹起的長發.掩蓋住了他眼底流出的無盡悲傷.
面前的她.因為楓橋夜雪緊執手腕而面上愈燙.見他久久不放開.她也久久不說.只是目光含笑地看著他.那掩于發下的臉龐.好看的眉形.好看的眼.連不開心時.那微微蹙起的眉頭.在她的眼里看來都是那樣的迷人好看.
「流螢.」
喚著這個伴隨她已有五年的名字.他抬起頭來看著她滿是笑意的臉龐.月色之下.她星眸含笑.紅唇微啟.璀璨如珠的眼眸里.閃動著琉璃般動人奪目的光芒.讓他移不開視線.
百年.為何心里總是覺得這百年的陪伴.對于自己而言是那樣的少.那樣的少.凡人不是只有百年的時長麼.為何自己總是強迫著身體不是很好的她.去學那一些本不應該屬于她的仙術.收她為徒.到底是因為什麼.是因為自己害得她國破家亡.而心中深感愧疚.還是因為其他什麼原因.
他不是不知.只是不敢去想.怕想了之後.自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想要將她緊緊攬入懷中.再也不要放開.目光一不小心瞟到她左手掌心里艷如血色的紅痣.心里又是莫名的一陣生痛.
撇開頭.不想讓她發現到自己的失態.楓橋夜雪努力地平復了一下自己此刻這不算平靜的內心.緩緩開口.用著長輩般的語氣.笑對她道︰「你們眾人不是總取笑為師沒有為你們找來一位師母麼.明日.你就隨為師下山吧.為師帶你去看一看.你們未來的師母是是何等嬌顏.」
「師母.」
聞言.她臉上的笑容瞬間逝去.目光里充滿著難以置信看著他.天知道.平日里師兄弟在拿著眼前人開玩笑之時.逼問著他為什麼不給自己尋來師母之時.她心底是多麼地期盼他會說自己沒有喜歡的女子.甚至永遠都不會去喜歡任何人.
原諒她心底的自私.五年前的那一個雪夜.當他手持潑墨竹傘從紛紛白雪中.緩緩走近廢墟城牆的一角.伸手遞向她之時.這個男子便已經深深地住進她的心底了.
她以為.自己縱然只是作為他的一名弟子.心底便會滿足了.可是.卻沒有想到.今日在這里听到他親口說出.自己已有了心上人之時.自己的心還是會這麼的痛.痛的快要讓她窒息.
那掩于袖中的雙手緊握成拳狀.卻還是抑制不住她顫抖不斷的身子.她微微扯起唇角.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失態.強忍著心底隱隱泛出的不快.故作輕松道︰「好啊.徒兒好幸運呀.這件事情好像其他師兄弟都還不知道啊.」
她故作笑意的樣子.卻又如何能夠逃月兌過他的眼楮.楓橋夜雪忍住了再次過去執起她手腕的沖動.避開她強作笑意的眼眸.猛地站起了身子.衣袖卻一不小心帶下了桌面上湛滿一杯的酒盅.酒水肆意濺開.灑盅打碎在了地上.
「為師……為師先走了.」
想要逃離這里.想要逃離她滿是心痛的眼眸.想要一個人去靜一靜.楓橋夜雪慌亂地整理了一番被酒水打濕的衣袖.抬起眼眸來看了一眼桌前人.他心中本意只是想要看一看酒水是否有濺到她的臉上或是身上.目光卻又再次無意與她滿是淚意的眼眸相對.心中慌亂愈盛.轉過身腳步急促著走出了羅浮宮.
看著他慌亂逃跑的背影.她原本還強扯起的笑臉.轉瞬間又布滿了淚水.她知道.他應該已經猜出了自己的心思.知道了自己對他的心意.所以.他沒有對其他師兄弟開口說這件事情.只是開口對自己說了.他想要用這樣一種方式來打消自己心中的念頭.
這一夜.她獨坐在窗前.借著燈光.目光呆呆地看著那被燈影籠罩著的血色懸鈴花.夜風中.花朵兒隨著花枝輕輕搖晃著.像是一只只倒掛在枝頭的紅色小雨傘.看著眼前的這一切.讓她心頭一陣柔軟.感覺像是回到了六年以前.她生活在周國皇宮的日子里.
越見蒼白的唇瓣微微開啟.在她絕色的臉上綻出一抹少有的笑意.剛要起身.她頭腦突感一陣暈眩.在雙腿軟癱快要倒地之前.伸手及時地扶在了身前的案台上.
看來自己這身子骨真是不怎麼好.怪不得他在听說自己吃的多睡的多.卻奈何不長一兩肉時.面上表情會這麼的怪了.她用力搖了搖腦袋.自嘲般笑了笑.抬手將窗柩緩緩關上.轉身吹熄了案上的燭火.
翌日.兩人離開了羅浮宮.一起來到了人間.
這是五年後.她第一次來人間.眼前的一切.直讓她覺得新奇.走到一座村落.眼前高山綠水.讓她眼前一片豁然開朗.
「師父.這里的風景好美啊.」
伸手緊拽住他的衣袖.她面上欣喜著大聲叫道.
「嗯.」
他只是低聲應了一聲.伸手緊牽起她的手往與歿魅璃約定的地方走去.來到相約的地方.他沒有讓她進去.只是讓她在門外靜靜等候著自己.他知道.即便她心里再如何想要知道真相.但是.只要是自己開口對她說過的話.她是一定會听的.
她總是這樣懂事.懂事的讓他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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