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局長之路︰第四卷]
第273節271局長之路109
余善貴知道手機這玩意可以定位，在去機場的路上，他就把手機關了，反正自己是個逃跑的人，誰也找不到那才對。
正如余善貴所料，此時此刻，在寧城縣公安局正在布置一次全縣歷史上規模最大的集中行動，這次行動的保密程度堪稱歷史最高，參與行動的人被分成兩個小組，一個組去余善貴家，一個組去工廠，但這次保密程度最高的行動還是讓跟著一起去抓捕余善貴的公安局長撲了個空。
干了十多年警察工作的局長，是絕對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的，他沒法跟書記交代，他立即想到，肯定是有人提前報信，余善貴這個時候已經出逃了。
公安人員立即封鎖了所有路口，並且逐個車輛開始盤查，同時另外一路立即趕赴了火車站和飛機場，但為時已晚，等民警到達候機廳的時候，余善貴所坐的飛機已經緩緩的離開了跑道。
當晚，那個規模宏大的集中行動還是傳入了劉旭的耳朵里，得知余善貴已經逃跑，王迪幾乎是蹦著跟劉旭說話的︰「劉子，我們失誤了，怎麼會這樣？」
劉旭心里也是無比的懊惱，他知道這次的失誤跟自己沒有主見有很大的關系，白曉晴的觀點對于他來說原本是一個建議，但自己卻完全接受了她的意見，甚至沒有絲毫的變通，不光王迪現在著急，自己也急的不得了，可是現在，閆瑞東已經被紀委叫去喝茶，余善貴已經逃跑，自己到底需要干些什麼，劉旭一點想法都沒有。
「王哥，這次都怪我，是我決定失誤。」劉旭把責任都攔在了自己的身上，他知道，現在如果說是白曉晴的建議不準確一點意思都沒有，反倒顯得自己不能擔當，倒不如就說自己的決定，王迪是罵是打，就由他去吧。
王迪兩手抱著頭，蹲在了地上，他不罵也不打，只是後悔沒有親手把余善貴送進公安局，沒有給父親報仇，現在這個結果，他如何能接受的了？
第二天一大早，劉旭接到母親的電話，母親讓他抓緊回家，說章瑞紅決定要走了，如果劉旭再不回去，恐怕就留不住她了。
劉旭一夜沒睡，但卻沒有一點的睡意，听到母親這樣說，劉旭心里已經明白了幾分，自從白曉晴對他說章瑞紅去找過她以後，劉旭就知道早晚會有這麼一天，只是他覺得這一天來得有點快，而且也非常不巧，如果昨天不發生那樣的事情，或許今天他就會回去勸勸章瑞紅了，但今天不行，他離不開，一會他還要去公安局問問情況，余善貴一天抓不住，就算天塌下來，他覺得自己也不可能去頂著的。
「媽，多給章姐些錢，告訴她我對不起他，就讓她走吧，這是早晚的事，我今天回不去，過幾天我去她家看她。」劉旭在電話里跟母親說。
母親在這幾天一直就發現章瑞紅不對勁，從去了省城一趟，回來以後章瑞紅就跟劉旭母親提起過自己要走，但正好孩子有些感冒，所以這件事就拖了幾天，今天一大早，章瑞紅就開始收拾東西，劉旭母親是勸破了嘴皮子，就差給章瑞紅跪下了，但還是勸不住，這才給劉旭打的電話。
本以為劉旭會馬上回來勸勸她，畢竟年輕人有年輕人的交流方式，這些天一直沒給劉旭打電話逼他，可能他也想通了，但劉旭的母親萬萬沒想到，劉旭會用這種方式回答自己，心里的著急，氣憤，突然就一股腦的沖向這個本來老實巴交的農村婦女。
「你，你……」話沒說完，劉旭的母親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喂，喂，媽，媽……」電話里突然沒了聲音，劉旭叫了幾聲，以為母親生氣掛斷了電話，也就沒再理會。
半分鐘以後，電話重新打回來，這個電話是章瑞紅的，劉旭剛按下接通鍵，章瑞紅在里面著急的說道︰「劉旭，快，快回來，阿姨暈過去了。」
劉旭的腦子頓時像是被一根鋼釘扎了一樣，他沒想到，自己說的話竟然能把母親氣暈，從小到大，自己幾乎沒惹母親生過氣，可這次，她是真生氣了，這把年紀動如此大的火氣，劉旭不敢想後果，把電話胡亂的塞進口袋，開著車一路飛奔，朝著老家開去。
鎮醫院的走廊里章瑞紅抱著孩子等著劉旭的到來，劉旭來到章瑞紅面前，臉上已經汗淚不分，他氣喘吁吁的問道︰「章姐，我媽呢？」
章瑞紅指了指病房的門，沒說話。
劉旭站在病房門口，父親正在給母親掖著被角，母親閉著眼，像是睡了過去，一條白色的輸液管伸進被子里面，藥液一滴一滴的輸入到母親的身體里，這種場景讓劉旭淚流滿面，他悄悄的來到母親的床前，父親根本不理會劉旭，坐在一邊呆呆的開著老伴。
「爸，我媽怎麼樣？」劉旭小心的問父親道。
「哼！」父親一扭頭，把臉轉向了一邊。
劉旭心里後悔極了，他本不該這麼對母親說話的，自己如果听母親的話回來，就算勸不住章瑞紅也不會出現這樣的結果，現在倒好，母親被自己氣暈，父親也不理自己，劉旭轉身離開病房，他要瞎弄清楚母親到底有沒有事，醫生告訴劉旭，他的母親是因為氣血攻心，導致短暫性的昏迷，並無大礙，劉旭松了一口氣。
回到病房，護士正在給母親換藥，母親也醒了，見劉旭進來，嘴巴抖了抖，抬起左手指著劉旭喊道︰「你這個不孝之子，我不想見到你。」說完，把頭扭向了一邊，閉上了眼。
劉旭只是站著，一動不動。
「今天如果你不答應你媽，你就永遠不要進我這個家了。」父親瞪著眼，看著劉旭，聲音低沉的說道。
「你別勸他，他愛怎麼樣就怎麼樣，我怎麼生了這麼個沒良心的東西啊。」母親嗓子有些啞，帶著哭腔說道。
「劉旭，今天你要在你媽面前保證，一定要去了小章，要不然，今天我們就斷絕父子關系。」父親還是用那種沒有半點商量余地的口氣說。
劉旭輕輕的走到母親身邊，用手扶了扶母親的胳膊，眼淚已經再也控制不住，他知道自己的固執導致了這兩個老人幾乎傷心欲絕，就是因為自己，讓三個人的心情從來沒有好過，為了自己的孩子，章瑞紅放棄了去城市當保姆的工作，在自己老家照顧他，如今她跟父母的關系已經非常融洽，幾乎就把自己當成了劉家的媳婦，而自己，僅僅為了‘感情’這個看不見模不著的詞把一切都改變了，讓這個充滿幸福的未來變得遙不可及，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是不是對家人太不負責任了。
一分鐘後，劉旭做出了這輩子最艱難的一個決定，他附在母親的耳邊，低聲的說道︰「媽，你別生氣了，我答應你。」
白曉晴不知道通過什麼渠道知道了余善貴逃跑的事，她第一個打電話的人就是劉旭，電話鈴響起的時候，劉旭正開著車往回走，他打算中午之前到縣城，然後跟王迪一起去公安局問問情況，劉旭拿出手機看了看，干脆就把車停在路邊，接通了電話。
「白姐！」劉旭叫了一聲。
「劉旭，你在哪？」白曉晴問道。
「我，我在路上，剛才老家回來。」其實一路上劉旭想的最多的就是白曉晴，他知道，自己說出的話就等于把自己和白曉晴的關系又一次扯遠了，如果自己真的跟章瑞紅結了婚，那麼白曉晴對于他來說，就是一場永久的夢了。
「哦！劉旭，我听說余善貴跑了，你知不知道這件事？」白曉晴並沒有听出劉旭說話的不自然，而是繼續問道。
「白姐，我知道，我一會就去公安局問問到底怎麼回事。」劉旭定了定神，說道。
「這件事我也沒想到會這樣，余善貴可能是提前得到了消息，不過劉旭，你別擔心，公安局會找到他的，他肯定會受到應有的懲罰的。」白曉晴繼續說，話語中流露出一種不自然的語調。
「恩，白姐，我知道，閆瑞東已經被紀委調查了，如果查出他收到過余善貴的蠱惑，肯定也會受處分的。」劉旭的思緒並沒有放在這里，所以說話的時候前言不搭後語。
「現在我們的任務就是等著了，等著公安局的調查結果，你我都插不上手，你一定要沉住氣，我相信政府會給你和王迪一個滿意的答復的。」白曉晴說完沉默了一會，繼續說道︰「哦，對了，家里怎麼樣啊？」
白曉晴這句話是想問問章瑞紅的情況，白曉晴還不太了解章瑞紅這個人，她怕自己的話讓章瑞紅想不開，同時她更擔心的是孩子，如果章瑞紅走了，孩子誰來照顧就是個大問題，其次還有劉旭和父母的關系，如果劉旭固執下去，恐怕他很難在家里立足了。
劉旭當然明白白曉晴的意思，他在快速的思索著要不要個白曉晴說今天的事，如果說了，憑著白曉晴的脾氣，她會立即消失，但如果不說，那就等于自己欺騙了她，思來想去，劉旭決定還是先不說，等結婚的事情提上日程，再說也不遲。
「白姐，家里挺好的，我是回去看了看，沒事我就回來了。」劉旭說道。
「哦，那就好，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白曉晴說。
回到寧城，王迪已經等了他很久，兩個人來到公安局以後，得到的答復竟然是，事情正在調查中，等查明真相再答復。
安監局突然沒了一把手，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一時間大大小小的人都爭著搶著當這安監局的局長，縣委書記每天要接十多個這樣的電話，不是親戚就是關系，最後縣委書記干脆要求組織部門下了一個文件，說安監局長這個位子等閆瑞東的事情調查清楚以後再做決定，暫時又副縣長兼著，文件一出，寧城政壇才得以安靜。
但即便有這個文件制約，那也只是制約著寧城本地的一些關系，上級可不管這一套，你的文件只在你那一畝三分地上管用，出了寧城，或者說到了上一級政府，這個決定就不管用了。
上頭的領導還是會給吳書記打電話，要求照顧一下某個人，這些領導吳書記是不敢得罪的，應付的多了人肯定能听出來，但是一口答應了，那自己又違背了原則，況且現在這件事還沒有定論，閆瑞東到底在這次事故中處于一個什麼樣的位置，到底該不該定罪，這些都沒有確切的結論，如果這個時候把安監局長這個位子給了別人，那麼自己就被動了，這讓吳書記幾乎是傷透了腦筋。
但省委組織部一位領導的電話，卻讓吳書記只有點頭應和的份了，他萬萬也沒想到，省委常委級別的任務也會為了一個安監局長的事親自打電話給自己，自己甚至連一句推辭的話都不能說，就連話里有推辭的意思都不行，這樣的領導他得罪不起，自己爬到這個位置已經很不容易了，得罪了這個大爺，那自己就到頭了，吳書記很明白這一點，他就算是把寧城鬧個底朝天，這位領導的話他也要答應，不折不扣的答應，而更讓吳書記沒想到的是，這竟然跟劉旭有關。
放下這個電話，吳書記心里久久不能平靜，領導在電話里說馬上撤了閆瑞東，把劉旭提為安監局的局長，王迪為副局長，具體操作由吳書記看著辦，這種赤-果果不合常規的命令是吳書記執政多年來第一次遇到，別說是寧城，就算是全省這種情況也很少見，劉旭到底有多大的本領，能在這麼大領導的頭上上香，這不僅讓吳書記對劉旭有一次刮目相看，同時，他感覺這里面應該有事，不好的事，為什麼劉旭剛剛來檢舉了閆瑞東，接著這個電話就來了，吳書記決定跟劉旭談談。
其實這個通知還沒有下到劉旭這里，劉旭和王迪已經在去找吳書記的路上了，他倆想跟書記談談余善貴的事，沒想到還沒到，電話就通知自己吳書記要見他，這可能是好事，兩個人都加快了腳步。
吳書記的辦公室里只能听到空調呼呼的響聲，劉旭和王迪被吳書記看的坐立難安，但他倆還是在等著吳書記先開口說話，得知了吳書記要見，自己當然不能先說明來意，劉旭和王迪站在屋子的中間，偌大的一間辦公室根本就顯現不出他倆的影子，只有吳書記那雙銳利的眼神，或許還能讓人明白幾分這種氣氛的嚴肅性。
「你倆坐下吧！」吳書記終于開口說話了，等吳書記坐到沙發上，劉旭和王迪這才小心的坐到了一邊，依然目不轉楮的看著劉旭。
「我今天叫你兩個來，是有件事想問問你們，今天我接到一個電話，是省委一個領導的。」吳書記說到這里，又用一種讓人捉模不透的眼神看了看劉旭，然後繼續說道︰「這個領導想必你倆都認識，而且也知道電話的內容，我想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
劉旭看了看王迪，王迪也看了看劉旭，他倆根本就不知道吳書記在說啥，省委的領導？自己就連市委的領導都沒見到過真人，這麼高層次的領導別說是認識了，就算是見個面也是難上加難，吳書記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劉旭一時模不著頭腦。
「吳書記，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劉旭見吳書記一直等著他的回答，小聲的說道。
「呵呵，沒關系，今天我們就敞開心扉的聊聊，我你還信不過麼？」吳書記笑了笑，說道。
領導的笑包含的內容很多，開心的時候他會笑，生氣的時候也會笑，就算是哭的時候他也能笑出來，所以有人就說了，中國的導演根本就用不著到處找演員，只要把各位領導召集到一起，拍出的電影肯定能獲獎。
劉旭捉模不透吳書記這笑里到底藏著什麼，但他能感覺到，這個笑肯定不是善意的，因為吳書記的笑聲會戛然而止。
「對不起吳書記，我真不明白您的意思。」劉旭這句話比上一句更小心，小心的幾乎是齷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