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盛宴,從一開始就有點不對調,確切地說,它只是為了談判而存在的附屬品,盡管最後的談判結果很悲劇,就差沒有當場開戰!楚雲川知道心里最失落的人是夜青,要不然,在離開王宮之後他不會一直像死了親爹一樣耷拉著腦袋,一路上都憋不出半個屁來,這一點也不像他平時的風格。
有一種人,一生做著平凡的事,心卻從不甘于平凡,那叫無可奈何。
夜青明顯就是屬于這種人。
楚雲川明白,這家伙本來是想沾點「御鵬至尊」的風光,借著這艘順風船證明他自己的存在感,並得到王室權貴的認同。最後他確實證明了存在感,但卻是以得罪王的方式來證明,這不是他所期望的結果。
作為一個同生共死過的兄弟,楚雲川不忍心。
楚雲川拍著他的肩膀安慰︰「在王的眼里,你都已經當了幾十年的廢物,應該學會了淡定,也不在乎這點矛盾吧?」
廢物!
還要做個淡定的廢物!
听到這副論調,夜青就跟受盡委屈的小媳婦一樣,滿眼都是怨恨的目光。
甚至,有種蠢蠢欲哭的征兆。
夜青默不作聲。
但他這副表情令楚雲川哭笑不得,乍一回想,以前還從來沒有見過男人的眼淚,呃,記錯了,楚雲川記得自己好像流過眼淚,但絕不是因為生命中的坎坷,能傷他的事,只有兩個字——情義!今天從夜青的身上,他又看到了這兩個字的含意。
雖然相識沒幾天,但夜青已經做足了一個朋友該做的事。
如果說,夜青平時所做的一切都只是迫于「御鵬至尊」的婬威之下,那他今天在王宴上與主宰著他命運的王站在對立的立場上,那種強悍無畏的表現,無疑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
情義的深淺,不是看他平時為兄弟流過多少血汗,而要看他在為難時刻的取舍,看他是否挺直了腰桿站在兄弟這一邊!
就憑這一點,楚雲川都覺得沒有白白被他推上斷頭台一回。
如果不是有那場誤會,今天就不會結識他。
楚雲川想了想,向他保證道︰「大不了這樣吧,只要有我楚雲川在一天,我向你保證,你們的王絕對動不了你一根汗毛!如果他敢滅你,我殺他全家
夜青沒有太大的驚喜,反而憋出一副急不可耐的表情。
楚雲川訝異地望著他︰「不是吧?我楚雲川承諾過的事,可是從來沒有兌現不了的,你去仙武界問問,我的人品絕對百分百靠譜
「咱能先不談這個嗎?我尿急,有種快要憋爆了的感覺,最該死的是這附近好像沒有茅房夜青下意識地把顫抖的雙腿夾成了叉叉型,左右一陣亂瞅,發現街邊好多人都像看怪物一樣看著自己指指點點,他更急了︰「難道我已經尿了出來?不可能啊!!!」
「天才,是你太猥瑣!」楚雲川施法布下一座隱形結界,轉身背對著他,道︰「拉吧,他們已經看不到你
背後,很快傳來一股腥臊的嘩拉聲。
「哇~~~真爽!」夜青**地呢喃著。
「一泡尿都憋不住,你還真是個俗得可以的廢物楚雲川下意識地捏緊了鼻子,匆匆走出結界。
繁華的街道上,車馬川流不息。
無所事事,楚雲川回頭眺望那座用白玉砌成的宮堡,鎖定著最高點上騰飛的那只玉雕鯤鵬,感慨萬千︰「你守護著他們萬萬年,賜給他們想要的光明,他們又奢望著無塵、奢望著站在致高點俯視眾生,這**就像無邊滄海一樣,永遠無法填滿,悲哀!」
黯然出神好一陣子。
驀然間,就在離那只玉雕鯤鵬的不遠處,閃電般飛出一道紅影,緊跟著有人大喊︰「抓住她!快抓住她!立刻封城,絕不能讓她跑掉!!!」在紅影背後,出現幾十個揮動著黑色翅膀的精靈守衛,對飛逃的紅影緊追不舍。
捕殺令似乎早已經傳達到了各個級層,幾乎是同一時間,又有一大隊騎士騎著威武的金角戰鹿從宮里呼呼喝喝地沖出來,嚇得兩邊的行人匆匆閃避。在統領的指揮下,騎士們封路的封路,圍捕的圍捕,形勢看起來很緊迫。
正當楚雲川納悶的時候,小便完的夜青已經攔住一個禁衛問明了情況,他匆匆跑來跟楚雲川講︰「听說有個蒙著面的女賊闖入了靈泉池,並盜走了大量聖水!你說,我要不要趁機立個功什麼的?」
楚雲川道︰「你覺得,現在還有什麼事比找《極樂禁典》更重要?」
「好吧,哪天要是我真的被王推上了斷頭台,我一定在黃泉路上等你,不見不散夜青勾搭著楚雲川的肩膀,邪惡地笑道︰「我們倆如果現在直接押著啞巴女殺到墨溟君的家里去,那個老東西會不會嚇得尿褲子?」
「呦,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魄力?」
「嘿嘿,這不是你老人家已經恢復了法力嘛,動嘴的事我上,動手的事你上,絕對萬無一失
「雖然是馬屁,但我確實愛听,走!去會會那個老東西
倆人沒有走多遠,背後傳來了一個女人的尖呼聲︰「你們這些土鱉,知不知道姑女乃女乃是誰?居然敢圍捕我,找死是不是?!」或許是被逼急了,那個紅衣女撕下了臉上的面巾,揮動著一對美麗的金色翅膀傲然立于虛空之中,周圍五丈外,被黑翼禁衛圍了個水泄不通,足足有里外兩圈
楚雲川聞聲回頭的時候,恰好看到她揮著泫光明月刀斬出一道道半月波,將那些步步逼近的黑翼禁衛擊退。
這一幕,令楚雲川驚得目瞪口呆。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居然是白慕雪那丫頭,幾天不見,這丫頭還真是長了本事,居然能闖進防御極嚴的靈泉池。看她腰間掛著的那個隱隱透著神秘紅光的小葫蘆,里面裝的應該就是靈泉聖水。
而更讓楚雲川感到不可思議的是,當她撕下面巾之後,那些圍捕她的侍衛就像見了鬼一樣,一個個嚇得面色慘淡,再也沒有誰敢冒然出手。
其中一個領頭的統領在虛空中單膝跪在她面前,很恭敬地說︰「原來是十三公主!屬下該死!」
白慕雪氣焰囂張地喝道︰「知道我是十三公主還不帶著你的人給我滾下去!」
統領並沒有退下,他站起來後,直揮長劍,毅然道︰「王有令!不論任何人擅闖靈泉池,一律擒捕,敢有違令者,殺!王室貴族也一樣。事已至此,十三公主最好束手就擒,跟我到王那去解釋一下,不要讓屬下為難!」
「你敢!」白慕雪怒道︰「你們誰敢上來,我剁了他!」
這一聲吼,氣勢雖強,卻沒有嚇退執法如山的禁衛統領!禁衛統領見十三公主沒有就範的意思,大聲喝道︰「都給我上!將十三公主拿下!「
幾十個訓練有素的禁衛也不是吃素的,一人一掌,靈源噴吐,靈氣化為捆仙繩索,瞬間將白慕雪死死地纏住,急得她嗷嗷大叫︰「你們這些土鱉!有本事跟我單打獨斗,圍攻算什麼男人!」她極力掙扎著,卻掙不月兌靈氣之繩。
在意念控制下,她手中的泫光明月刀自動飛出去旋斬一圈,剛剛斬斷周圍那幾十根靈繩,錚的一聲,刀被統領的劍擊落紅塵!而幾乎是同一時間,又有第二波禁衛撲上來,以同樣的靈繩手法將她捆住,擺明了要活捉她。
統領喝道︰「帶她下去!」
「這是誰給你們的權力,給我放開她!」楚雲川本來指望那丫頭自己能擺月兌麻煩,也算是一種磨礪,可最終還是皺起了眉頭。他身如長虹,飛上半空時,掌心能量已經化為幾十只巨掌,分別向那幾十個禁衛打過去。
「 ……!!!」
仙武至尊的本源力量,哪怕只是吐出十分之一的功力,一只幻掌也足以開山裂石。這些幻影虛掌打在那些禁衛身上,就像拍飛幾十只蒼蠅一樣簡單,掌力到,蒼蠅瞬間飛墜,根本就沒有任何抗衡性。
楚雲川飛到白慕雪面前,面帶微笑。
而白慕雪,像以往任何一次重逢一樣,總是激動到淚光閃閃,千頭萬緒,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但是很快,她發現楚雲川的幽溟詛咒好像已經解除,她不禁尋思著︰「這是否意味著,我冒著小命不保的危險才偷來的靈泉聖水,將沒有用武之地?」
剎那間,失望之色躍然于臉頰,失什麼「激動」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豬頭師傅,你怎麼可以不等我偷來聖水就把那個什麼破詛咒給解了呢?」白慕雪斂干淚光,有些懊喪地埋怨道︰「哼,這個驚喜一點也不好玩,我不玩了!」她解下腰間的小葫蘆,想要扔掉。
「你腦子有病吧?好不容易搶來的聖水,怎麼能說扔就扔楚雲川匆匆把小葫蘆搶了過來,感覺到了一絲法力波動,原來這葫蘆還是個法寶,看來裝了不少聖水。他勾起手指輕刮白慕雪高挺的鼻梁,笑眯眯地哄道︰「好了,別這樣,就算我的詛咒解了,這東西還可以用來澆灌我的神樹之軀啊,妙用多著呢
「真的?」
「當然,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哼,你經常騙我!」
白慕雪鼻子一哼,習慣性地撒起嬌來。
這倆人的交談,在旁邊人眼里看來,無疑是天大的奇聞!所有禁衛、包括夜青在內,幾乎都用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他們,他們腦子里都有同樣一個疑問︰十三公主怎麼可能跟楚雲川有交情?而且,而且十三公主還稱他為豬頭師傅!這是什麼情況?
沒人敢上前查問。
但任務還是要執行,身為王臣,一生的使命就是為听命于王!這一條理念,早已經深深地根植在統領的靈魂之中,他捂著受傷的胸口義無反顧飛上半空,嚴肅地對楚雲川說︰「听聞閣下剛在王宴上與我王產生了沖突,在這個節骨眼上,閣下是不是應該避嫌,不要插手王宮內部事務比較好?」
「你知道的還挺多的楚雲川淡笑道︰「如果我非插手不可呢?」
「……!!!」統領暗咬牙根,剛毅地回道︰「如果閣下非要這麼做,我只能如實稟報我王!閣下來極樂島已經有些時日,相信閣下已經知道盜取靈泉聖水是多大的罪!哪怕是王室貴族,也一樣制裁無虞!」
「呵呵,是嗎?」楚雲川不屑道︰「這事,今天本尊還就管定了!你回去告訴你們的王,就說是我叫十三公主去盜的靈泉聖水,他要是不服,盡管來找我,我就住在精靈旅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