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之塵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站起身來拉著蘭水芙就走,假裝非常歡迎月離的樣子,笑吟吟地說︰「月離陛下如果願意,可以和我們一起去,多一個人沒有關系,人多才熱鬧嘛!不知道你們家里有沒有馬車?走路去實在是太遠了,要不我們坐馬車去?」豐之塵看了看月離的腳,好心提醒月離,月離腳上有一點點傷,是他昨天晚上用樹葉打傷的,走路是沒有問題的,只是走太遠的路,會加重他腳上的傷。♀
豐之塵故意這麼做,他承認里面有演戲的成分,他虛偽地扮演著一個善良角色,誰說好人難做,他不這麼認為,有時候對敵人仁慈一點,那麼自己就會贏得很多東西。豐之塵是會毫不吝嗇地揮灑他同情的淚水,他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既然如此,何不把月離帶著一起去呢?遇到什麼危險的時候,可以把月離推出去擋一擋。呵呵呵!豐之塵在心里得意地奸笑,他怎麼可能善待月離?
在豐之塵的背後隱藏著一段不願為人倒出的酸楚,有很多事是不足為外人道也,「花開花落春不管,拂意事休對人言!」表面上,他雖然是一個冷酷又有些漠然的男人,(殺手無情,自古多情空余恨。)身邊總覺得冷冰冰的,渾身上下縈繞著一股殺氣,讓人無法靠近。但是他對蘭水芙是非常好的,今天何不對月離好一點?畢竟月離還可以利用一下。
蘭水芙似乎不太喜歡月離跟著,哥哥開口請月離了,她不好當面拂了哥哥的好意,跟著就跟著罷,就當身後跟著一條狗。有什麼人膽敢欺負她,她就放狗咬人,月離的功夫是不錯的。她相信月離如果咬人一口,一定會當場把人給毒殺了,因為月離長了一條「毒舌」。
三個人洋洋得意往「浩月別院」門口走去。月離吩咐下人準備好馬車在「浩月別院」門口候著,他們走到門口就可以直接上馬車。無需在門口等太久。
蘭水芙忽略身邊有月離,只和豐之塵一個人說話,把月離當成空氣,蘭水芙時不時揉一下自己的鼻子,可惜了,早晨新鮮的空氣被狐狸活生生糟蹋了。月離對蘭水芙的動作視而不見,唯唯諾諾嬉皮笑臉地圍著蘭水芙轉來轉去。一會兒在前一會兒在後。蘭水芙從內心來說,不是真想和月離過不去,只是她心中始終糾結著一件事情,就是月離曾經陷害過她的事情。一時半會兒無法從心中抹掉,「仇恨」太深了。
月離從來不把蘭水芙的冷言冷語當一回事,只要蘭水芙能夠待在他身邊就行了,他別無所求,一個人的寂寞他受夠了。一國之君的他實在是太寂寞了。「高處不勝寒!」每天晚上,當他一個人卸下了身上的包袱(身上的壓力),放下臉上偽裝出來的面具,白日里的微笑全都在一刻融化為寂寞,心中的苦悶只有自己和屋子里空蕩蕩的牆壁知道。直到他認識了蘭水芙。一個與眾不同的姑娘,一個越挫越勇的姑娘,他在蘭水芙身上看到了希望,一種活下去的希望,一種覺得人生還有樂趣的希望。
蘭水芙打他罵他都可以,證明他還是一個人,一個活著的人,而不是死人。在認識蘭水芙之前,他沒有覺得自己是一個人,一個活著的人,他以為自己是一個可以喘氣的死人。♀很多時候月離都想大哭一場,因為男人也同女人一樣,都是人,是人就可以哭,哭是為了釋放壓抑已久的苦楚郁悶和傷心,不是懦弱,「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因此很難見到有什麼男人在大庭廣眾之下痛哭流涕,當然!不排除某些極品男人。
豐之塵一邊不動聲色把月離推到一邊,可惡的狐狸,(豐之塵在心中和蘭水芙一樣,把月離稱之為狐狸。)為什麼非要像一只蒼蠅一樣,圍著芙兒轉來轉去?豐之塵心中警鈴大響,莫非狐狸對他的芙兒有非分之想?不行!一定要制止這種可怕的事情發生。
「浩月別院」里的下人,一大清早就看見奇異的畫面,自己主人不停在水公子身邊轉來轉去,一位氣質不凡的冷酷男人不停用腳把自己的主人踢開。水公子似乎沒有看見他們兩個人在干什麼,只顧著往前走,腰桿筆直目不斜視。小丫頭看見蘭水芙的樣子,一顆芳心飛到蘭水芙面前,化成一股清風,圍繞在蘭水芙身邊。
三個人快到門口時,被一個急匆匆跑進來的侍衛攔住了,(守大門的侍衛)侍衛慌慌張張地跑到月離面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臉上因為驚恐,而嚇得面無人色。「皇上,出事了!出大事了!吳公公他他」侍衛結結巴巴了好一會兒,沒有說出來,喉嚨里面似乎被什麼東西卡住了,一臉駭色。
「狗東西,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嗎?吞吞吐吐的干什麼?當著客人的面給我丟臉。吳公公怎麼了?他是不是又給我闖什麼禍了?年紀一大把了,做事沒有分寸月離對吳公公失望透頂,要不是看在吳公公是自己用慣了的人,自己早就把他給宰了。
「皇上!吳公公他死了,不知道是誰殺死了吳公公,還把吳公公的的尸體掛在東城門下的柳樹上,最恐怖的是,吳公公的身體上還畫了一個奇怪的符號,我剛才听見街上過路的人在議論,就跑到東城門下去看,果然在東城門下的柳樹上,看見了吳公公的尸體。吳公公一絲不掛的被人掛在柳樹上,尸體上畫著這樣一個符號,皇上您請看侍衛從懷中掏出一張紙,紙上畫有一個侍衛所謂的符號,這個符號蘭水芙認得,英文字母「ok」
蘭水芙猛然想起,她策反殺手黑鷹的事情,她和黑鷹約會,黑鷹得手後,就在死者的尸體上寫上英文字母「ok」。蘭水芙看見尸體就知道黑鷹得手了。想不到!雇凶殺自己的人居然是吳公公,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吳公公已經把自己掃地出門了。為什麼還要趕盡殺絕?然而這一切,都會隨著吳公公的死亡而變成永遠的秘密。
不會是月離找吳公公干的吧?蘭水芙忽地一下從月離身邊跳開。躲到離月離遠遠的地方,蘭水芙認為非常安全的地方,這個地方就是豐之塵的身邊。蘭水芙覺得,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只有哥哥豐之塵和大哥花殘葉能給她安全。
黑鷹這會兒正躲在一個僻靜的地方數銀子,他把蘭水芙給他的一萬兩銀票全換成了現銀,銀票沒有銀子看著舒服。銀子多實在呀!白花花的銀子透著耀眼的亮光,多美呀!黑鷹激動地哭了,他一輩子也沒有看見過這麼多的銀子。要不是小時候因為家里太窮了,他也不會去當殺手。過著刀口舌忝血的日子,淚水從黑鷹臉上流到了衣衫上。
沒有人看見殺手脆弱的一面,當淚珠從殺手的眼角滑落,那麼他一定是傷心到極致了。這種傷心是刻骨銘心的,是心中最深的疼痛。能讓平時那麼堅如磐石的男人流露脆弱。黑鷹想起了自己窮困潦倒一輩子的父母親,他們如果現在還活著,看見自己有這麼多銀子,該有多高興呀?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啊!「哈哈哈」黑鷹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瘋瘋癲癲語無倫次。「窮」字實在是太可怕了。
黑鷹家世不好,生活在山村里,祖祖輩輩世世代代都是臉朝黃土背朝天的老百姓,貧瘠的幾小塊土地卻系著十幾條性命,不到幾年時間,家人死的死,走的走,而他自己成了孤兒。自卑讓他羞得面紅耳赤,沒有銀子吃飯,就餓!沒有銀子住店,就住橋洞,什麼樣的苦日子他都經歷過。他歷經人生坎坷嘗盡世態炎涼,喪失親人,沒有前途總之,飽經的酸楚,風干了他的眼淚,塵封了他的記憶,他忘記了自己是誰,只記得自己是一個殺手。
于是!漸漸地他變的沉默寡言,不與任何人說話,懷著戒備的心對待周圍的每一個人,仿佛全天下的人都和他有仇,同時他也仇恨天下所有的人。慢慢地,隨著時間的流失,他隱沒了自己過去的歷史,小心翼翼唯唯諾諾地生活著,偶爾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回憶一下自己的過去,想起小時候在村里的小河里嬉戲,想起了母親身上的柴禾味。
可他的父母親都死了,死別帶來的是對心靈狠狠的撞擊,它讓你自己無暇顧及傷心悲痛,完完全全沉浸在絕望的苦海中,直至沉沒,淹死!黑鷹沒有死掉,他堅強的活著,好好的活著,為了自己,為了死去的父母親。人與人之間永永遠遠是不可能公平的,人世間自苦如此,窮人的親戚永遠都是窮人,富人的親戚都是富人,「花有百樣紅,人與人不同!」
從現在開始,黑鷹不打算再當殺手了,他要回到故鄉,回到小時候生活的地方,用這筆銀子,娶妻生子,過平平淡淡的生活,過父母親一直想要過的好日子。父母親的要求非常簡單,幾畝田地、一片小山林、一座大瓦房,而今這一切,他都可以實現了,都實現了。
在幾天之後的一個黑漆漆的夜晚,黑鷹帶著巨額銀子離開了棲台城,從此不知所蹤,再沒有人見過他,就像一陣風一樣,吹到蘭水芙面前,又瞬間從蘭水芙身邊吹過。蘭水芙偶爾會想起黑黑瘦瘦的黑鷹,在心中稱贊黑鷹是一個盡責的好殺手,好人有好報。
「啊?什麼,你說吳公公被人殺死了,還被掛在柳樹上?」月離剎那間頭暈了一下,感覺天旋地轉,吳公公是他的心月復,會不會是某些心懷叵測的人,把吳公公捉走後嚴加拷問,最後殺人滅口?月離的心一下子深到了谷底,從頭涼到腳。等了好一會兒,才從侍衛手中接過畫有所謂符號的紙塊,紙塊上面的英文字母「ok」寫的非常標準。
豐之塵看了看月離,默默地轉身,準備帶走蘭水芙離開,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昨天晚上吳公公明明就和他們在一起,豐之塵還用樹葉打了吳公公,才多久的功夫,吳公公居然就莫名其妙的死了。豐之塵的頭皮有些發麻了。要是殺吳公公的殺手追殺他的芙兒,那麼芙兒還有命嗎?豐之塵不敢想象,實在是太可怕了。
蘭水芙心里非常得意。吳公公是機關算盡太聰明,最後反而算掉了自己的性命。俗話說得好。「罵人終罵己,害人終害己!」死有余辜!但是不知道吳公公的身後還有沒有其它什麼高人,自己千萬不能掉以輕心,要更加小心謹慎。「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蘭水芙眉頭緊鎖,她不希望周圍隱藏的敵人,更不希望這些敵人就是自己的親哥哥。
「月離陛下。你家出了事,我們兄妹倆就不叨擾了,就此別過,我們‘青山常在。綠色長流!’他年若是緣分未盡,我們後會有期!」豐之塵冷冰冰地向月離告辭,且不管月離同不同意,他拉起蘭水芙就飛身離開了,留下張大嘴巴欲言又止的月離。
月離想要蘭水芙留下。卻一時找不到什麼好一點的借口,而他現在手中的事情又不可丟,不得已才眼睜睜看著豐之塵和蘭水芙手牽手離開,心中的嫉火差點把他燒的粉身碎骨,(用詞不當)月離在心中暗暗發誓。遲早有一天,他要將豐之塵的手剁掉,砍爛喂狗,喂山上的野狗野狼,不要臉的野男人,月離喃喃地罵了一句。
「什麼?皇上您說什麼?」月離身邊的侍衛納悶地問了一句,他剛才走神了,(給嚇得不輕)沒有听清楚月離在說什麼,急忙又問了一句。伴君如伴虎!要是自己一不小心惹怒了皇上,自己的腦袋就不保了,侍衛問完後戰戰兢兢地等著月離吩咐。
「你和我到吳公公出事的地方去一趟,我想親自去看一看月離一邊說一邊往外走,剛走了幾步就退了回來,站著沉思了片刻,最後吩咐侍衛,「你找幾個人把吳公公的尸體弄回到‘浩月別院’,我就不去了,去之前記得給吳公公找一件衣衫。吳公公是一個愛臉面的人,不要讓吳公公赤身**回家,去吧!」月離輕輕揮了揮手,侍衛飛快跑去安排了,棲台城是夜星國的地盤,他們萬事都要小心謹慎,弄不好會被別人看笑話的。
月離冷靜地回憶起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吳公公是被自己一腳踢翻在地上的,後來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他想不起來了,有一點他可以肯定,有人渾水模魚,借昨天晚上「浩月別院」大亂之時,將吳公公帶走了。是誰?這件事會是誰干的?
是莫冷?還是星樞?不不不!應該不是他們倆當中的任何一個人,如果是他們倆其中的一個人,把吳公公捉走了,問完話之後直接就滅口了,是不會費盡心力把吳公公掛到柳樹上。他們沒有必要這麼做,沒有道理呀!除了他們倆,還會是誰?
吳公公知道的事情非常多,月離擔心吳公公會在別人的嚴刑拷打下,說出一些他的秘密,這也為什麼自己一定要見到吳公公尸體的原因,他想親自給吳公公驗傷口。吳公公是怎麼死的,這一點非常重要,對他也非常重要,是找到吳公公死亡原因的關鍵所在,人生是百味瓶,帶著酸甜苦辣各種各的樣滋味,月離嘗盡人生百味,他不想再這樣生活下去了,他發自內心的拒絕苦味,拒絕一切苦澀的味道。
為什麼每一個人都要和他過不去?為什麼?周圍四下的人都對他擁有的一切虎視眈眈,他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自己的親妹妹背叛自己,自己的心月復被人殺死掛在樹上,這是對他**果的挑戰,是對他的侮辱。月離的臉上非常難看,難看到了極點,難道這個世上就沒有一個可以讓他信任的人嗎?貴為一國之君又如何?到頭了依舊是孤家寡人一個,孤苦伶仃一輩子,月離非常痛苦,每天帶著面具生活,他太累了,想好好歇息,誰會給他時間?
有時候月離打心眼里羨慕老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無憂無慮多好呀?累身不累心,而自己心身疲憊,快要撐不下去了,很多時候,他都想找一個高高的懸崖,飛身跳下懸崖,享受一下飛一樣的感覺,然後雙眼一閉,一了百了!
可惜他沒有死的權力,可憐啊!貴為一國之君的他,居然沒有權力去死,月離的內心有一道深深的傷疤,當周圍或熟悉或陌生的人,不經意挑起他的傷疤,空氣里開始彌漫血腥的味道,他會為這個殺人。所以知道他這個傷疤的人已經死了,所有的知情人都死了。
虛偽的面具遮住了他內心的丑惡,他編織了一個由善意的謊言聚集的網,在那搜集著幾縷殘留的空氣里游走的快樂,孤芳自賞。給別人的感覺有時候是潑皮,有時候是無賴,有時候是討厭,就像蘭水芙對他的態度一樣。
月離對自己的生活別無選擇,他每天都戴著面具生活,只有這樣,才能抹去那傷疤欲涌出的鮮血!鮮血的味道非常好,帶著甜味的腥味令他著迷。如果沒有鮮血滋潤,和蔓延了他的生命,那麼他也就失去了最後的勇氣,那麼即便呼吸著也是麻木的,如同行尸走肉一樣,只是為了活著而活著。活得這樣乏味,這般筋疲力盡,為了掩飾而掩飾著,每到這個時候,他就非常羨慕蘭水芙,羨慕蘭水芙無憂無慮。
「回稟皇上!吳公公的尸體已經帶回來了,就放在吳公公自己的房間里,請問皇上,您什麼時候過去看?」侍衛的話打斷了月離的思緒,把他從天上打回到地上,月離無力地抬起頭,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一口喝了下去,像狐狸一樣的雙眼瞬間充滿了殺氣。
「你先下去吧!我隨後就到吳公公房間里看看吳公公,另外!你去準備一副棺材,待會兒把吳公公好好安葬
「是!皇上!」侍衛應聲而去,屋里屋外又恢復了平靜。
月離等侍衛走遠了,才慢悠悠從椅子上站起來,往吳公公的房間去,吳公公的房間在一處僻靜的小院子里,小院里光禿禿的,不知道為什麼吳公公不願意在院子里種點什麼。太監的心里通常是扭曲的,不能用常人的眼光去看待太監的內心世界。
吳公公的尸體就放在他平時睡覺的床前,幾個小太監正在給他穿衣服,看見月離進去了,幾個小太監急忙跪在地上,給月離請安。月離擺了擺手,幾個小太監靜悄悄地從吳公公的房間里退到門外候著,月離沒有吩咐離開,他們是不敢離開的。吳公公的死狀很恐怖,渾身上下的衣衫被剝光了,肚皮上畫有一個詭異的符號,听說是勾魂使者留下來的符號。
幾個小太監剛才偷偷議論,不敢當做月離的面說,除非他活得不耐煩了。皇上的脾氣他們至今都沒有搞懂,君心難測!少說話,多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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