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2-11
轉眼四月,薛流嵐唯一的兒子薛騏生辰在即,然而他的生母慕容皇後還在病中。宮闈里的事情總是會不脛而走,成為街頭巷尾熱議的話題。
「哎,這小皇子生辰馬上就到了,你們說皇上是不是會大赦天下啊坐在茶館里面喝茶的幾個商人閑聊著。
「說不準吧。你看皇上才登基就將慕容皇後冷在一邊,我看著小皇子也沾不著什麼好兒一個人晃了晃手里的茶杯,搖頭道。
「我看可不一定。皇上可就這麼一個兒子,就是郭妃以後有了兒子那也是排在這位皇子的下面,將來的事兒,不好說
「這有什麼不好說的。你看現在郭尚忠他們家是什麼形勢,再看看慕容家,那都遠在邊關了。皇上可未必就能冒險把慕容家召回金都來
「怎麼個冒險法?」年輕一點的人好奇起來。
年紀少長一點的人壓低了聲音︰「你們難道不知道當年先皇為什麼廢了慕容皇後?」
「听說是外戚專權啊少年人失望的看了年長的人一眼,還以為是什麼新鮮事兒呢,這都是滿天下人都知道的秘密了,有什麼好壓低聲音的。
「你小點聲年長的人趕緊擺了擺手。「慕容家鼎盛的時候那都是十幾年以前了,當真是就連皇上都奈何不了他們家。我有一個親戚在宮里面當差,他就說啊,當年先皇恨得牙根癢癢,想盡了方法要平了慕容家呢,所以……」
「所以才有了後來的鄧家,但是先皇主要的力氣都花在了郭尚忠身上,他想要讓宦官扶持皇家,從而將慕容家壓制下去忽然,年長的人身後,一個少年公子負手站著,微微笑著將他的話補上。「可是現在威脅最大的不是慕容家,而是宦官專政
眾人猛然抬頭,都嚇了一跳。這街頭巷尾的議論充其量就是吃完了飯沒事做,可若是真傳到了官家的耳朵里,也許就是一場牢獄之災也說不定。
「這位公子……」半晌,那老者站起身來。「這有的話可不能亂說
「如何是亂說?」那公子歪著頭看著老者。「本就是如此,就算是現在有朝廷的官員在,我也一樣是這話
眾人被他說得一窒,不由得又細細打量著這位公子一番。一身白袍,腰間束帶,面如冠玉,兩只眼漆黑有神。看上去便是一個大家公子。
見眾人不回答,那公子也懶得和他們糾纏下去,徑自拱了拱手轉身出了茶館,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這位公子看著很眼熟啊其中有一個人沉思著說道。「好像在哪兒見過
所有人的眼楮都看著那白衣公子消失的方向,只听那個沉思的人驀然大喊︰「是慕容瑾!那個人是我在武川見過的小慕容將軍!」
慕容瑾在宮門口勒住馬,翻身下來卻被門口的侍衛攔住。
「我是皇上身邊的侍衛,奉命出宮辦事的說著,慕容瑾取出腰上令牌遞了過去。
那令牌是黃金打造,只有一面是用紅色寶石瓖嵌出的字,紅艷艷的「衛」字與那鮮明的黃色對比著,看得人眼楮一痛。
「得罪了守宮門的侍衛趕緊雙手將令牌還了回去。能拿著「衛」字腰牌的,那可是皇上的貼身護衛,他們得罪不起。
一路暢通無阻的進了宮門,慕容瑾不往昭陽宮走,卻反而閃身避開所有人的耳目來到皇上的寢宮。
遠遠的就听見小皇子薛騏在院中笑著。听見孩子的聲音很響亮,慕容瑾才放下心來。轉過石柱,慕容瑾可以看見小丁子在帶著薛騏在院子里玩兒。
小丁子?慕容瑾愣了一下,忙轉了腳步要走時,恰恰撞上身後的一個人。
疾速向後退了幾步,慕容瑾的手已經搭在了腰間的軟劍之上。抬眼,入目是薛流嵐似笑非笑的面孔,他穿著一身黃色的常服,只在發尾用絲絛攏了頭發,慵懶的看著她。
呼出一口氣,慕容瑾收起防御的姿勢,向後看了看,並沒有驚動玩兒得正歡的薛騏。
「跟我來薛流嵐沉聲說了一句,轉身走在慕容瑾的前面。
慕容瑾再回頭看了一眼薛騏,然後靜默的跟在薛流嵐身後。她並不知道薛流嵐打算將她帶到哪里,但無需多問,定然不會是危險的地方。
今日是小皇子的生辰,宮里都忙著張羅慶祝的事情,所以此時薛流嵐的寢宮門虛掩著,門口只有兩個宮女盡職盡責的守著。
「你們下去吧薛流嵐揮了揮手道。
兩個宮女巴不得此時可以呼朋引伴的玩兒去,聞得這一聲吩咐,簡直跟遇上了大赦的囚徒一樣,歡天喜地的謝了恩之後就跑得沒影兒了。全然沒注意到安靜的站在樹干之後的慕容瑾。
薛流嵐並沒有回頭,自顧自的推開門走了進去。他知道,慕容瑾會跟著進來。
果然,慕容瑾閃身進了屋子,回手關上門,上前一步問道︰「什麼事?」
「只有你自己回來?」薛流嵐背對著慕容瑾問。
「我將凝碧留在那兒了。原本就應該讓他們一起走的慕容瑾忽略了何承簡的名字。畢竟宮中的牆都是漏風的。
「她臉上的傷疤好了?」
「已經沒事了說著,慕容瑾又從袖子中取出了一個小瓷瓶放在桌子上。「這是我給郭聆雨帶回來的藥。既然凝碧已經沒事,我就放過她了
薛流嵐轉過身來凝視著慕容瑾︰「她可搶了你的相公,你就這樣放過她?」
慕容瑾沉默了一會兒,驀地自己笑了一聲。
「今天是騏兒的生辰,我也該回去準備一下了說著,慕容瑾轉身就要開門離開。
薛流嵐的腳邁了半步,卻又生生的頓住︰「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需要問嗎?」慕容瑾看著自己扶在門栓上的手。「若是不必顧忌郭尚忠,那日郭聆雨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話音才落,只听身後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慕容瑾尚未回頭,整個人就被薛流嵐從後面緊緊的抱住。
「我以為你會說,無所謂薛流嵐微微笑著將下巴搭在慕容瑾的肩頭。
慕容瑾略略偏了頭看他︰「你覺得我是那麼大度的女人嗎?」
「我是怕你不在乎薛流嵐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你一走月余,一點消息都沒有。我還以為,你再不打算回來了
聞言,慕容瑾的脊背一僵,忽然想起在雪山神醫的醫館里與翼的那番對話。
「瑾姐,既然出來又何必回去呢?以朱雀營的實力,從皇宮中將騏兒帶出來一點都不難翼靠在石頭上,手里拎著兩壇子酒,順手丟給慕容瑾一壇子。
慕容瑾拍開泥封,大口喝了幾口酒,笑道︰「如今的慕容瑾再不是當年那個武川的慕容瑾了
「哦?」翼斜了眼楮看著慕容瑾。
慕容瑾微微一笑將酒壇子放在桌子上︰「從前的慕容瑾可以戰死在武川的戰場上,可是現在她開始有太多的舍不得
「因為有了騏兒?」
「是已經失去了太多。翼,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珍惜過什麼慕容瑾的目光落在遠遠的天際,發出一聲杳不可聞的長嘆。
「在想什麼?」薛流嵐溫柔的聲音將慕容瑾從回憶之中拉回來。
慕容瑾搖頭,轉過來雙手環在薛流嵐的腰間,將頭貼在他的下頜上,輕笑道︰「這幾日在宮中你沒虐待我兒子吧?」
「怎麼會?」薛流嵐不可置信的垂了眼眸看著慕容瑾。「那可也是我兒子啊。而且放在郭尚忠手上我著實沒法放心
「所以你派了小丁子看著騏兒?」慕容瑾白了他一眼。這就是所謂的不放心啊?
「所以我連早朝都將騏兒放在膝頭薛流嵐略帶了幾分委屈的說道。
上朝議政若是騏兒乖乖呆著還好,可偏偏就有那麼幾次當庭就哭翻了天,當時薛流嵐差一點就告訴文武百官,誰能讓皇子不哭,就官升三級。
慕容瑾吃驚的抬起頭來看著薛流嵐,半晌忍不住大笑起來︰「薛流嵐,就算是想要培養騏兒,你也不用這麼早吧
「怎麼不用?」薛流嵐一本正經的看著慕容瑾。「早點把他培養成才,我才能夠和你浪跡江湖,從此逍遙啊
「你?」慕容瑾更加吃驚的盯著薛流嵐。
薛流嵐復又將慕容瑾攬回懷中,笑道︰「我知道你不喜歡皇宮中的生活
慕容瑾將臉埋在薛流嵐的懷中,彎起嘴角來笑著。
小皇子的年紀還小,所以薛流嵐只是大赦了天下,普天同慶之余又在皇宮中擺下家宴。郭聆雨與蝶曼坐在下手,而慕容瑾則抱著薛騏坐在薛流嵐的身邊。
「听說皇後一病數日,不知現在可痊愈了?」蝶曼站起身來,舉著杯子笑道。
慕容瑾微微頷首︰「已無大礙然而手只是輕攬著薛騏,並沒有想要舉杯飲酒的意思。
薛流嵐看了她一眼,將面前的酒杯端起︰「皇後大病初愈,這酒朕來喝
「皇上,臣妾看就不必勞駕皇上了郭聆雨猛地站起來,狠狠的盯著慕容瑾。她臉上的疤痕還沒有消去,略微顯得有些猙獰。「臣妾看皇後的臉色可是好得很呢
「妹妹這話可就不對了蝶曼在一旁掩口笑。「咱們皇後娘娘面容姣好,就如同白玉一樣沒有瑕疵,當然怎麼看都光彩照人啊
聞言,慕容瑾皺了皺眉,低下頭細心的用銀質筷子給薛騏夾了些能吃的菜放在碗中。
薛騏明亮的眼楮抬起來看了看郭聆雨,又看向自己的母後,扭了扭胖胖的身子想要下地走動。只听「啪」的一聲,薛騏的衣服刮在了碗沿上,將整個碗都扯到了地上,碎成幾半。
「哇」,薛騏頓時被嚇哭了。
「哎呦,歲歲平安,歲歲平安小丁子一面念叨著,一面趕緊上前來收拾地上的碎瓷片。
「什麼歲歲平安,我看是短命吧郭聆雨冷笑一聲,徑自拂袖而去。
慕容瑾一面哄著懷中的薛騏,一面與薛流嵐對視了一眼,低了頭輕嘆一口氣。薛流嵐對騏兒越好,只怕他日後的日子越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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