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9-26
薛斐言被薛流嵐這一聲呵斥驚得一愣,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劍刃之上,暗道一聲不好。《》此事若是鬧起來,她慕容瑾私自入天牢探視薛流嵐的罪定下,只怕他自己悖逆兄嫂的罪也逃不月兌。王朝向來都是禮儀孝道治國的,要真的論起來,他的罪不見得會比慕容瑾的輕。
「小弟無狀,請五嫂莫怪。」薛斐言收了手上的劍低聲道。
「無妨。自家兄弟,就不遠送了。」慕容瑾咬著牙站直了身子露出笑意。
薛斐言報以一笑,拱手告辭,帶著身後的侍衛離開了牢室,門 當一聲緊緊的閉合上,阻斷了慕容瑾的視線。
小丁子也識相的走到門口繼續守著。
長長的呼了一口氣,慕容瑾一顆心終于是放了下來,轉過頭卻不料身後的薛流嵐正一臉怒氣的對著自己。
「怎麼了?」慕容瑾一怔。
薛流嵐不回答,眼楮盯著慕容瑾的手臂,她左手的手指縫中已經隱約有了血跡。
「為什麼不躲開?對你揮了劍到底也是他理虧在先。」明明是心疼,出口竟薄帶了幾分嗔責。
慕容瑾笑道︰「若真是鬧到皇上那兒去,還是有些真憑實據的好。」說完,又睨了一眼右臂上的傷口。「不過是擦破了些皮,過些日子就好了。」
她說的雲淡風輕,薛流嵐反而不知是該怒還是該喜,只能無可奈何的搖搖頭,隔著欄桿攬過慕容瑾,低聲在她耳邊道︰「眼看著自己的女人受傷,這滋味不好受。」
慕容瑾臉上一紅,輕笑道︰「看著自己夫君受苦,心中亦不是滋味。」
「你……真是拿你沒有辦法。」薛流嵐揚唇笑道。「約莫一炷香了,回去吧。」
「你打算如何?」慕容瑾抓著薛流嵐的手臂凝視著他。
薛流嵐想了一想道︰「郭尚忠那一面還是要探一探。」話至此,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還有什麼?」慕容瑾捕捉到他臉上一閃而過的猶豫,心下也已經猜到了些。「莫非是關于蝶曼姑娘的?」
「嗯。她自江湖起身,我尚在微末之時就一直助我。」
「故而也必要以德報德是嗎?」
「不錯,若是此番當真威脅到了她的安危,能否盡力保住她?」薛流嵐盯著慕容瑾試探著問道。他很清楚,這樣的要求對于慕容瑾來說有些為難,若她不應也是情理之中。
慕容瑾沉吟了一下,笑道︰「能力之中我定會保蝶曼姑娘平安,你放心。」
她竟應了!薛流嵐一窒,繼而听見她娓娓道來理由。
「蝶曼姑娘既然有相助之恩于你,自然也就是有恩于我慕容瑾。她的安危我自當義不容辭。」慕容瑾握了握薛流嵐的手認真的回答。「況且蝶曼姑娘手上的是你暗中的勢力,自然還是不失去的好。」
薛流嵐看著慕容瑾明媚的眼眸閃動著奕奕光彩,嘴邊也漸漸的揚起溫和的笑意。
帝王應無情,所幸她值得他動情。
薛斐言自天牢中出來,一路徑自走著。他走得並不快,然而身後侍衛裝束的凌燕卻與他相隔很遠,仿佛在下一個轉角就會永遠的消失在黑暗中。
她還在斷斷續續的咳嗽著。半年光景了,請了大夫也吃了許多的藥,可凌燕那一次落水留下的後遺癥沒有減輕反而更加嚴重,甚至已經開始影響她的反應與身手。
薛斐言深深的嘆了口氣,眉頭越皺越深。♀他倒是可以不在乎凌燕武功的退步,但是薛斐言很清楚,凌燕不可能不在乎。
「今日的事情不必放在心上,原本我也不能將她如何。」薛斐言平靜的說著,自顧自的走,看起來像自言自語。
身後的人忽然沒了聲音,夜里的街道出奇的安靜。
「怎麼不走了?」薛斐言站住腳步,轉過身來看著與他隔了很遠的凌燕。
凌燕垂著頭站在原地,不說話也沒有再向前走。空曠的街道上就只有他們兩個人相對站著,夜風襲襲吹起兩個人的發絲,凌亂的飄在空中無所依靠,亦不會相互糾纏。
「凌燕想求主子應允凌燕一件事情。」好久,凌燕啞著嗓子道。
「什麼事?」薛斐言垂著的手一緊,向著凌燕的方向走了幾步。
然而,凌燕幾乎同時的連著向後退著,始終與薛斐言保持著二十步上下的距離,不敢抬頭看他。
「說,什麼事?」薛斐言的聲音染上一層怒氣,眼楮緊緊的盯著凌燕。
「請主子放凌燕離開夜刃。」凌燕忍住眼中淚水,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平靜而冷漠。
薛斐言咬了咬牙,冷聲道︰「你可知道一旦入了夜刃,除非是死,否則終身不可離開。」
「屬下……知道。」凌燕的心頓時如墮入冰窖一般,冰冷的眼淚沿著面頰滑落下來,迎了夜風越發的沒有溫度。
「既然知道,可還要離開嗎?」薛斐言筆直的站著,眼神落在凌燕的身上,緊緊的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聞言,凌燕涼涼的笑了一聲,抬起頭道︰「主子保重。」
薛斐言眼眸一緊,一道冷光晃過他的眼楮,不待細想,薛斐言整個人已經如離弦之箭一般沖向凌燕。
手腕相交,鋼針的尖端離凌燕頸處只有半寸不到。
「你干什麼?」薛斐言登時怒氣沖天,一把奪下凌燕手上的鋼針,揚手一揮,鋼針「鐸」的一聲沒在一旁的柱子中。
「屬下只是不想成為主子的絆腳石。」凌燕低聲道。「若不是凌燕成了主子的弱點,今日主子已經將五皇子妃送至皇上面前治罪了。」
她果然還是放在了心上。薛斐言心里嘆息了一聲。
「我薛斐言的弱點自然要好好的護著。」薛斐言的手搭在凌燕的肩頭,低下眼眸看著她。「如今你還在夜刃,此任務便交付給你。」
「什麼?」凌燕疑惑的看著薛斐言。
薛斐言柔和一笑道︰「好好保護我的弱點,不要讓她受一絲傷害。若有朝一日功成,定有後賞。」
凌燕呆呆看著薛斐言,他的眼眸仿佛天上繁星,閃爍著柔和的光亮。垂下頭,凌燕狠下心來搖了搖頭︰「凌燕去意已決,請主子開恩。」
薛斐言的笑僵在臉上,搭在凌燕肩頭的手用力握住她消瘦的肩膀上,聲音冷得讓人毛骨悚然。
「若我今日不允,你是不是要死在我面前?」
「是。」凌燕倔強的抬起頭,逆著薛斐言的目光看回去。
「呵,好,很好。」薛斐言收回手負在身後,怒到了盡頭反而笑出聲音來。「不愧是跟了我薛斐言八年的女人。」
他的聲音微微發顫,傳入凌燕心中引起一陣一陣的疼痛。凌燕連忙別開眼楮,死死的咬住下唇不然自己哭出聲音來。
「唰」的一聲,薛斐言腰間軟劍出鞘,抓起凌燕的手將劍塞進她的手中,向後退了幾步,抬起劍尖抵在自己的心口上。
「主子!」凌燕的手不受控制的抖著,他的雙指並攏擎著劍刃,讓她不敢猝然放手。
「既然你已經選擇了,好,我薛斐言陪你便是。」薛斐言冷然看著凌燕,抬腳便要向前一步。
凌燕下意識跟著後退,驚恐的瞪著薛斐言。
「這八年之間你已經成為我心上的一部分,既然注定了日後心痛而死,倒不如此時了斷來得干淨。」薛斐言平靜的說著,甚至嘴角處尚帶著一絲灑月兌的笑意。
「不,不。」凌燕慌亂的搖著頭,淚水模糊了視線,卻無法模糊薛斐言認真的面龐。
「我說過,你不只是屬下,也不只是屬于夜刃。看來你已經忘了,好,那我提醒你便是。」薛斐言仍舊向前走著,鋒利的劍尖已經劃破了他的外袍,有一滴血滴落在劍尖之上。
「主子,我求你,求你不要再逼我了。」凌燕無力的嗚咽著,驟然放手任由那把劍落在地面上。她也跟著跌倒在地上,死死的垂著頭。
薛斐言眉頭一皺,走上前單膝跪地,俯身抱住凌燕,輕柔的撫著她的背道︰「是你在逼我。凌燕,你是真的什麼都不明白嗎?」
「主子,凌燕只是希望在暗中助你,可如今這一點卑微的願望都已經不能達成了。」凌燕的手死死的抓住薛斐言的廣袖,無助得仿佛一個迷路的孩子。「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不想淪落到給你添麻煩。」
「這不是負擔。」薛斐言吻了吻凌燕的額頭。「傻丫頭,從你入府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你不能夠離開我,這是我選擇的,所以不是負擔。」
「可是我已經失去了一個作為刺客最要緊的東西。也失去了守在你身邊的資格。」
「凌燕,成為我薛斐言最鋒利的刀意味著什麼?」薛斐言拉著凌燕站起身來,輕笑著看著她。
凌燕沒有回答,等著他下面的話。
「意味著生死相守。」薛斐言刻意將後面的四個字說得很重。「習武之人從來都不會放棄自己手上的利刃,不管是否已經折斷。」
不管利刃如何,從不拋棄。這是薛斐言最初教凌燕習武的時候對她的第一個要求,原來也是他最初的承諾。
不遠處的一個屋子的頂上,一個人屈膝坐在上面,半含了微笑的看著夜半街道上的這兩個人。
驀然輕聲一笑︰「如今倒有點意思了。」言罷,站起身來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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