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道︰「依我看三弟在公公心中的地位,大哥是趕不上的。然後三弟妹在他老人家心中的地位又是大嫂趕不上的,你們提出分家公公肯定能答應姚舜英搖了搖頭︰「二嫂你想得太簡單了,自來分家長輩不發話,小輩哪能先提出張氏沮喪道︰「公公怎麼會先提出分家?那豈不是沒盼頭了姚舜英笑道︰「怎麼會沒盼頭,咱們呀得想法子讓公公主動發話分家
張氏一听興奮了︰「什麼法子,如何做姚舜英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法子我倒是有,得看二嫂肯不肯配合,關鍵時刻敢不敢豁出去鬧了張氏拍了一下椅子,斷然道︰「我早受夠了,只要不至于被休掉,怎麼鬧我都敢,弟妹你說吧
姚舜英道︰「咱們首先得把四弟爭取過來張氏听了直搖頭︰「他還沒成親,最反對分家的就是他了,怎麼可能爭取得過來姚舜英道︰「二嫂之前不是說過你娘為了讓婆婆看重你,有心在你們張家溝替四弟找個媳婦嗎?咱們呀就從這里下手張氏眼楮一亮︰「如何做姚舜英低聲說了一通,張氏听得直點頭︰「到時候我一準鬧,忍了那麼久我早不想再忍了
姚舜英看了看桌上的糕點渣說道︰「今日之事也不能就這麼過了,你呀得讓公公知道「好,我直接找公公去說。嗯,這樣不好,我讓江哥兒去他祖父跟前說「不行。這樣都太直接,而且動靜不大。得這般……」兩個人低頭商量了一通然後張氏走了。
家里沒鹽了。而且有兩把鋤頭也鈍了需要送去鐵匠鋪重新淬火鍛造一番,周氏本來打算自己去趕集的,但張氏說自己娘家捎信來,說是她娘家最小的妹子打算許人家,自家老娘有點拿不定主意想找她這個大女兒去吳家堡趕集商量一下。找出嫁的女兒商量什麼,周氏心里有點不高興。但田阿福卻一口答應了,張氏如願去了吳家堡。
集日後的第三天,田阿福剛一收工進入自家院子,田連江就哭喪著臉一頭撲了過來。田阿福見孫子腦門烏了一大塊,嘴角也裂了,不由心疼地問道︰「江哥兒,你這是怎麼了。跌跤了?」田連江嘴巴一癟,哇哇大哭起來︰「大哥問我……要松子糖。我不……他打我田阿福驚道︰「你說是海哥兒就因為你不給他糖將你打成這樣的?」
田連江眼淚汪汪地點頭。江哥兒這孩子自來誠實,除非受了大委屈不然不會告狀。田阿福基本上相信了他的話,趕緊矮身問道︰「那你怎麼不告訴祖母揍海哥兒?」江哥兒抽抽噎噎地道︰「祖母看到大哥……打我,叫走大哥……喊我……起來,她沒……打大哥
听完孫子的哭訴,田阿福臉色黑如鍋底︰周氏這蠢婆娘始終是偏心,自家明明是莊戶人家,她偏要學豪門大戶那一套。什麼長房長孫。放眼這個窮家,有什麼東西值得繼承的。同樣都是兒孫,誰又該比誰貴氣。大家都是靠的一雙手去土里刨食,誰勤快肯賣力氣誰才值得看重。為著她的偏心。自己不止一次地警告過她,可她就是死性不改。由著這賊婆娘折騰下去,這個家遲早得散。還有海哥兒這小畜生也是死性不改,為了口吃的又開始沒臉沒皮了!
想到這里的田阿福一把拉起田連江,氣沖沖跑去正房堂屋去尋田連海。他一見到田連海,二話不說跑過去上就是重重一巴掌下去,田連海立馬嚎啕大哭起來。周氏正帶著孫子孫女在擇菜,見狀不由大驚︰「老頭子你瘋了!好好地怎麼沖進來就打海哥兒,海哥兒犯了了什麼錯?」田阿福氣咻咻地道︰「犯了什麼錯,你還好意思說,你和老大家的在家看孩子看到哪里去了。海哥兒把江哥兒打成這般模樣,你們都干什麼去了?」
周氏委屈道︰「你動不動看孩子看孩子的,難不成你真以為我們在家就是看孩子了?小兔崽子們頑皮,老大家的去溪邊洗衣裳,我給河哥兒把尿,不過片刻間的功夫,誰知道他們便打起來了。等我听到哭聲跑出去,江哥兒已然被打了。小子們幼年時分誰不是成日打架過來的,你又何必大驚小怪
田阿福撫了撫腦門︰「小子們是愛打架,可海哥兒比江哥兒大了兩歲,他能打得過他?你看到孫子這番模樣你就不心疼?」周氏道︰「我心疼又能如何,把海哥兒也打成這番模樣?再說老大家的不是罵過海哥兒了嘛「那你問過他們兄弟為何打架了嗎?」「那時候淑姐兒剛睡醒,我急著去抱她,哪里顧得上問
田阿福深吸了一口氣,懶得看周氏了,一手將田連海抓了過來,凶神惡煞地問道︰「你是不是為著江哥兒不給你松子糖就硬搶然後打人?」田連海早被祖父嚇怕了,面對盛怒的祖父哪里敢撒謊,當即戰戰兢兢地點頭。田阿福暴跳如雷,一腳踹了過去︰「我叫你搶,我叫你打人!」見長孫被踹倒在地,周氏趕緊尖叫著撲過去護住。因為她將田連海完全遮在身下,田阿福再踢就踢在周氏身上。他只好停下腳,彎腰去拉開周氏。
本來在茅房的焦氏听到兒子的哭叫,趕緊跑過來。見到堂屋這混亂的架勢,不由嚇得雙腿直哆嗦。眼見得周氏已經被公公拖開,自己的兒子立馬就要再次挨打,焦氏趕緊撲過去沖田阿福不停地磕頭︰「爹您息怒,海哥兒將江哥兒打成這般,您打他是應當的。海哥兒頑劣不堪我這當娘的也有錯,您連兒媳一塊打吧焦氏為了兒子還是舍得下血本的,她的額頭一下下結結實實地踫在地上,一會兒工夫額頭便紅腫一片。
「老大家的,你這是做什麼!」田阿福不方便去扶兒媳婦,只好對周氏厲聲道︰「還不趕緊將老大家的拉起來!」在一旁傻眼看著的周氏這才趕緊去拖焦氏,焦氏堅持了一會到底還是起來了。她哽咽著對田阿福道︰「我听說海哥兒打了江哥兒,便狠狠責罵了海哥兒一頓。問起他們兄弟兩個打架的緣由,竟然是為著弟妹給江哥兒的幾顆松子糖,我們海哥兒頑劣不得她三嬸的歡心,她三嬸不給他糖吃是應當的。公公也說了不讓他再吃那些零嘴,可他畢竟小孩子心性,看到江哥兒吃難免要……」
田連淑早被嚇得哇哇大哭,周氏見孫子孫女哭作一堆,大兒媳婦又披頭散發形容淒慘,不禁想起上次那相同的一幕,沒等焦氏說完,便尖聲大叫道︰「都是姚氏這個攪家精惹出來的禍事,一回二回地都跟她月兌不了干系,明明老頭子叫她自己一個人吃了,怎麼還要給小孩子分。你要分便給大家分,分一個不分一個,不是成心叫他兄弟姊妹爭搶嗎?咱們真是瞎了眼,怎麼將這麼個禍水娶進了門!」田阿福听得臉色大變,急吼道︰「你這個蠢婆娘,趕緊給老子閉嘴!」
可是已經遲了,門口二房兩口子三房兩口子齊齊杵在那里。更糟糕的是他們的身後還有準備明年正月間開始動工起房子的田青牛媳婦,她是來找田阿福周氏請求他們答應讓田青林田青岩給自己幫忙抬石頭砌屋場的。姚舜英臉色蒼白搖搖欲墜,眼眶含淚地沖田阿福彎腰行禮道︰「舜英不知道自己在婆婆心目中竟然如此不堪,看來貴門的媳婦我是沒資格做了,公公還是叫三郎趕緊給我一紙休書吧
田阿福嚇了一大跳,趕緊大聲宣告道︰「老三家的別听你婆婆的胡說八道,這蠢貨腦殼不靈光,一輩子拎不清。咱們家是我這個公公做主,往後你婆婆要說什麼,你們只當耳邊風,不用搭理她!」周氏當時氣頭上嚷出來的話,沒想到被田青林姚舜英親耳听到,她自己本來也很後悔。可是田阿福這樣不給她留面子,她不禁惱羞成怒起來,大嚷道︰「我說錯了嗎?海哥兒江哥兒打架起因不就是為著那幾顆松子糖,要不是她給一個不給一個,我兩個孫子怎麼會打架!」
田青林臉色鐵青,一把扶住妻子,對自家老娘大嚷道︰「娘你真是太過分了,怎麼什麼事情都賴到英娘頭上!英娘從娘家拿來的松子糖明明早吃完了,她又怎麼能分一個不分一個!」「什麼,江哥兒和海哥兒打架了。啊,二郎你看咱們兒子,怎麼成這副樣子了!」張氏大呼小叫地奔過去將兒子抱住,模著兒子撕裂的嘴角含淚問道︰「好孩子,疼不疼,你告訴娘,你大哥為何對你下那麼重的手
江哥兒見到自家老娘,起先受的委屈又涌上了心頭,于是抽抽搭搭地又將自己怎麼不肯給田連海松子糖,田連海怎麼將自己踹倒動手搶的情形說了一遍,當然也說了周氏對這件事如何處置。周氏听著孫子指控自己對他挨打一事不放在心上,對田連海不做任何懲罰,不由火氣上涌,大聲呵斥道︰「反了反了,這小兔崽子小小年紀竟然敢污蔑長輩!二郎,你兒子這般大逆不道你也不管管!」
田青岩被自家老娘點名,趕緊一把抓過自己的兒子照上就是一巴掌下去︰「小兔崽子,老子叫你胡說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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